今天是个艳阳天,阳光照着水面,闪着粼粼的微光,岸上旌旗舞动,河里飘着几艘画船,只是船上的渔夫都不见了,将空船绑在河岸上随水面微动,他们应该都围在河边看发生了何事。 看到河边有那么多人,我顿时慌乱不已,扶着爹爹急忙走了过去。 人群围的层层叠叠,我们竟有些挤不过去。 “让一让,让一让,孩子的爹和姐姐来了。”
官兵喊到。 人群自动让开了一条路,我们跌跌撞撞的跑了过去。 地上躺着一个小孩子,小孩子周围布满了水渍,一张破旧的席子遮盖着他小小的身体,我有些不敢相信,想要带着爹爹赶快回家。 “爹,这不是珂儿,咱们走。”
我拉着爹的胳膊央求着。 爹的身体虚的抖得厉害,“雁儿……” 说罢不再言语,他表情慌张又可怜,慢慢的蹲下声音,粗糙干裂的指尖颤抖着拉向了席子。 狄大哥捂住了我的眼睛,我的泪水涌了出来。 “不是珂儿。”
耳边传来了爹呼气的声音。 狄大哥放开我,低声说道:“雁儿,放心了。”
我向右看去,爹爹颓然的坐在地上,脸上的表情不知是喜还是悲。 “爹……” 爹起身,也将我拉了起来,“走吧,雁儿。”
我“嗯”了一声,一行人正要离去,一个女娃娃稚嫩的声音突然想起,“看啊,河里还有一个人。”
“小孩子别乱指。”
一个年轻女子的声音响起。 我们向河面望去,一个小孩子的身影从上游飘然而至,从远处看,他身形瘦小,穿着破旧的青布衣衫。 官兵把小孩儿的尸体捞了上来,盖上了白布,我和爹想要仔细查看,一阵风吹过,白布被吹开,小孩子的下半部分身体漏了出来。 只见他穿着青色衣服,膝盖处缝着一块浅色的补丁,这和珂儿的一模一样! 我看到这一幕顿时觉得天旋地转,竟然晕了过去。 “雁儿!”
狄大哥及时扶住了我。 我彻底晕了过去,不知过了多久,终于醒来。 我睁开沉重的眼皮,想要起身,可浑身疼的厉害,头也晕乎乎的。 我咽了咽口水,转动眼珠,朝周围看去。 这是我们在北阳城栖身的小屋子,床边趴着一个人,我努力睁大眼睛,是爹爹。 “嘶。”
我想要说话,喉咙里发出了奇怪的声音。 我艰难的清理了喉咙,叫道:“爹……” 爹动了一下身子,慢慢起身,整个人居然苍老了不少,鬓边都是白发,眼睛深陷,脸颊消瘦,颧骨高高凸起。 “雁儿……”爹的声音也沙哑的很。 “嗯。”
我答应着,忽的又想起了什么,“爹,珂儿,珂儿!”
一道泪从爹的脸颊上流了下来,“珂儿……没事,珂儿很好。”
说罢拍拍我的头,“好好休息,养好病以后还要给你找夫家呢。”
我看着爹的表情,顿时明白了,那个温柔可爱的小男孩,最终还是…… 眼泪从眼眶流出,我内心悲痛到了极点,想要大声嘶吼,可是我没有力气。 忽的,我好像感觉珂儿还在我身边,他在外面和狄大哥他们一起等着我出去呢。 这两种情绪反复交织,我竟不知道是何种心态,呆呆的看着床板,唯独只剩下一颗心还在跳动。 找到珂儿后,官府下令让我们两天后必须离开北阳城。 北阳城已经接收了足够多的难民,或许我们到了下一站,会有安身之地。 这个好消息让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喜色。 我在床上躺了一天,由最初的悲痛到不敢相信,再到后来失去了求生意志,以及最后认清现实,勉强振作起来。 我揉揉发痛的头,坐了起来,头还是有些晕,不过比之前好了太多。 现在是白天,大家都出去乞讨,只剩下我和照顾珂儿的那两个人——礼哥和杨叔。 他们看我出来都有些不自在。 最终咬咬牙,走在了我面前。 “雁儿妹妹……”礼哥紧紧攥着衣角,“我们……我们向你道歉,对不起。”
我冷着脸看着他们,没有说话。 “雁儿。”
杨叔说话了,他想要拍拍我的头,被我躲了过去。 “雁儿,是我们的错,这是一个馒头,以后我们要的食物都给你们爷俩儿一半。”
“哼。”
我冷哼道:“下一站说不定就安身了,你们这时候充当好人?要是不知道会这么快安身下来,你们能给我们分吃的么,虚情假意!”
礼哥神色激动,“雁儿妹妹,话可不能这么说,我们是真心实意的,何况北阳城到下一站也有很远的路要走,我们……是真的对不起你和仁远,所以才……” 我转过头不再说话,这件事我也有责任,是我把珂儿亲手交给他们的,他们也帮我照看了,只是不知珂儿到底为什么会跑,他那么乖。 礼哥和杨叔叹了口气,将一个布袋中的食物交给了我,“雁儿,收下吧。”
我闭上眼睛,心中情绪翻涌,我也不知道怎么办了,如果苍北在就好了,苍北为什么还不来? 晚些时候,大家都陆陆续续回来,这两天收获不错,北阳城的人也很大方,要的食物足以撑个十天。 “咳咳。”
爹佝偻着身影,走到了我面前。 “这是一块糕点,一位好心的夫人给我的,你吃吧。”
“爹,我不想吃。”
爹摇摇头,“那就饿了再吃。”
说完,他咳嗽的更厉害了,整个人缩成了一团,五官皱在一起,表情很是痛苦。 我一下一下替他抚着后背,“爹,你等等我,我去给你弄点热水。”
爹点了点头,躺在了地下。 院中有人正在烧水,我向他们说了需求,便坐在一旁,等着水开。 忽然,屋子里传来了嘈杂的声音,几个人抬着爹往出来走,到看我急忙说道:“雁儿,快,你爹晕倒了。”
“啊!”
我脑子嗡的一声,来不及仔细想,一边哭一边跟着那几人。 “爹,爹?”
爹双目紧闭,像是压抑着什么。 我们很快来到了医馆,大夫给爹检查了一下,皱眉说道:“此人疾病已重,必须赶快吃药,我给你们开个方子,去前面抓药。”
末了,他又问了一句,“你们有银子吗?”
狄大哥回答道:“我们逃荒而来,并没有银子……” 大夫叹了一口气,“那先给你们抓一副药,先吃着,然后去北阳城乞讨,应该会很快凑到银子,那时候我再为你们抓药。”
“好好。”
狄大哥连忙答应着。 去了前面给爹爹拿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