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山之巅。
屋内檀香袅袅。 此时,书院大长老寂慕白立于窗边,望着三道常人难以看到的蜃气“天柱”。 “哎……” 叹息声中,寂慕白丢出一枚玉珠。 玉珠剔透无瑕,与此时江无疾的手中的浩然剑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当玉珠落入茫茫云海,瞬息间跟天堑处的剑罡产生共鸣。 一股多年未见的浩然气顿时扩散,冲散了这令人望而生畏的黑云。 “嗡——” “嗡——” 奇异声不断响起。 蓝天白云犹如千军万马,从江无疾展开的天堑里浩浩荡荡杀出,不过几个呼吸而已,便将漫天黑云杀的片甲不留。 书院大先生寂慕白出手并没有人看见。 因此对于大多数来说,就是江无疾一剑开天。 但身为局中人的江无疾自然察觉到了有高人在暗中帮忙,同时身为第四境修士的叶无名也察觉到了异样,于是两人不约而同的望向同一个方向。 云墨书院所在的方向。 …… 拨云见日,一剑开天。 无论过程如何,这次的京城危机总算落幕。 在散去红莲教准备的蜃气后,永安体内的蜃气也完全平定下来。 城墙之上。 叶无名抬了抬手。 见状,四周原本围的水泄不通的兵马没有任何迟疑的退下。 “进宫。”叶无名淡淡丢下一句话,身形便消失在了原地。 “轰隆隆——” 紧闭的城门缓缓打开,顺着广阔的大街,视野尽头的宫城巍然而立。 此时街上空无一人,但街两旁房屋的窗台阳台,挤满了百姓。 他们一个个伸长脖子瞪大眼睛望向城门,仿佛少看一眼就会掉块肉似的。 不多时。 赤着上身和身披银甲的江解元以及永安公主进入视野。 两人各自骑着一匹马,在寂静的京城大街上,朝宫城行去。 待两人离开好一会,议论声才逐渐响起。 “江解元怎么没穿衣服?”
“外面发生什么了?”
“我才刚收完衣服就放晴了,今儿算是怎么回事,这天说变就变的?”
“什么?永安公主身缠蜃气?这,这怎么可能?蜃气不是致邪之物吗?”
“嘶——江解元和永安公主有一腿?妈耶……” “……” …… 天圣殿。 大黎皇帝站在龙椅前,百官立于两侧,交头接耳,时不时使眼色。 提前归来的叶无名仿佛置身之外般,袖袍相接,立于一侧,闭目不言。 少时。 江无疾与永安步入大殿。 永安依旧是一身银甲,不过没有佩戴刀剑。 江无疾则是在太监的提醒下,简单套了件青色长衫,至于装着浩然剑的乾坤袋,则是跟永安的佩剑一起放在殿外,由专门人看管。 算起来这是江无疾第二次面圣。 第一次面圣,大黎皇帝给他的感觉是无所不知的操盘手,帷幄运筹,决胜千里。 但这次,他在大黎皇帝脸上看到了不安,彷徨。 而这些情绪,不应该出现在皇帝脸上,至少不能那么明显。 见两人入殿,大黎皇帝连忙从铺着金线柔毯的垂带踏跺上下来,看那架势是要迎接永安。 然而还没等皇帝开口,一直装傻充愣的四皇子却先一步说道:“岂有此理,妖魔怎能入庙堂?!”
平地一声吼,犹落石激起千层浪。 “是啊,妖魔怎能入殿?”
“身缠蜃气,居然还想成为储君,她怎么敢的啊……” “哎,可惜,着实可惜。”
“幸好本官一直看好四皇子,若他日真让永安称帝,万一蜃气爆发,岂不是我大黎劫难?”
“是啊是啊……” 蜃气虽然不常见,但却是天下人公认的致邪之物。 相比云梦泽,极渊更让人惧怕。 而现在,永安身缠蜃气一事公布于众,损伤的不仅仅是皇家颜面。 皇帝一直藏着这件事,所以即便四皇子一心想要掰倒永安,也不能从这件事入手。 如今,一些事情的改变将成必然。 有了四皇子带头,议论声越来越多。 这些话就像是一把把钢刀,不停刺向永安。 她的蜃气是在极渊沾染的。 在外人眼中,永安去极渊是因为心高气傲,企图修为大成。 但实际上,当年永安去极渊是因为皇室连个第四境修士都没有。 而如今,却成了众矢之的。 无论永安以前做过什么为国为民的事,为大黎付出了什么,如今都如梦幻泡影,烟消云散。 这会,大黎皇帝就算有心想帮永安也帮不了。 毕竟这事就是底线,至少在永安体内的蜃气解决之前,她都不可能再跟四皇子争什么。 至于其他皇子公主,在锋芒毕露的四皇子面前,什么都不是。 如此,未来的东宫之位必将落在四皇子身上…… 非议声中,永安欠身行礼。 “儿臣拜见父皇,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江无疾撇撇嘴,没有说话。 “免礼免礼。”
大黎皇帝心叹口气,随后坐回到龙椅上,神色显得有几分凝重。 见状,一旁的太监“嗯哼”了一声,百官连忙噤声。 半晌之后,大黎皇帝开口说道:“今日一事,尘埃落定,然红莲教妖人狼子野心,一心动摇我大黎国运。”
“既今日起,彻查十三州,但凡找到红莲教妖人,杀无赦!”
