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遇的心眼奇小无比,当年就和三秃子大战过,吃了不小的亏,因此在一旁撺掇苏勉:“揍他个大傻叉。”
他们两人结下梁子也是因为苏勉。 那时候三秃子设美人局,用一个极其美貌的娼优做诱饵,迷晕苏勉,诈他的钱财。 宋遇看苏勉长的好看,上前相帮,才打了起来。 谁承想苏勉不男不女,时男时女,不是个好儿郎,让宋遇一腔心思都白费了。 “我不跟你们一般见识,今天我是来办案的,这里死了和尚,你们作为涉事人,也不能离开,来人,押他们......” 三秃子看苏勉揉拳头,从善如流的改口,“让他们两个跟上,都不许走。”
他早已经不做闲汉了,因为苏勉看见他就打,打的他脸面全无,美人局都做不下去。 好在他擅长奉承,认了厢公事所的巡检做干爹,做了巡街的‘街子’。 这干爹比他还小两岁,亏他叫的出口。 于是一行人去了大雄宝殿。 宋遇对死了人没什么想法,就昨天晚上了相那个吃人的模样,不死人才奇怪。 只是没想到这个死人,让她大吃一惊。 死的人竟然是了相。 了相死相极其惨烈,身上没有一块好肉,不知是被什么东西咬的,五脏六腑翻在外面,肠子流的满地都是。 他的身体也四分五裂,头颅滚落在释迦牟尼佛像下面,将血也染了上去。 死了这一个人,却将大雄宝殿弄成了尸山血海。 尤其是上面还供奉着释迦牟尼、阿弥陀佛和药师佛三世佛,东西两壁台基上还有十八罗汉,三世佛背后大尊的海岛观音。 冲天血气之中,这些神佛低眉敛目,宝相庄严的成了一个笑话。 三秃子连带着四个小弟冲出去吐了个人仰马翻。 宋遇后脑勺发凉,胃里面一阵翻江倒海,早上委实吃的太多了点。 再想到昨天晚上看到了相那一嘴利齿,心道了相还能自己把自己给吃了吗? 这是个什么灵? 灵现在去哪儿了? 今天晚上还会不会再出现? 她对着尸体想来想去,没有得出个头绪。 钟离清也只说这里有灵,其他的也没多说,哪里想的到这灵这么凶残。 相比起来,她身上这个灵都算的上温和有礼了。 苏勉一把将宋遇拎了出去,再呆下去,他也要吐。 不管多美的人,吐起来都好看不到哪里去的。 站在门口的两个和尚又惊又怕,佛祖的智慧并没有让他们看淡生死,反而增添了无穷的恐惧。 这里可是寺庙。 竟然在寺庙里发生了如此骇人听闻的惨事。 再加上还在狂吐的三秃子,大雄宝殿里面成了个骇人的惨烈地狱,外面成了一个邋遢的凡尘俗世。 若是真有佛祖,见了此番情形,也要气的七窍生烟。 只有白石栏杆上的镂刻小狮子姿态玲珑,看戏似的左顾右盼,看着十分令人讨嫌。 宋遇也怕。 但是她爱岗敬业,做捕灵师就有捕灵师的觉悟,再想想自己好歹学贯佛道两门,绝不能在三秃子面前丢脸。 “三秃子,你再吐下去,肠子要从嘴里出来了。”
三秃子连忙闭嘴,招呼人往外撤,先撤出大雄宝殿再说,至于尸体如何收敛,那是相国寺的事情。 一行人撤到了钟楼。 两个和尚就是昨天和钟离清舌灿莲花的人。 胡子白了的叫了慧,眉毛白了的叫了智,现在就跟被人剪了舌头一样,一声不吭了。 苏勉面对着这两个枯木一般的老僧,美人计都使不出来,只能无可奈何的看着他们跑了。 只留下一个刚剃了头,头皮还发青的小沙弥,叫做戒色。 法号就叫戒色,可见这小子有多不正经,看着苏勉两眼放光。 “姐姐,要不我们找个地方详谈,我知道的保证都告诉你。”
苏勉:“......” 糟心啊。 这还不算完,随后三秃子一口咬定这是解密司的事,和他们厢公事所毫无关系。 为此他特意派人去给解密司送信了。 解密司倒好,带了个口信,让宋遇和苏勉顺带着把事情给办了。 宋遇只恨自己早上没有使出飞毛腿跑路,给拘在了这里。 她一咬牙,心道要死一起死,绝没有让三秃子跑了的道理。 “哎,这钟离清大人的英姿,看来某些人是要错过了。”
三秃子的脚步猛的一停,心思瞬间活络:“钟离清大人?”
干爹是不能认了,但是可以认个干祖父啊。 他还怕宋遇诓骗他,又问戒色:“钟离清大人要来?”
戒色哪里知道,他就是个浇菜的,含糊道:“大概吧。”
三秃子一拍大腿,大概,大概就够了。 凭他八面玲珑的手段,只要见上面,钟离清就逃不出他的五指山。 一行人就这么又留下了。 戒色给他们安排了最好的房间,对苏勉格外殷勤,要和苏勉谈论佛经。 宋遇自己四处转了一下。 相国寺光是一个大雄宝殿就阔五间,更别提整个相国寺了,里面僧人就有一千多人,想要从这里面找出点线索来,无异于大海捞针。 她转回去,问生无可恋的苏勉:“你怎么了?”
苏勉有气无力的挥手。 “被揩油了,好在没有白白牺牲,戒色说知道了相的秘密,不过他现在忙着去浇菜,晚上再过来,你那里有没有发现什么?”
宋遇摇头,无计可施。 两人不吃不喝的熬到晚上,什么都不敢碰,总觉得随时会有地方张出一张满是利齿的嘴,将人咬的支离破碎。 三秃子一直在精心打扮自己,将一颗杏树当做钟离清,换了三十六种介绍自己的口吻,并不知危险就在身边。 相国寺的僧人在一起做晚课,念经的声音巨大无比,像是要将邪祟活活震死一样。 快到子时,戒色才做贼似的来了,告诉了他们一个惊天大消息。 了相和戒色不一样,戒色是没饭吃了才来剃度的,了相则是从小就长在这里。 他面目长的是宝相庄严,奈何心是一颗红尘心。 因为年轻,贪念红尘,了相曾经去过马行街鸡笼巷。 鸡笼巷是汴京内城中最有名的暗巷,鱼龙混杂,放钱、设局、拐人、开盘,什么都有,娼优也是数不胜数。 这里没人管你是和尚还是太监,只要你能摸出钱来,任你水路旱路,赶车赶马,都行的过。 了相去这里干什么不言而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