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些后悔了,不该因为一时的贪欲,就卷进这乱七八糟的事情里。
吴金不是小区里的人,是介绍我来这里的老乡。他的来历神秘极了,我就知道他有一个当大官的家里人,别的就一无所知了。他能帮我介绍工作也让我觉得受宠若惊。 他说他小时候也是住在农村,就在我村子的附近,看见我就像看见了家里人,忍不住帮一把,谁还没个落难的时候呀。 他对人十分亲切,见了谁都笑呵呵的,表面上是个好相处的胖子。可我总觉得他这个人太圆滑,猜不透他到底在想什么。 我一直觉得吴金很迷信,对风水八卦什么的痴迷极了,一找到机会,就跟我科普,什么是六爻四象,什么是大衍之数,听得我云里雾里的,只能干笑。时间长了,我也将信将疑的,心里打鼓,莫非真有这么玄乎? 周天明可能就是那时候听见了吴金的话,才来找我牵线儿。我把吴金的电话号码给了周天明,就没再管他。这些“高人”做了什么,我还真不太想知道,也不敢知道。 说起来,我倒是好几天没看见张冉了,她受不了搬走了吗? 正在我这么想的时候,却看见一个女孩儿,穿着小短裤、吊带背心,梳着马尾辫,从远处走来。我吓得一个哆嗦,差点儿叫出声来,郑莹莹!怎么会是郑莹莹? 等到她走近了,我才发现这不是郑莹莹,却是张冉!她穿着郑莹莹的衣服! 张冉脸色红润,还画着淡妆,完全看不出前些日子的疲惫和难堪。她见我目不转睛的盯着她看,冲我甜甜的笑了,喊道:“尤叔。”我抖得更厉害了,缩起脖子,皱纹儿挤到了一起,浑身都软了。这可和被女孩儿叫“情哥哥”不是一种感觉,这是一种阴冷的可怕的难以形容的恐惧。 我舔了舔嘴唇,强迫自己挤出一个笑容,低声“哎”了一声:“出去呀……” “是呀,尤叔天天在这儿看门,辛苦了哈……” 她说了两句,便急匆匆的向外跑去。我一回头,正看见一辆黑车停在门口。 我的脑子“嗡”的一声炸了,是那辆黑车!我如此肯定,就是那辆我记不住车主长相的黑车! 周天明的朋友也开着黑色的车,甚至和这辆是一个型号,但我还是一眼就认出它来,因为只有这个车给人一种寒气,似乎从排气口冒出的烟都是冷的。 我看着张冉上了车,还隐隐传来笑声。我看着黑车远去的影子,眼神没了焦距。 刚刚的张冉太像郑莹莹了,不只是穿衣打扮,还有说话的语气,叫我的声音。我记得张冉向我讲述她和郑莹莹、万子轩的故事的时候,把郑莹莹的声音学的七八分像,现在,这七八分变成了十分。 模仿一个人就算再像也会有自己的影子,可是我在张冉身上完全看不到张冉了,活脱脱就是一个郑莹莹! 我想到了郑莹莹的结局,总觉得有什么东西被我忽略了。 我的脑袋又疼了起来。岁数越来越大了,稍微动动脑,身体里的零件儿就开始抗议了。 这天的晚上,我失眠了。满脑子都是张冉和那辆黑车。 睡不着索性不睡了,我搬着我的小板凳坐在了门口。也不知过了多久,张冉回来了。 她还穿着郑莹莹的衣服,在漆黑的夜色中,眼睛亮亮的,似乎会发光。 她像极了郑莹莹,包括开门的小动作。 我隐在黑暗里,偷偷地盯着她看。 她慢悠悠的进了门,被黑暗里的我吓了一跳,随即笑开了。银铃般的笑声会让人觉得享受,如果这不像一个死去不多时的人的声音就更好了。 我看躲不过,只能尴尬的开了口:“莹莹啊,送你回来的人呢?”
她似乎也没觉得不对,反而自然地接了下一句:“他忙,我自己回来的。”
“哦……他叫什么名字呢?”
“他呀,他叫白马王子。”
“……” 看我怔楞的表情,她又笑了起来:“哎呦,尤叔呀,你怎么这么逗?我开玩笑的,怎么会有人取这样的名字呢?”
“呵呵……”我干笑起来,越发的尴尬。 “行了,我也不取笑你了。你早点儿睡吧,今天别巡逻了……” 直她离开了好久,我才骤然反应过来,我刚才说了什么。莹莹?我刚才叫她莹莹!然后呢?她好像默认了! 我惊得一身冷汗,赶紧回了屋里,在床上辗转反侧。 要不张冉疯了,要不郑莹莹真的回来了。无论哪一种都让我遍体生寒,惴惴不安。现在,这个黑车盯上了张冉,张冉也会从楼顶一跃而下吗? 说实话,今晚我真的不想再巡逻了,张冉临走前特意说了一句,我总觉得她是在提醒我。可是我不巡逻干什么呢?于是,我拿起手电,披上外套,出了门儿。 小区里彻底没有猫了,一只也没有。安静极了,这种安静并不让我高兴,一股不祥的预感萦绕在心头。 我在考虑辞职的事情了,这个地方越来越奇怪,我怕自己再待下去也会疯掉。 手电筒的光照在地上,让我的心稍稍安稳。 月亮圆圆的,明亮亮,树木却依旧漆黑。一股怪异的味道在蔓延,甜的发腥。 我顺着这股味道前进,在齐腰的草丛中穿行着,说来也怪,小区里的植物像打了激素一样疯长,甚至有一些顶破瓷砖。 要不是一点一点的看着这些植物生长,我绝对不相信这曾经是高档的小区。 扒开茂密的杂草,我正看见一双绿油油的眼睛,那让人打心里发毛的眼睛冷漠而熟悉。 手电筒的光晃在它身上,这回我看清了,这东西长得奇怪极了,上半身像猫,却没有耳朵,下半身像人或者说像婴儿,白花花的屁股露在外面。它冲着我摇了摇头,慢悠悠的钻进了草丛,在它转过身的时候,我更加确定了,它的下半身和人一模一样。 我吓得愣了好一会儿,这是个什么东西?我如此确定这就是打翻张冉火盆的东西,这就是躲在草丛里的那双不怀好意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