红莲教在京城搞事情就是触犯龙之逆鳞,因此这个结果,众人并不意外。 奉天司是专门对付红莲教的妖人,既然皇帝开口了,一旁的叶无名自然出声应下。 安排好这件事后,大黎皇帝又让户部尚书配合荆州州牧,全力赈灾。 不多时,禁军归宫。 云京台那边传回来不痛不痒的消息。 待一切事宜安排好后,大黎皇帝才重新看向江无疾和永安。 沉吟片刻,大黎皇帝看着江无疾说道:“江解元此次有功,想要什么封赏?”
江无疾知道大黎皇帝是在拖延时间,因为他还没想到怎么处理永安。 但是自己对封赏什么的的确提不起太大兴趣。 见百官都在,江无疾心中一动,道:“回圣上,卑职斗胆,想要一份吏部的文书。”
大黎皇帝:“吏部文书?”
江无疾大致说了下云裳的事情。 云裳从小就在青州教坊司,从未作过伤天害理之事。 再加上她是半妖,体内还有一半黎人血脉,因此“释放”云裳并不是什么大事。 江无疾一件开天,斩尽蜃气,功劳之大自然不用多说。 因此,对于这个要求,皇帝很快就答应了下来。 并当场让人准备笔墨,派人去吏部取官印,以作文书。 见此情形,原本站在永安这边的礼部尚书,虽然现在心中有所芥蒂,但也还是很配合的出面,同样准备有关云裳的文书。 半个时辰后,两份文书到手。 有了礼部和礼部的文书,再加上执刀人的身份,青州解元身份,已经如日中天的名望。 江无疾现在随时都可以去教坊司赎人。 此事完毕,众人目光不约而同落在了永安身上。 大殿寂寂无声。 沉吟良久的大黎皇帝想要和稀泥,摆手道:“今日事多,朕乏了,都先退下吧……” 然而,人高马大,一脸正气的刑部尚书却在这时候跳出来喊道:“圣上!永安殿下一事,得有个说法啊!”
大黎皇帝眉头一皱:“你想要什么说法?”
刑部尚书:“永安殿下身缠蜃气,今日若不是被关在城外,城内必血流成河……此时不仅关乎皇室颜面,更关乎大黎国运。”
“微臣认为,永安殿下应当入奉天司地牢,待寻得解除蜃气之法,再……” “放肆!”
大黎皇帝一声怒吼,吓的刑部尚书立马跪在了地上。 但后者在反应过来后,还是硬着头皮说道:“圣上息怒!然此事,不得不为!”
“永安是朕的掌上明珠,是大黎的公主!进奉天司地牢?你是要让朕颜面扫地?还跟那些红莲教妖人一样,企图动摇国运!!”
换做平时,大黎皇帝不会如此维护永安。 但现在四皇子得势,并且完全不在他这个皇帝的掌控范围内。 另外,四皇子还暗中与天门副门主交好,在没有他这个皇帝允许之下,偷偷让一个天人合一修士入宫。 若不是江无疾现身化解危机。 永安一死,四皇子怕不是直接顺势上位,甚至……逼宫! 大黎皇帝这会虽然脑壳疼,但目的还是清楚的。 先和稀泥和过去,永安得保住,她得继续压着永德! 然波流茅靡,永安失心已成定局,四皇子的党羽不可能放过这个大好机会! 于是,又有几名官员站出来,噗通噗通的跪下叩首。 “圣上三思啊!”
“圣上三思啊!”
随着跪下的官员越来越多,大黎皇帝眉头也越走越深。 “反了!反了!你们这些乱臣贼子,是不是要造反!”
“请圣上三思!”
四皇子面带笑意,慢步走到众人跟前,随后朝着垂带踏跺上的皇帝躬身行礼。 “请父皇,给百姓一个说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