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乱世出英雄,待留清风入神州。那旁边这位就要问了到底谁人才能称作英雄,您别急,还听我为诸位细细道来……”玄元一二一五年,时季虽未至三伏,但令人心生浮躁的闷热却早已将整个沧源界笼罩起来,而隶属于沧源界枫林郡的万千百姓也早以习惯了这种燥热的天气。只要一到正午时分,大多数人都会放下手里的活儿,而后溜进街边茶馆点一份去火消暑的凉糕,听听说书先生续讲前几日才开的新书。神魔鬼怪、仙祖诸佛等等常人一辈子都无法接触到的存在,在其口中仿佛跃然于这方小小的茶馆之中,各方英杰枭雄的故事更是烂熟于口,只需那惊堂木一响便会为吃茶的听客带来一段精彩绝伦的奇幻传说。在众多故事中也不乏郡内一些相传甚广的鬼怪传闻,只要天气一入三伏,郡外那条绵延千里的山脉中便会发生一些违背常理的怪诞之事。郡中百姓也都以林中怪物会吃掉贪玩和不听话的孩童来吓唬膝下子孙。其中以常年在山中打猎为生的猎户最为熟悉,每临满月之夜,这片古老的山脉便会发出阵阵类似巨钟撞击的响声。其势声之浩荡丝毫不弱于九霄之上的雷霆霹雳,但经人多番调查也没有找到怪声的源头。久而久之,郡中的百姓也渐渐习惯,只是茶余饭后还会将其拿出来议论一番。三日后,幽夜之上一大一小两轮明月再次相交,这种神奇的天象也被生活在玄月大陆上的人们称之为合月之夜。随着皎洁的月辉落下,遍布大陆各处的灵怪兽妖无不驻足仰望。尽管双月契合的时间只有半个时辰左右,但对于生来便能吸取灵源的生灵来说却是不可多得的珍贵契机。与此同时,苍风山脉深处某个不知名的山谷中,一个被无数藤蔓缠绕的灰色大茧再次迸发出剧烈的响声。随着夜空中两轮明月再次完美契合,藤蔓缠绕的灰色大茧竟开始借着月辉开始疯狂吸取山谷中的灵源之气,其势之迅猛仅不到半炷香的功夫便将整个山谷的灵源之气吸纳一空,随着灵源之气的消失,缠绕茧身的粗壮藤蔓也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枯萎下来。嘭!约又过了半刻钟的功夫,已经被夺去生机的藤蔓终于支撑不住大茧的重量猛地断裂开来。而后只听“嘭”的一声巨响,本就悬在崖壁上的大茧直接砸进了崖下浓密的树丛之中,但由于太过沉重,这枚灰色巨茧直到卡在谷口两棵粗的树干之间才停下来。而其发出的响动也让本就寂静的山谷变得热闹起来,其坠地的巨响更是惊得入巢的雀鸟惊飞而出,但很快这种嘈杂之声便又被无边的寂静所淹没,仿佛一切从未发生过那般……玄元一二三零年秋,枫林郡一处名叫清流镇的地方才过完丰谷节,但镇里的人们仍沉浸在丰收的喜悦中。街道边散落的彩色纸片和空气中残留的焰火气仍在展示着持续半月的丰收佳节是怎样的隆重热闹。“九霄哥哥,爹爹看诊快回来了!”
镇子北面一处名为浮云斋的药庐中,一个五官精致扎着条马尾辫的紫衣女孩正站在院子里叫喊着站在屋顶驱赶雀鸟啄食药材的李九霄。“知道了!”
听到女孩的呼唤,李九霄丢掉手中的小棍,纵身一跃直接从数米高的屋顶跳了下来。但下一秒,本以为能帅气落地的李九霄竟脚底一滑,直接朝半人高的院墙撞了上去。嘭!巨响传来,坚实的栅栏被撞得剧烈晃动了几下,但还没等女孩上前,李九霄便像没事人一样从地上爬了起来。“九霄哥哥,你没事吧!”
看着脑门上长出一个红包的李九霄,苏苓一时间也不知道是该气还是该笑。“我没事!”
