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里人懂得给野猪放血,从脚上的切口吹猪然后剃毛,看来这时代的宰杀工艺比唐宋进步很多。山猪血燥,不宜食用。向北让人在崖下梯田挖一大坑,用剖开的竹筒去节隔做成槽,将血或血块从石坪上倾入田里大坑,之后清洗出来的废料残渣也都可以填埋进去,天然沤肥。野猪鬃是最天然的毛刷原料,向北想到了牙刷、毛笔和各种毛刷制品。于是拿出一些硫磺和碱面,安排几个姐姐们分开收集了猪鬃、背毛和腹下毛,还有待会要处理的角羊毛等,用硫碱煮烫之后沥水晾干。硝皮揉革是佟定山和佟辰的看家手艺,内脏处理昨晚都教给几位娘子军了,猎户们也都做惯了宰杀分割的活计,向北打了声招呼先自回房去了。现在这个十四岁的小身板,这样的一天下来还真是累得不轻。进到空间里什么都没干,先泡进温泉闭着眼把所有的事情理了下。明天要带下山的东西罗列一遍,神识在空间里转一圈,这才起身穿了套干净衣物。蜂箱拿到那个巨大老巢下,将旁边新分出的几个小蜂巢挪进三个人工箱里。蜂蜜酒缸的泥封揭开已有浓甜的酒香溢出,倒出面上清亮的蜜酒分成三罐子拿油纸黄泥封严实继续埋在石堆里。酒缸底的不透明沉淀物舀出来,装在陶罐中带到自己的基地边。坐下来用昨天拿进来的细竹篾编三个小笼子,按昨日配方分别装了三笼香辛卤料,一起带出空间。离开时神识瞥过西边石梯下一个土洞,似天然形成又象人工凿开的,灵光一闪好象有什么东西没抓住错过了,干脆再次闪进去站在这个洞口。在这痤不大的高岭土山坡下,这里原本是一处两米多高的天然坑洞。可能因为佟家人的不断挖掘,已经人为地往内伸进去五、六米,看着象个窑眼。向北自乐一笑,烧窑啊,这烟熏火燎的,难道自己还真要在里面烧瓷器不成?不过慢点,烟熏,烟熏腊肉,对啊,腊肉,如果是在空间里熏,那到明天进镇就是十几天了,完全可以和卤菜一起供给福海楼当新品试推出去啊。先做个市场预热,这样等山里这批猪肉熏好就不愁销不动了。说动就动,空间里的山鸡、鸭鹅、灰兔每样杀五只,又在清溪河里用神识探了五条三公斤以上的大草鱼收上来剖洗干净,用蜂蜜酒底的沉淀,里外抹一遍全部装在大木桶中,淋上一层豉油。生火将铁锅烧热,放进干花椒和粗盐翻炒到微微烫手,铲到桶中将所有食材盖住放在一边。向北割棕麻编结了四十几根半米长绳索,砍了几捆手腕粗的竹杆将两头削尖,并排铺开来插入土洞两米高的地方,底下堆上松树新枝,只等热盐腌上大半天就可以穿绳挂起来熏烟了。这番操作可能动用了太多的神识力量,向北头脑有些发涨,脑海里又象是老电影放映一样出现雪花波动,只能赶紧瞬移到雪玉洞中,在气漩覆盖下最靠近旱坑边沿的地方坐下来,运气吐纳。气息运行一个周天后向北昏睡过去。她也就没能看见笼罩在坑顶的气漩中心,如绞丝盘龙般连接了她的丹田,小股气流沿着她全身经脉行走,由手、脚、头顶五心透出而后回藏于气漩,一切复归平静。向北醒来时仿佛睡过了一个长周末,浑身透着精气神,也没多想,拎起蜜酒底子出了空间。来到屋场石坪处,大的分割解刀都已经完成了。向北在卤水中新加一笼卤料,添上豉油和盐,象昨晚一样继续卤制动物内脏。另外叫礼婶开了小锅,加入蜜酒底,卤料、豉油、生姜、红枣、盐、少糖,熬汁,放入猪肉、山鸡和禽蛋、豆腐小火慢炖。皮肉分离的猪羊已经对半剖开,向北在几头刚成年的野猪腰板上划出十大条五花肉,让虎子和彪子两兄弟将所有的里外脊肉和这十刀肉搬进厨房。从各家收罗来的几只铜壶一溜排开,先装满一铜壶的肉,用硝冰法装了一木桶,就让他俩回去。这两个只以为是向北无意让这制冰秘法流传出去,所以避着外人,装作若无其事地回到石坪继续干活。向北待二人走后将三分之二的肉装在密不透水的带盖竹篾筐里放进雪玉洞中,只有在这时间静止的空间里,才是最保鲜的手段不是吗?爷爷和两位病人都去睡了。向北拎着一个蓝布包袱把大家招集到最大的篝火堆旁,在清洗好的石桌上打开,露出白白亮亮的散碎银子和一些小银锭。“这两天辛苦大家了。明天是我约好要去镇上送货的日子、从昨晚到今天甚至是要持续到明天,都靠着大家伙的帮忙,才能赶出这么多的货,向北这里真心谢过。这是上次收的定金,我先付给大家这两天的,再接下来的工钱等回来再算。”
向北可是非常明白,到手的现金刺激对生产力的影响,虽然古人相对纯朴,但又有什么比银钱更能让生活拮据的家庭开心喜悦的呢?这是第一次山里几家人全聚在一起,今后这样的日子还会有很多,所以向北决定要将银子交给他们,在睡梦中去捂热自己的劳动收获,“参猎者都是两头猪半只羊或鹿,我就按八两每人来付,唯菁菁初学,所以依我爹的分配只得三两。这两日夜的辛苦,我们所有人都按二两工钱结算,包括我家的司南、家卫小朋友和两位伤者。这第一次大家聚在一起,既苦也开心,干的多了少了我都一样均分,希望各位叔伯婶子莫要怪罪。下次我就不偏心我家两个小小子啦。”
