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尔时阿难及诸。大众,蒙佛如来微妙开示。身心荡然,得无挂碍。是诸大众,各各自知心遍十方,见十方空……”大和尚依旧念着佛,但是台下,已经没有几个人愿意认真听佛经了。交头接耳声不断,谈话间似乎都和那福田有关。“福田是什么?”
燕云问。边上赵飞燕此刻已经收敛了气机,她道:“所谓福田,原本指的是寺庙里面的和尚种的田地,不过现在在南楚的话,则是寺院下属的佣田。”
赵飞燕语气中略有沉重的说道:“着主要是楚善帝萧正和的功劳。“善帝位五十年,赐南楚天下各寺庙福田百亩,以寺庙周遭百姓田地以充耕业。”
自那以后凡是楚国内的寺庙一旦修成,便可以自有百亩的福田供养,一时间民间佛寺兴起成风。”
路无桐一开折扇呵呵一笑:“南楚四百八十寺……以两州之地,供养天下一半还多的佛寺,着南楚善帝,不愧善帝之称。”
他的语气中全是讥讽。“位五十年?着老皇帝活了多久?”
燕云问。路无桐摇着扇子答:“在位已经有六十八年了,而且到现在还没有死。”
”好家伙,这老皇帝活得够久的呀。“燕云惊讶,这还只是那萧正和在位的时间,就算他少年天子,那也有七十多岁了,在这大争之世平均帝王四十多就死了端是一个长寿。“楚善帝也不是一无是处,年轻的时候却是很贤明的一个君主。”
赵飞燕算是中肯的说了一句。“贤明?是指冤杀萧臣太子?“位六十年,太子执刀入太和殿意欲刺君,帝怒,判午门斩首”。”
路无桐调侃的说道。赵飞燕不再说话,那萧太子的事涉及宫中隐秘,到底是那太子萧臣真的要杀萧正和,还是萧正和布局阴杀太子萧成,谁真谁假孰对孰错已经无从查证,再说要真要较真位六十年这个时间,也说明不了萧正和执政前期是否贤明。嗯,燕云一阵沉思,然后忽的惊觉:“着金龙寺要在这里建分寺,着附近的田不就都成了着金龙寺的福田,这里的百姓就都成了金龙寺的佃户?”
路无桐:……赵飞燕:……大哥你现在才想明白啊。燕云想明白了之后火气便蹭蹭的上来了,毕竟在他的印象之中佃户的日子可不好过。那些将田地买给大户变成佃户的,说是雇佣关系,其实和家奴没什么区别,只不过没有入贱籍罢了。但转念一想,那出家人六根清净,也没啥物质需求想必田赋应该不高,加上佃户不用交田税……“想什么呢?”
路无桐看着燕云脸色变换感到十分有趣便问。燕云便把自己想的和路无桐说了。路无桐哈哈一笑,摇头道:“自古贪心不足蛇吞象,若那些僧人都能秉持一颗佛心又何来的四百八十寺?”
赵飞燕则盯着那法台之上的胖和尚道:“福田法初行时田赋不过两成,但到了现在寺庙福田田赋多为七成。”
”七成!“燕云瞪大了眼睛,着哪里是福田,那简直就是吃人的怪物啊:“着南楚朝廷不管吗?”
赵飞燕抚着自己的秀女剑道:“有人想管,但那个想管的却已经死了。”
“太子萧臣?”
燕云探问道。”
是。“赵飞燕回答。燕云惊讶:“那老皇帝为了信佛,把自己儿子给杀了?”
路无桐摇着扇子:”对外的说法是太子受不了那么多年还只是一个太子,所以便计划弑君。“天下可有四十年之太子乎”着南楚以佛闻名,却如此父慈子孝,当是笑杀天下人。“赵飞燕沉默不语,手却没有离开过秀女剑的剑柄。法台上,又一段经文结束,那大胖和尚慧能又是如法炮制,高呼佛号:“善哉,今又颂《广智经》一部,得闻者开智明悟,修习者得无上妙法,不着物相。阿弥陀佛。”
台下依旧一声“谢大菩萨传法。”
应和着了了。是了,都要变成佃户了谁还在乎你这个传法呢?但是那台上的大和尚却像是没看见一样,依旧是一副”佛光满面“,接着道:“我受方丈法旨来此处修建宝刹,见此处佛缘颇深,正和做我佛如来道场。便发宏愿,于极乐西方世界,请佛光一道于此世间。现差一佛法宝像……”说完往那人群中望去,问道:“村中长老何在?”
那跪拜的村民中一个年纪稍大的男人起身:“见过大菩萨。”
“还望长老率领村民布施五百两白银。”
慧能笑眯眯说道。”
五百两?!“那村中长老当即跪下:“大菩萨,村小人少,如何能凑的出着五百两?”
慧能依旧一脸平静:“长老为何如此说?佛曰: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楚国善帝陛下,尚能三舍皇位,诸善男女为何舍不得些许银钱呢?”
村中长老:“可是确实凑不出五百两啊!”
慧能终于变了脸色,那一张肥脸上显出一抹阴狠:“长老,不要说笑了,近日正值秋收,如何会没有银钱?”
那长老如遭五雷轰顶。燕云抓起那长枪,就要上去和那肥和尚火并,却被路无桐与赵飞燕拦下。”
肥和尚!秋收之粮关系到百姓过冬与来年开春生计,他怎敢打着主意!“燕云是穷苦人家出身,自然明白着秋收粮食的对于寻常百姓的重要性。没有秋收之粮百姓过冬吃什么?没有那秋收之粮,百姓明年开春种什么?慧能开口就要百姓变卖秋收之粮,那是买粮食吗,分明就是让那些百姓买自己的命!这如何能让燕云不生气。当下一手抓起那涯角抢就要扔出,扎那个慧能一个对穿。“莫要急躁,这可是在南楚,杀和尚可是重罪。”
路无桐一手按在燕云肩上阻止说。“重罪?”
燕云疑惑。”
没错,杀僧侣者,斩首三族。“路无桐答道。”
你不是仙人吗?“燕云又疑惑。路无桐只能苦笑:“我是仙人没错,但是杀和尚这事情却牵扯到太多因果,我冒然出手,怕不是直接被着天地洞察原地飞升了。”
燕云一愣,虽然路无桐不靠谱,但是终究还是他的最大依仗,他出不了手的话燕云等于是失了底牌。赵飞燕也说到:“确实不能冲动。这里南楚佛门势力极大,你要是动手的话,不但是佛门,官府也会找你的麻烦。我们这一行目的地是临觉寺,临觉寺为南楚佛门魁首,到时把金龙寺所为。告知那林觉寺方丈,让他处置!““怕不过也是蛇鼠一窝。”
燕云恨恨的说。赵飞燕拉住燕云:“不会,临觉寺方丈我认识,不是恶人。”
“既然不是恶人,又为何南楚这佛道能烂成这样?”
燕云又问。赵飞燕沉默,却想说那南楚佛寺何止那四百八十,临觉寺虽为魁首却又如何管的过来,但话道嘴边却又咽了下去。因为这样的辩解在现实面前是如此的苍白无力。连她自己又何尝不想拔剑,冲上去将那不要脸的贪婪恶僧杀死当场?燕云盯着那肥头大耳的慧能和尚,手中攥着那涯角抢,浑身不住颤抖。难道就将这厮就这样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