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宏泽仔细看苏婉若,见她眸色平静并无异样,这才稍稍放心。雪回来的时候提心吊胆,生怕苏婉若会气坏,又或是会责怪她——责怪她不要紧,怕的是责怪她而引起情绪激动,那她就是大大罪人。“不用担心,我没事。雪,你先下去,明儿再见你。”
苏婉若淡淡看了眼雪,她是有些怪雪的。雪诺诺顿退下,东方宏泽更衣洗漱后上榻,轻轻揽着苏婉若,仍是说些开导她的话儿。“泽,你真不用担心,我真没事儿。只是有点内疚,若是不我自作主张接老祖宗来京城,或许她也不会就这样走了。”
苏婉若眼角一滴莹珠划下,她觉得她也是凶手。“怎么能怪你呢?!你明明知道,就算你不接她来京城,你那个大姨也要接老祖宗来京城。”
东方宏泽轻轻吻去她颊边泪珠,她心疼内疚,他也不好受。“是呀,她接老祖宗来卖钱,这主意打得可真好。”
苏婉若苦笑一下,她后来查出杨月红之父欠下大笔银钱,孙素贞为了替夫还债,就把主意打到老祖宗头上。上次给老祖宗办寿宴,他们收的礼可不少,少说也得有两万两。“若儿,不要想这些了。等老祖宗入土为安,我会安排好的。”
东方宏泽想抱紧她,又怕会影响到她腹中孩子,只是用力紧紧她的肩膀。“泽,不用你安排,这是我的家事,我不想你插手。你只要把你的人借我用用就可以。”
苏婉若慢慢闭上眼睛,她不能想得太多,必须要休息足够。“只要你高兴,你就算是要我去给你打杂也可以。”
“嗯。”
四日后。明日老祖宗就要出殡。这四天,苏婉若并没有去孙义那里,也在犹豫出殡那日要不要去。她也没有问雪为何要去找东方宏泽,雪又知道些什么。倒是雪,心中不安极了,一直想解释,最后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小姐,你狠狠罚我吧,是我,我是凶手。”
雪实在是忍不下去,这日中午趁东方宏泽不在,跪在苏婉若面前。“罚你又有什么用?人死还能复生吗?你还不如想想,怎么管好手下,怎么替我办事赎罪。”
苏婉若修剪着一盆花儿,若不是雪的手下,她又如何不知道发生的那些事?“小姐。”
雪低头,想哭又不敢哭。她是罪人,是她没管好手下,才会……“只是你的手下要好好管管了,你是他们的头,却不知道他们骗你。云查过,你那个要成亲的手下,是被杨家的一个丫头给迷住了,才会失职。”
苏婉若仍是云淡风轻说着,但雪却听说出了杀意。小姐许久都不曾有过这种杀意了啊!“是,我知道了。”
雪咬牙暗恨,原来如此。“另一个则是被杨家的美酒给收买了,原来杨家早就知道有人盯着。好在,他们虽然被迷了心,却不曾出卖你,留个全吧。”
苏婉若修剪好花,回到小炕上拿书慢慢看着。雪已经知道怎么办,对不起小姐,这次雪就不听你的吩咐了。这两个人罪过太大,不能留全。当晚,京城某处堆垃圾的地方,莫名多了两滩发臭的黄水。老祖宗出殡,苏婉若没有过去,也不曾明着派人过去。其实,她真的很想去大闹一场,开棺见老祖宗最后一面,再质问孙素贞为何要这样对老祖宗,小舅舅又为何要助孙素贞隐瞒真相。但她忍住了。她一闹,老祖宗在天之灵不得安宁,说不定她还会成为京城热议,会影响到东方宏泽及皇室名声——皇后娘家人如此不堪,皇后又有什么脸了?太上皇要是知道了,不知道又会怎么为难东方宏泽,须知,光东方宏泽每日都在凤鸣宫,太上皇已经很不高兴。所以,苏婉若强忍下这口气,只问雪派去的人,当时情况如何。“孙义不许任何人哭,说这是喜丧,但不哭又不行,所以请了哭人。”
哭人,就是专业给人哭灵的人。“还有,孙素贞明着不说老祖宗是皇后至亲,却处处暗示,这次不光孙义收了大笔礼金,连孙素贞也得了不少好处。”
雪小心说着,孙义真是滑天下之大稽,哪有老娘死了请人来哭?“花样还真是多。我娘呢?”
