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
张进摔落在地,肋骨断裂,他吐出了一口黑血,直接昏迷了过去。 新兵训练场上从未这般安静过。 章玉麟胸膛剧烈起伏,他低下头,看了眼自己的手。 “好!”
远处的皇帝痛快一笑:“谁说我大徽没有猛将!?”
“来人!重赏!”
这边的人不少反应过来,皆是惊愕不已。 “一击就能有着这般威力!”
有人惊呼道:“天生神力,果然是名不虚传!”
“方才不还有人说传言为虚吗?”
“……这神力是不假,但你不看看刚才是在何等情况下暴起的。”
身侧有人小声地议论,夏日傍晚的风呼呼地在耳旁叫嚣。 即便如此,萧缙的目光也难以从那道身影上移开。 他听到身旁的渭阳王道:“这思宁什么时候这么疯了?那等情况下,她也敢上去?”
渭阳王这番话,说出了无数人的心声。 那边的吴勇反应过来,亦是振臂高呼。 他面色涨得通红,神情激动地道:“世子好臂力!”
与之一起的,还有对温月声的深切敬佩。 他现在总算是明白忠勇侯为何这般敬重温月声了。 张进倒地不起,有人小心地凑近去试探了他的鼻息,随后松了口气。 尚还活着,只是看这情况,余生都难以再继续练武了。 “郡主,张进该如何处理?”
吴勇问道。 温月声眼眸冷淡:“抬回他家去。”
“训练场上,生死不论。”
她将张进此前说过的话,原话奉还。 暮色四合,天边的落阳将整个天空染成了灼人的橘红色。 恒广王匆匆收到了消息赶来,新兵训练场上却已只有寥寥数人。 皇帝只远远看过比武便离开了,温月声等人也已折返回京,只留下了吴勇在此处交涉,将张进同伴一并处理了。 恒广王一口牙都咬碎了,冷沉着脸道:“去查!去给本王查清楚!到底是谁敢在新兵营里对忠勇侯世子下手!”
底下人应是。 “忠勇侯世子呢?”
身侧的副将小心地道:“世子随思宁郡主离开了。”
“离开?”
恒广王皱下眉头。 正逢吴勇去而复返,见到了恒广王,他表情不是很好地行了个礼,起身后就道: “王爷,接侯爷旨令,世子情况特殊,不适合留在军营内,忠勇侯府的人已经将世子接走,这些日子有劳王爷照顾。”
出了这样的事,恒广王还被夺了兵部的涉事权,这会自然也无法挽留。 翌日。 使臣已经入京,忠勇侯忙完了手中的事,便匆匆领着章玉麟到了公主府。 温月声端坐在了静亭内,抬眸看向了忠勇侯:“侯爷的意思,是打算让世子在我身边当个护卫?”
忠勇侯认真地道:“是。”
他听到此事时,第一反应就是懊恼,章玉麟痴傻了二十多年,他实在是太急了,全然没考虑过军营那种复杂的环境是不是适合章玉麟。 所以在这次的事情后,他做了一个在他人看来很是荒谬的决定。 赵嬷嬷半张着嘴,惊愕非常。 堂堂世子,竟要纡尊降贵的来郡主身边当个护卫? 更没想到的是,温月声还应了。 她淡声道:“如若日后侯爷对他有其他的安排,可随时将他带回侯府。”
脱敏训练。 从前她也经历过。 但不是与人比武,而是杀人。 只可惜没过多久,她的就变成了压制杀性。 忠勇侯却道:“他做了郡主的护卫,那便当任由郡主差遣。”
章玉麟就这么留在了公主府。 温寻知道的时候,还吃了一惊。 他甚至都闹不明白忠勇侯为何会这么相信温月声。 但见忠勇侯坚持,便也没再多言。 忠勇侯到底是朝中重臣,官员之中,谁人会不卖他个面子。 此事知晓的人不少,但未在京中掀起太大的波澜。 原因无他。 昊周的使臣入京了。 前朝时期,昊周曾是其下藩国。 然至大徽时,昊周突然壮大。 因其在大徽建朝动荡之时,吞并了周遭三个小国,国力日渐强盛。 至先帝时期,昊周领土已扩充至徽朝的三分之一。 徽朝自建朝以来,皆重文轻武,致使昊周在此期间内,飞快发展,至前些年,已是兵强马壮,来势汹汹。 边疆近十年来,不胜其扰。 而历经多年征战,此番忽然握手言和,对朝堂内外,乃至整个大徽,都格外重要。 突然而来的和睦,让京中氛围很是热闹。 唯独不太顺畅的,就是此番选定的和亲公主福瑞,在宫中大哭大闹,甚至绝食抗议。 皇帝心情不佳,连累这几日处理使臣事务的臣子,皆是心神俱疲。 修整七日后。 宫中设宴,款待此番来昊周的诸位使臣。 此番宫宴重大,凡京中四品以上的官员,皆携家眷入宫参宴。 公主府亦然。 可直到府中安静了下来,都无人去叫温月声。 此前重责奴仆之事,温寻后面虽没有问责,但对温月声确实是越发不耐了。 他是一家之主,他没发话叫温月声,底下的人谁都不敢去叫。 以至于偌大的国宴,连府中得脸的下人都跟着去了,唯有温月声留守家中。 赵嬷嬷看着心急。 国宴前一日,她便有心让温月声去温寻面前认个错。 但温月声也不说话,不知听进去了没有。 今日被遗忘在家,温月声也半点不在意。 甚至还是一如既往的坐禅,抄写佛经。 而此刻的宫中,早已是人声鼎沸,热闹纷呈了。 缺一个温月声,好像是没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按往常,温月声不得宠,脾性又古怪,压根没有人会想起她来。 然而今日却有些奇怪。 温寻接连与几个同僚寒暄,对方都拐弯抹角地打听起来了温月声。 “今日怎地不见郡主?”