七个女人加两个伤者每人二两合计十八两,六个猎者每人十两共六十两,向北取出来交给老陈头分发。他却没有停顿地从里面取出十二两推回来,“我们既与佟老爷达成约定,那从现在开始所有的参猎者都会帮手处置猎获以抵脚程。家里人的工钱说到哪去也从没有算这么多的,一天五、六十个大子顶好的了,但今天,北小姐的好意我们就生受了,未来咱这山里就是一家人。您明天放心下山去,家里的活计我们都会在,不可再提回头算钱的事儿。”
“好,咱们今后一家人,一起往下走。”
无规矩无以成方园。既然老陈头主动提出了之前的约定,向北很高兴自己没信错人,这往后一起做事就更放心了。二话不说接下了这推回来的十二两银。“接下去我先教你们把肉烟熏起来保存。肉处理好之后,请各位好好睡上一觉。明天家里有需要打理的各自回去安排一番,可以来这边上工的,咱按着三两银一个月,连夜赶工的急活每日加半两的工钱。照着这货单做啊,一年到头都有得大家忙的呢。”
这话真不是吹。想想山脚那座煤山和小小的一座高岭土山,向北的作坊计划要真正实施,还就得先有人手。“那好那好,北小姐,回头我们商量一下,看家里那边怎么安排,是两边跑呢还是住您这儿,我们也拿个章程出来,肯定会保证您这边不少于一半的人手用。您也早些歇着。”
老陈头行事可圈可点,向北私下里很是看好。几十个野猪头扔在火里烧毛净皮,那味道实在不好受,但也只有这样才能刮洗干净,然后煮汤、制卤、甚至熬胶用处就大了。向北收走十几颗公猪獠牙赶紧离开,寻佟辰安排地方熏腊肉。这两天的收获实在太多,肉骨排、五花肉、大脊骨堆得象山,大大小小的野物,光是各种腿肉就有几百只。春天时节也不适合做火腿,除了烟熏,一时还真找不着别的保存方法。“辰哥哥,你看这些肉明天往山下送去一些新鲜的,留下的怎么的也有近万斤,我们只能按烟熏腊肉的法子来处理,这就需要很大的熏房才行。”
佟辰也很为难,“我们这边真正空房没有,杂物柴房就是腾出来也不大,要说空房,唯一可能的就只有屋场外沿那个大演武场,可那是夫人在时给大家——,老爷能同意吗?”
“娘这会儿还没回来,大家练习的话先转移到屋场上,我们这边急用着。等出了这批货,结回款,过几天,嗯,最迟半个月,我们扩建咱庄子,修砖石房,盖个更大的。爹那边我去说,这边你明晚上就安排,将腌好的肉都挂上去开始熏吧。”
向北觉得这位走失的便宜娘,根本就不定能不能回来呢,要不是大家都顾着那位浑浑噩噩的痴汉老爷,佟向北小姑娘也不至于早早就丢了命,还没人知道的那种。谁爱管他佟老爷同不同意。“另外,辰哥哥,你准备一些大木桶和密织不透水的那种竹筐和硝石,我去选些鲜嫩的肉用硝冰法子存着,明天一早送下山。这次去我需要和乔老板订制些工具器皿,会晚些天回来,你们不用担心。这次估计成老板也还是会送我回来,到山脚溪谷吧,我放烟你们下去接。”
佟辰知道这些事有关订货的单子,立马就去准备了。向北到厨房调制了盐、酒、豉油和花椒浓汁拎回屋场,先给礼婶大半桶生姜和胡椒,让她把大骨都挑出来熬煮至浓缩出胶再退火,然后请大家将排骨和五花肉和圆腿都在汁水中拖过码好,抬去山庄入口处那个大木板房里。她趁着夜色偷偷取了骨排、腰肉和几只膀腿,放进空间烟熏洞边,又在大家忙着往木板房里送东西时,一个人落在最后,狠狠地闪挪了几筐子腌货和之前的新鲜肉货一起放在雪玉洞中。这处就是佟辰说的大演武厅,其实也只是沿着石坪往入庄路口建的一层木板房。四米宽八米长,有些年头了,房子色黑发沉,房上天花隔板稀疏,就是不用来熏肉过阵子向北也一定会拆了它重建的。所以说服佟定山根本不是什么问题。“好了,这些肉腌到明晚,就用棕绳穿了挂房梁板上,下面燃上新松枝,注意只要出烟,有明火时要及时添新枝盖火,这样急烟熏上五日即可。其时要是秋冬季节,我们把肉挂在灶膛上,每日里烟火慢熏上三、五个月,才是真正的美味,而且放上一年都不会坏。不过这些是商家要的快消的货,只能用急烟了。”
这些事儿向北之前已经细细交待过佟辰,这会儿也就是多解释几句罢了。这时候只有一半的人在干活,其他人已经睡下,半夜时他们会起来换次班,大家配合得很默契,所以向北也就放心回房睡下了。醒来时,向北想到昨天取回的那些猪鬃,还是要尽快做出牙刷牙膏来才行,这种盐水擦牙的日子还真是不习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