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已经黑了,邻家的灯火那样刺眼,旭旭固执地扬头望向远方,直到望到两眼黑,小舅还没回,不知什么事绊住了他。“旭旭”屋外村道上有人叫。旭旭走了出去,是小波的妈。“人是铁饭是钢”说着给了旭旭一个煮好的玉米,还冒着热气。旭旭摇一摇头,小波妈叹口气,把玉米放旭旭手中,转身走了。梨山也静下来,除了一两只鸟叫两声,便什么声息也没有,也许它的孩子还没回巢,鸟妈妈在呼唤自己的孩子。隔壁的花脸猫走过来,绕旭旭转了一圈,眼神也很忧郁,之后弱弱地叫了两声,在旭旭身边绻缩着身子,一语不发。隔壁的王大爷经常骂花脸猫养不家的东西,花脸任性得很,回王家吃饭,常到旭旭家值夜班,难怪王大爷生气:“养不家的货色!”
旭旭抱着发热的玉米,在暮色中,凝望远方,月亮上来了,天上有一层薄薄的云,那月亮在云层里时隐时现,月亮有时穿出云层便光芒四射,衬得那块云黑漆漆的,好似母亲的眼色。旭旭起身站到向日葵身旁,向日葵已耷拉着脑袋,等着明日的朝阳,暮色中那大花盘竟失了明艳的黄,像紫果描的那素色的花儿。这个世界真让人搞不懂,白日里那红的青的黄的蓝的粉的都踪影全无,只有素描笔画出的颜色,黑夜黑暗,那夜的精灵多么会骗人!“啪”的一声响,什么东西被扔到了身旁,旭旭转头望向那个身影,溜得好快,一下就闪过竹林跑远了,那躬习惯了的背影,旭旭知道那是海容。海容,梨村的孤独者,除了她母亲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如今连母亲也离她而去,身份特殊,大人们都怕沾惹她,梨村的男孩女孩觉得她神秘,每每好奇心起,有时会偷偷跟在海容身后,看她在做什么,海容遇到小孩,也躬着背,心情好抛个笑脸,心情不好,做一张鬼脸吓人。有一次,旭旭扯猪草,那坡千里光后海容趴在坡上痛哭,边哭边骂:“没良心的家伙,也不来找我。”
看见旭旭就对旭旭说:“我活着干什么,不如死了。终需一个土馒头。”
旭旭说:“你不用死,明儿我给你一个馒头。你就不饿了。”
海容不哭了,爬起来,跌跌撞撞地往棉花地去了。海容的未婚夫是个军人,只是解放之后海容再没见过。旭旭想:肯定是个故事,不知是悲还是喜。估计好不到那儿。等有一天换换海容的故事。旭旭捡起来,一个纸包,打开,几张纸,印满字,旭旭满怀心事哪有心思看。左等右等,不见母亲身影。等待是什么?是旭旭望向那梨树坡的眼神,是紫果画板上含苞待放的荷花,是菊英姐花园种的玫瑰,是母亲信纸上画的蜗牛,是海容总躬着的背……那等待的滋味,真难熬,一颗心悬在空中,上不得又下不来。这时梨村也等来了夜晚的灯火,空气中氤氲着氤氲着温馨芬芳的气息。远处村道上终于有了灯光,莫不是母亲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