“郡主可是有事耽误?”
“郡主呢?”
连着太多人过问,叫温寻都有些搞不懂了。 他皱眉,想派底下的人去打听。 却被与他交好的一位同僚直接点穿:“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你可还记得,那日二小姐及笄宴,许多人在郡主那个许愿池里扔了些金玉许愿?”
“当时那般做,不过是因为镇国公老夫人先这么行事了,许多人存了讨好老夫人的意思。”
“可谁都没想到,那许愿池会这般灵验!”
“在那许愿池内许下心愿的人,有八成得以实现!”
那同僚说罢,还轻拍了下温寻的肩膀,感慨道:“你这是把一个菩萨养在府里了。”
温寻脸色变了又变,却是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说来可笑,那池子就在府中,他却连一次都没去过。 甚至都未正眼看过温月声。 可眼下却说,温月声成了活菩萨? 这……真是荒谬又荒唐。 可今日不光是温寻,陈氏、温玉若,皆有被问到。 温玉若跟在萧缙身侧,还注意到萧缙几次侧身看了眼公主府的方向。 她轻蹙了下眉头,咳了两声。 萧缙闻声问道:“怎么了,可是觉得不舒服了?”
温玉若只白着脸摇了摇头,那之后,萧缙再没朝那边看过。 有关温月声许愿池的事,臣子中闹得火热。 顶上的皇帝皇后等人,却是全然不知的。 皇帝甚至都没注意到温月声不在宴中。 福瑞连着闹了七日,他已是烦不胜烦。 今日特令人禁了福瑞的足。 这个亲,她是愿意也得去,不愿,也得去! 此番昊周来的使臣,是昊周太子郁舜。 昊周之人,皆生得人高马大,彪悍非常。 唯独这位太子容貌俊秀,饱读诗书,颇有几分儒将风范。 宫宴开始,两方交谈还算融洽。 直到宴席结束,昊周使臣突然提出要同大徽武将比武切磋。 这在昊周是常事,昊周从上到下,无数人擅武,寻常在大漠中,也常就地扎营,燃起篝火,喝酒比武说笑。 可对于大徽来说,就事关颜面了。 毕竟哪有东道主,输给客人的道理?这一点,所有在宴上的人都清楚。 可惜大徽轻武已久,改变也并非一朝一夕的事。 如今在朝的许多武将,要么年纪大了,要么身手只能称得上一般。 那昊周派出来的第一勇士,人高马大,出手狠极。 上场之后,一人力战三名大徽武将,这三名武将,无一人能够在他手中撑过百招。 一时间,使臣那边欢呼声几欲震天。 反观大徽,则是一片死寂。 皇帝脸色已经挂不住,低头问骠骑将军:“朕让你养兵,你就养出了这些玩意?”
骠骑将军为难道:“……边疆战事年年吃紧,凡是武艺了得之人,均上了战场,加之西南、渝州等地均有所防控,京中所余武将实在不多。”
忠勇侯道:“皇上,此事也不怪大将军,李江海武艺不差,可这会对上这努烈也是节节败退,此人乃草原第一猛士,在昊周时就曾以一敌百,是万里挑一的猛将,实难对付啊。”
他口中的李江海,就是眼下与昊周勇士努烈对阵之人。 李江海算是这几个武将中最强的,然面对努烈的猛烈攻势亦是承受不住,眼看就要摔出场中。 皇帝看着忠勇侯,忽然想起了什么,问他:“你儿子呢?”
忠勇侯愣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