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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八章:上元佳节,严村抉择(1 / 1)

一曲笙歌春如海。  千门灯火夜似昼。  正月十五,上元佳节。  灯火通明的上谷郡雊瞀城内。  一对年轻的新婚夫妇乘牛车缓缓穿过拥挤的人群。  径直地朝着城门处行去。  彼时已值子夜时分。  往日里早已关闭的城门此时却依旧大开。  数不清的拖家带口者不断地往来于城门前。  时不时泛起的欢声笑语似欲将节日的喜庆传递至冰冷的城门处般。  一时间竟使得冰冷的城门口亦沾染了些许节日里的柔和。  严南星手持火把,不疾不徐地驱赶着牛车驶离了灯火通明的雊瞀城。  径直地朝着不远处的黑暗行去。  一相貌普通的年轻女子身披大氅安安静静地端坐于其身后。  行至不久。  黑灯瞎火的雊瞀城外忽然吹来阵阵刺骨寒风。  直将严南星手中火把吹的忽明忽暗。  “莫怕。”

严南星见状缓缓将牛车停靠于道路一侧,随即快速扭头看向身后女子轻声安抚道。  “有夫君在,妾身心自无惧。”

相貌普通的年轻女子轻声回答道。  “起风了。”

“现在离城不远。”

“要不今晚便不回去了。”

严南星闻言不自觉地放缓声音道。  其也不知为何。  自大嫂为其寻了媒人后。  虽陆陆续续见了不少妙龄女子。  但却无一满意。  直至正月初三那日与大哥、大嫂携礼拜访幼侄私塾先生时。  于雊瞀城内与杜家千金意外相遇后。  仅仅一眼。  其目光便再也无法自那杜家千金身旁的丫鬟身上挪开。  后来。  在幼侄私塾先生的引荐下。  严南星携礼至杜家拜访。  怎料那杜家老爷再听闻其欲求亲时。  不待其话语说完。  便直接面色一变。  若非那私塾先生于雊瞀城尚有几分薄面。  等待严南星的便绝非婉言相拒。  遭受婉言相拒后的严南星自无颜久待。  只得匆匆告退。  然而。  就在严南星心灰意冷地自杜家门房手中接过自己佩刀时。  亲送私塾先生至大宅外的杜家长子见状不由得眼神一亮。  一番询问下。  这才方知严南星与其同出王大营。  且同为伯长之职。  只不过因王大营实在是太大太大了。  故而两人从未有过任何的交际。  在得知严南星姓名后。  杜家长子望向严南星腰间雁翎刀的目光瞬间火热起来。  试问。  整个王大营何人不知有一姓严名南星者,其手中雁翅刀乃王爷亲手所赐?  在杜家长子热情相邀下。  严南星再度踏进了杜家大门。  也不知那杜家长子杜继杰与杜家老爷说了什么。  此次的杜家老爷一改先前态度。  毫不犹豫地便答应了严南星与其千金的婚事。  怎料。  闻听此言后的严南星却并未如其所预想的那般欣喜若狂。  反而是一脸为难之色地欲言又止。  见此杜家老爷脸上亦是隐隐呈不悦之色。  后在杜继杰的居中调节下。  一场颇为荒诞的误会这才得以化解。  原那严南星所欲求亲之人并非杜家千金。  而是杜家千金身旁一名为宁静的丫鬟。  误会解清后。  杜家老爷虽心有遗憾,但还是亲自将宁静收为了干女儿,并为其赐姓为杜。  后几经波折。  严南星终于正月初八那日抱得美人归。  其期虽促。  但该有的礼仪却一样不少。  而那杜宁静虽是丫鬟出身。  但却长于城内大户,且常伴杜家千金身侧。  大户千金所有的知书达理,其自一样不差。  也正因此。  杜宁静嫁入严家后,深受严母以及大嫂所喜。  大婚后的严家自是一副其乐融融状。  ......  ......  雊瞀城外。  杜宁静闻言略做沉思。  最终还是微微摇头轻声道:“还是算了吧。”

“夫君明日一早便要折返军营。”

“若居于家中,爹娘还可相送。”

“若居于城中,恐爹娘难免担忧。”

话音落罢。  杜宁静取下身上大氅将其披于严南星身后。  随即极其温柔地为其细细整理一番。  “夫君只管安心驾车即可。”

