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晋王殿下多日不见,近来可好啊?”
人未至,声先传。 李光利洪亮的声音响彻在台阶下方,一时间倒是再度引来无数人的注目。 “李大将军面色红润,可是有什么好事临门了吗?”
许镇上前一步与李光利同时见礼。 一个赋闲在京的七珠亲王,一个兵马大将军外加当朝国舅,着实很难分辨二人身份高低。 “还不是冬至前夕的那场瑞雪导致的嘛。”
“这瑞雪兆丰年的祥瑞一出,陛下开心,某这做臣子的岂有不开心的道理?”
“晋王殿下您说对不对?”
李光利红光满脸哈哈大笑道,其声直传数百步,惹得无数官员默默点头。 也不知是真认为李光利所言在理,还是单纯为了讨好。 “若是往年,着实是瑞雪兆丰年。”
“可今年嘛。”
许镇摇了摇头滋滋感慨道。 至于未说完话的话语,懂得都懂。 关中大旱,八百里秦川颗粒无收,无数关中百姓流离失所。 瑞雪再如何兆丰年,也兆不到那些失了田地、流离失所的百姓身上。 “晋王殿下此言差矣。”
“这瑞雪已下,朝廷要做的无非是安抚百姓,使得百姓不耽误明年开春的春耕罢了。”
“只要春耕能够正常进行,明年定是一副好收成。”
李光利面色一正,不由得出言反驳道。 “问题是赈灾迟迟没有效果,陛下忧心,吾这七珠亲王亦是忧心不已。”
“唉。这段时日以来,吾当真是吃不好、睡不香。”
“每每想到那些流离失所、易子而食的百姓,吾这心里便如刀绞一般。”
许镇幽幽叹息一声,脸上说不出的心疼与悲伤。 直看得李光利面色铁青。 许奕静静的看着许镇在那儿大肆表演,心中着实乐开了花。 一个红光满面,大肆吹捧,一个面容憔悴、忧心忡忡。字里行间无一不是百姓。 两者当真是高下立断。 “咳咳。”
“祭天大典过后,便是大朝会。”
“有陛下在,何愁旱灾无解?”
李光利面露不自然之色,出言岔开话题,直接搬出正德帝来。 “晋王殿下身后这位可是?”
李光利的视线越过许镇,看向其身后的许奕。 “六皇子许奕。”
许镇心中冷笑一声,随即开口回答道。 对于李光利此番前来的目的,其心中已然有了几分猜测。 巫蛊之案爆发之后,现太子许雍入主东宫。 但,若论谁对许雍威胁最大,无疑便是其身后被软禁八年之久的许奕。 只要正德帝一日没有立李贵妃为皇后。 许奕便一日是当朝嫡脉。 “奕儿,还不快来见过李大将军。”
“是,奕儿见过李大将军。”
许奕上前一步,脸色如常的朝着李光利弯腰一拜。 言行举止间,布满了皇家礼仪,着实让外人挑不出一丁点的过错来。 “六皇子使不得,使不得。”
“哪儿有皇子拜见臣子的道理。”
李光利微微侧身,避开了许奕的礼拜。 “世上是没有皇子拜见臣子的道理,但李大将军科不仅仅只是臣子,还是国舅。”
“奕儿身为晚辈,拜见一下长辈,也是符合情理的。”
许镇伸手抚摸了几下胡须,随即开口笑道。 此举纯属故意恶心李光利,若他真敢承受许奕一拜。 不用等到明日,今日大朝会上便会有言官弹劾。 和他许镇玩这一套明知故问,当真是还嫩了点。 李光利逗留一阵,闲话一二之后,便马不停蹄的告辞而去。 片刻后。 凝望着李光利消失的方向,许镇微微转回目光,看向身旁的许奕。 “对于李光利此人你了解多少?”
许镇压低声音,低声询问道。 “靖安侯李通之子,后宫李贵妃之弟。”
“太子许雍之娘舅。”
“亦是当朝兵马大将军。”
许奕低声将自己所了解的信息如实告知于许镇。 “不错,不过了解的还是有些片面。”
“不过,幽禁八年能知道这些已经属实不易了。”
许镇微微点头,随即再度叹息道。 “记住了奕儿,此人永远是敌非友。”
“明白吗?”
许镇环视左右,见无人在其身侧,这才压低声音开口说道。 “奕儿明白。”
许奕眼神中闪过一丝奇异的光芒。 对于为何两人之间永远只能是敌人,而非是朋友。 自然是不言而喻。 只要李贵妃这个暂掌后宫之主的女人没有被正德帝册封为一国之母。 李光利便会一日不放心自己这个赵皇后所出的嫡皇子。 归根结底,还是皇位在背后作乱。 眼看着台阶下的官员越聚越多。 许奕与许镇几乎是同一时间闭上了嘴巴。 人多眼杂,隔墙有耳的道理二人还是明白的。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很快便到了巳时(后世上午九点钟。) 原本嘈杂混乱的台阶下方,在时间抵达巳时的那一刻,便渐渐平息了下去。 所有人自觉的按照文武所属,职位高低,与下方台阶下排列开来。 “稍后你便站在此地,跟随诸位宗亲一同入场。”
许镇低声交代一番,随即迈步走向宗亲队伍最前列,手持白玉板的双手自然下垂到腹部。 在其身旁分别站立着数位衣着大紫朝服之人。 这些大紫贵人赫然便是整个王朝真正的中枢。 不同于其他朝代,大周王朝的官员制度类似于后世的大明。 为了加强中yang集权。 太祖皇帝在开国之初,便力排众议撤销了前朝三省制度。 改为成立内阁。 历经十一任帝王之后,内阁制度逐渐的完善。 唯一有所区别的便是之前的宰相是一到二人。 而现如今的内阁大学士少则三四人、多则五六人。 相当于从独相,变成了群相,大大削弱了之前宰相的权势。 加强了皇权的绝对话语权。 就在许奕脑海中对照着两个皇朝的内阁制度区别之际。 远处忽然响起一阵敲锣打鼓的声响。 抬头望去。 只见天坛外,赫然有着一支上千人的队伍正缓缓朝着天坛行来。 “正德帝到了。”
明光甲士开路,沿途乐声震天,除了皇帝,何人胆敢摆出如此大的阵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