李九霄连忙拍了拍身上的尘土,随后便要去整理刚才撞翻的药筐。“还是我来吧,九霄哥哥快去清洗一下。”
苏苓蹲下身一边捡起掉在地上的药材一边指了指院子角落里的那口老井。“对了,再过两日就是合月之夜,九霄哥哥真的不再尝试一下吗?”
苏苓将地龙角擦去灰尘重新装回药筐,因为她知道李九霄从小就非常向往那些能够飞天遁地的修者,只不过想要成为修者却不是一件易事。万载年月中,玄月大陆上求道者好比海中的沙石泥尘一般,一切所望皆为了所谓的心清道明,褪骨成仙,成就那荒谬且虚妄的长生之道。道法天意也被追寻天道的人分为开脉、聚灵、御魂、地伏、天玄、至乾、衍神、至尊八重玄境。其虽有诸多败列陈列于书谱之中,但芸芸众生仍义无反顾的掉进了这早已被轮回布置好的迷局之中,终在千百年后落得个森森白骨,散了七魄三魂的悲惨结局。“还是不了,其实做一个普通人也没什么不好的,能够成为爹那样悬壶济世的药师我就满足了!”
李九霄手上微微顿了一下,心中亦有说不出的滋味,但嘴上还是满不在乎的语气。虽然打小的身体情况就超于常人,但体内的玄脉却似被淤泥堵塞的藕节一般连半点玄力都无法凝聚,更别提所谓的入道修行。而且自己身体的异象哪怕是族上五代行医的苏辙也从未见过,流传下来的药书中也没有此类诡奇玄脉的记载。反观一旁苏苓的玄脉就要畅通得多,再加上常用温和的灵药进行调养,这个和自己一起长大的小丫头在清流镇中也算是少有的修炼天才。她也早早被沧源界一个叫做明月宫宗门内定成为宗内弟子,两日后的合月之夜便是明月宫入宫测试的时间。只要通过测试,便能够进入明月宫修行历练,成为普通人仰望的修道仙人。傍晚,看诊回来的苏辙将调养玄脉的汤药熬煮了两份,尽管知道希望渺茫,但他还是不愿放弃。“谢谢爹!”
接过盛着汤药的瓷碗,李九霄一仰头就将变得温热的汤药喝了下去。但还不过十息的功夫汤药的药力便像是泥牛入海那般,仅让李九霄额头冒了几滴汗,再之后便没了反应。“……”“没关系,爹像你这个年纪还在玩泥巴呢!”
见李九霄愁眉不展的模样,一旁的苏辙出声安慰道。“谢谢爹,我先休息了。”
对苏辙行了一个礼后,李九霄便回到了自己的住处。但他心里怎会不知道苏辙这些年寄托在自己的期望,只是每当看到一点希望之时,便会被现实重重打回原形。望着窗外夜空中的两轮明月,李九霄哪里还有什么睡意,只是想往常那样盘腿而坐,重新训练气苏辙教授的呼吸口诀起来……翌日清晨,李九霄便背上竹篓跟随苏辙进山采药,在走了十余里山路后,二人终于来到数月前发现阳焱树的山崖。“霄儿,还是让爹来吧!”
看着把绳子系在树桩上的李九霄,苏辙也不知道该不该让其下去。虽然李九霄是自己从苍风山脉中捡回来的,但是其骨龄也只是比自己的女儿虚长一岁左右。而且李九霄打小就非常懂事,药庐中的医书药经在其九岁的时候就已经熟烂于心,来药庐抓药的人也都戏称其为浮云斋的小神医。“放心吧爹,我只摘一枚便上来。”
试了试绳索的结实程度后,李九霄背上药袋露出一个令人安心的微笑便往山崖下爬去。“一定要抓紧,没有把握就不要勉强自己。”
抓着那根系在李九霄腰上的绳子,苏辙此时才忽然回过神来。“知道了!”
李九霄仰头一笑,而后便再次往崖下爬去。很快,李九霄的身影便消失在崖底弥漫的白雾之中。看着崖下越发浓厚的白雾,苏辙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与此同时,崖下的李九霄正慢慢爬向崖壁上那块凸出来的石台。但因为白雾的缘故,垂直的崖壁已不是最开始那般干燥,以至于每挪动一下李九霄都得再三试探才敢迈出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