“妾身躲于夫君身后自不惧黑暗与寒风。”

杜宁静展颜一笑,随即缩身于严南星身后。  “这......”  “好吧。”

严南星闻言不由得微微一愣。  但眼见火光下的杜宁静满脸的笑意。  且笑意中满满的坚定之色。  “不过这大氅你需披着。”

严南星快速解下大氅不容拒绝地将其披于杜宁静身后。  “你我同披。”

眼见严南星满脸的不容拒绝。  无奈之下杜宁静只得求中道。  话音落罢。  杜宁静左右看了一眼,见此时天色正暗。  道中久无人影。  随即快速起身走向车前,最终落座于严南星身旁,展臂将大氅覆于严南星左肩。  严南星感受着左肩处传来的温热,心跳不受控制地躁动起来。  连带着面色亦与不知不觉间一片火热。  ‘咳咳。’  “坐好了。”

严南星急忙轻咳两声用以遮掩自身异样,随即再度驱赶着牛车缓缓向前。  大半个时辰后。  牛车终行至严家两进小院内。  一番云雨过后。  始终无法入眠的严南星缓缓起身躺靠于床榻一侧。  面色严肃地望着身旁两鬓仍带些许汗意的枕边人。  眼神中时不时地闪过一抹纠结之意。  时间于漫长的黑夜中悄然而逝。  当东方天幕隐隐放亮之际。  满眼皆是坚定之色的严南星小心翼翼地自床榻起身。  好似生怕惊醒了身旁人般。  小心翼翼地将衣衫穿戴整齐后。  严南星随即蹑手蹑脚地走出了新房。  而新房外的一把崭新摇椅上赫然摆放着数个包裹。  严南星背上包裹,深深地凝视新房房门片刻。  最终于一道无言叹息中缓缓转身。  然而。  就在严南星小心翼翼地自床榻上起身的那一刻起。  杜宁静便已然自沉睡中醒来。  ‘唉。’  杜宁静无言叹息一声。  随即小心翼翼地起身、穿衣,行至窗台旁。  ‘家里有我,且放宽心。’  杜宁静小心翼翼地推开窗台。  双眼微红地望向那身背行囊,愈行愈远的身影。  其不知严南星此去能否安然而归。  其只知其身为严南星名门正娶之妻。  其有责任,更有义务为严南星守护好这个小家。  .......  .......  两进小院外。  严金柱、严母、严家大妇立身于院墙外。  静静地目送牛车渐渐远去。  当牛车身影彻底消失于视线后。  严金柱轻叹一声转身看向严母。  入目所及。  严母脸上已然挂满了泪痕。  本欲说些什么的严金柱见状只得再度深深叹息一声。  那本欲脱口而出的安抚之言,更是被其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严家村小道上。  严南星端坐于牛车之上。  一言不发地望着小道两侧满是绿油油的麦田。  “南星。”

不知过了多久。  在前驱车的严东新忽然转过身来。  “怎么了大哥?”

严南星回过神来,不由得轻声问道。  “没事......没事。”

严东新扭过头去无言叹息一声,随即微微摇头道。  不知为何。  其明明有满肚子的话要说。  但事到临头却连半句都说不出口。  直至牛车行至官道前。  严南星提着包裹走下牛车之际。  那满肚子话要说的严东新已然急的额头冒汗。  但却依旧连半句话都说不出口。  “大哥。”

“啊?”

急火攻心的严东新不由得微微一愣。  “若我回不来。”

严南星放下包裹缓缓开口说道。  “胡说什么呢!”

不待严南星话语说完,严东新急忙开口打断道。  “大哥。”

“听我说完。”

“若我真的回不来。”

“爹娘便全靠大哥了。”

严南星不顾严东新的阻拦,缓缓开口说道。  “你放的哪门子狗臭屁!”

“你再放一个试试!”

严东新一改往日里的老实木讷,涨红着脖子冲向严南星,抬头便欲给严南星两个大嘴巴子。  然而。  就在巴掌即将触碰到严南星脸庞时。  严东新硬生生地顿住了巴掌。  涨红着脖子大声怒吼道:“严南星!你再放一个试试!不打死你我就不是你哥!”