苏婉若半靠在美人靠上,微眯着凤眸听着。“夫人她也不敢哭,只是在没人地方悄悄落泪,一应丧事都是由孙义和孙素贞作主。”
苏婉若鼻里冷哼一声。“小姐,为何要让杨月红出面,她可风光了,老祖宗出殡,却人人跪地给她请安。”
雪想到杨月红那假惺惺的样子,就狠不得把她给剐了。她母亲孙素贞害死老祖宗,她却还在外面得意。“我那些知道我身份的舅舅姨母,哪个不认为我是无宠的皇后?不这样做,他们怎么会以为我真的无宠。”
苏婉若手放在肚子上轻轻摸着,唇角冷笑愈浓。那日回宫后,她就任杨月红去做孝孙,甚至还让东方宏泽给她体面,让她随时可以出宫。她大着肚子,想必在外人面前非常风光吧?贵妃送灵,皇后却悄无声息,足够让那些人想像了。“那,老祖宗之死,与杨月红有没有关系?”
“有一点,但不多。我想,她应该很想见我,让看我痛苦难受,她才痛快。”
苏婉若挑眉,“但现在不是见她的时候,等我平安生下孩儿,我自会见她。”
见着她,真怕孩儿也会恶心。老祖宗仙去,似乎这事就这样过了。苏婉若甚少去见孙丽娟,也不见孙义等人。但是她暗中吩咐,让孙义在京中做生意,而且还越赚越多,也请东方宏泽找由头慢慢升杨月红之父杨文渚的官,短短两月,杨月红之父就从六品吏部侍郎,升到正四品佐领。再后来,杨文渚更是升到正三品,差点就能位例九卿。这期间苏婉若安心养胎,后宫除了偶尔见见兰青,其余人一概不见;每月去离宫给太上皇请安三次,硬是一步宫门也没有出。康王府。东方宏康拧着眉在寝室踱步。“主子,已经过了近半年,为何还按兵不动?大秦的人已经催了多次。”
无面单膝跪着,实在是琢磨不透主子心思。从三月到现在,主子竟是一点再没提计划。“就让他们催好了。这四国国会推迟到明年,本王有什么办法?如果不在四国国会上动手,你以为,就凭你们这点人,能翻得了天?”
东方宏康语气不善,他也为这事烦着呢。原本的计划是,今年六月四国国会,等四国君主都聚在一起,他再下手。哪知今年却不举行,推到明年。现在他兵弱马少,而陈陌尘那里又不能完全肯定他会听话——自知道四国国会推迟后,东方宏康就不想见陈陌尘,一直让无面联系,生怕过早露面会让陈陌尘捏住把柄。“可是……”“我知道,盯着大成的不止本王,还有苏家那只老狐狸。不要紧,他也成不了什么大气候。”
东方宏康冷笑两声,大成只能是姓东方的!可惜他不知道,苏家那只老狐狸,盯着的可不只大成。“那定王那里?”
无面小声问着,之前是东方宏康着急要收买定王,现在定王却一直在问主子。“他过完年就要娶定王妃,你再送份上礼给他,就说时候一到,本王自会与他相见。”
东方宏泽捏捏手指,陈陌尘可是他的利剑,是割断东方宏泽的利剑!深秋,深宫之中却看不到落叶。那些枯叶还不等掉下,就让人给收拾了。苏婉若大腹便便,再下个月她就要生产。东方宏泽见她行动越来越不方便,索性连承乾宫也懒得过去,直接把奏折都送到凤鸣宫,时时都陪在她身边。“算起来,贵妃这两天就要生了吧。”
苏婉若等东方宏泽批完奏折,似漫不经心说了这么一句。“不清楚,你管她作甚。等孩子生下来,她就可以去该去的地方了。”
东方宏泽压根就不愿意提到杨月红,这个贱女人实在是早就该死了,要不是看在若儿要亲手报复的份上,他早就一道旨赐死。“的确是这样,我想,这些时候你也忍够了吧?”
苏婉若浅浅一笑,其实忍够的是她。等的就是现在。“我倒无所谓,于我来说有她无她都不要紧。若儿,你不想再等下去了?”
东方宏泽挺高兴,终于若儿要动手了。“没错。皇上,明儿天气应该不错,我想你应该出宫玩玩。”
苏婉若眨下眼睛,明摆着就是“我要动手啦,你先不要看,等我玩好了你再回来。”
“不行,你如今身子重,我不放心。”
东方宏泽一口拒绝。“有什么不放心的,你也得让我这个安静许久的皇后,好好立个威。”
苏婉若回眸一笑,硬是让东方宏泽血气上涌。他也忍了很久呢,忍了近十个月,忍得他都快要石化了……最终,东方宏泽只得答应苏婉若,千叮万嘱让她切不可动气,也不可心软。苏婉若心中冷笑,心软?面对那些白眼狼的时候,她是没心人!那些害死老祖宗的人,你们得意够了吗?报应马上就要来了,希望你们不要太吃惊,这些都是你们应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