“哥。”

严南星望着满脸怒容的严东新眼眶微红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

“狗屁的万一!”

严东新满脸怒容破口大骂道:“哪有什么狗屁万一不万一的!”

话音落罢。  严东新转身背对着严南星重重地咬向舌尖,强迫自己不将那毫无意义的泪水流出。  “哥。”

“我知道你不爱听。”

“可......可我怕现在不说,将来就没机会说了啊。”

严南星眼眶微红的仰头望天,口中深深叹息道。  不知过了多久。  许是一两刻钟。  又许是百余息。  鸦雀无声的官道上终是再度响起严东新的声音。  “南星啊,老一辈人常说好的不灵坏的灵。”

“哥知道你想说什么。”

“到了战场上千万别胡思乱想。”

“家里有哥在,你啥都不用操心。”

“弟妹也是一知书达理的人。”

“哥相信弟妹肯定会理解你的。”

“你就放心大胆的杀敌就是了。”

“咱们一大家子可都等着你凯旋、升官发财过好日子呢。”

严东新双眼模糊地望着远方麦田,声音略显哽咽地开口说道。  “哥。”

“我走了。”

严南星缓缓低下头,擦了擦眼角泪痕后面朝严东新深深一跪。  随即起身背上行囊大踏步地朝着对向马车行去。  “你看你!又再放狗臭屁了!”

“什么叫走了!那叫回军营了!”

严东新背对着严南星大声怒吼道。  “好。”

“我知道了。”

“哥,我回军营了。”

严南星脚步微微一顿,随即大声回应道。  话音落罢。  严南星方欲令车夫驱车之际。  严家村小道上忽然冲出来一道身影。  “南星哥!等等我!”

“南星哥!等等我!”

“南星哥!等等我!”

那身影边喊边跑,不多时便越过了严东新。  严南星见状不由得自车厢内走出。  “你怎么来了?”

“现如今大营兵额已满,我也没办法。”

严南星望着眼前身影,微不可查地轻皱眉头道。  眼前身影不是旁人。  赫然正是严南星归乡那日。  率先向严金柱发问的老者之子--严满仓。  后来村中老者还因谁家子孙最是踏实能干,最适合随严南星到王大营参军一事发生了口角之争。  最后更是大打出手。  一时间直使得喜爱炫耀的严金柱骑虎难下。  严南星回来后,顺理成章地便将此事给揽了下来。  当天夜里其便将那些同龄年轻人请至自家家中。  好一番细细详谈后。  最终给出了一个不算答复的答复。  既‘愿随其前往沮阳城者可于正月十六日清晨至官道。’  ‘至沮阳城后,先行于王爷麾下工坊做工。’  ‘待日后王大营再度募兵时,可为其引荐一二。’  一众年轻人闻听此言无不面露失望之色。  也正因此。  严南星本以为今日不会有人到来。  但其万万没想到......  严家村村前官道上。  “南星哥不是说想去沮阳城的今天清晨来官道吗?”

严满仓闻言笑呵呵地拍了拍身后行囊。  “你可知我说的是去王爷麾下工坊做工,而非去王大营直接参军入伍?”

严南星微微一愣,随即再度确认道。  “当然知道啊。”

“南星哥那天说的很明白了啊。”

“先去工坊做工,等哪天军营缺人了再想办法帮我参军入伍。”

严满仓笑呵呵地点了点头。  ‘愕......’  “那你可知这时间可能会很长?”

严南星闻言不由得再度愣神一瞬,随即反复确认道。  “知道啊。”

“只要有希望,再长我都愿意等。”

“南星哥你是不知道,我从小都想当兵。”

“要不是南星哥你当上了伯长。”

“我爹我娘绝对不可能同意我去当兵的。”

严满仓闻言满脸笑呵呵地解释道。  ‘愕。’  “好吧。”

严南星略作定神,只得答应道。  不多时。  严南星、严满仓辞别了严东新以及严家村。  乘马车飞快地朝着沮阳城所在方位行去。  随着时间的缓缓推移,马车愈发地临近沮阳城。  然而。  越是临近沮阳城。  严南星的心便愈发地沉重。  无他。  这一路行来所遇袍泽实在是太多太多了。  显然。  于严南星有着同一想法的士卒绝不在少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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