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感觉就是血腥味重。他不由得皱了皱眉。屋内笼罩着层层轻纱,窗子都被紧紧的关着,香炉里还燃着安神的香气,但即便如此,连城还是第一时间就能感觉到弥漫在这个屋子内的血腥味。“小颜?”
连城轻声唤道。“哥哥。”
角落里,有人微微的抬起了头。面容莹白如初雪,一双似忧非忧秋水眸,两弯轻拢晨雾柳叶眉,樱桃小嘴不点而赤,眼中泪光闪闪,楚楚可怜的完全不似她声音的冷漠无情。那一瞬间,仿佛红尘中惊艳了的时光。璇天国的美人,也是璇天国的未来太子妃,他的亲生妹妹,连小颜。连城顿了顿,随即心里涌起无限的疼惜。“怎么了?”
他走过去,将连小颜从地上拉起,柔声的抚摸着她的头,“怎么这么大的血腥味……”这才猛然发觉,连小颜一身雪白的纱裙上浸染的血迹,他的心底一惊,握住连小颜的手不由得微微用力,低声道,“你这一身是怎么回事?”
“哥哥……”连小颜的眼泪却仿佛一瞬间断了线的珠子,她扑到连城怀里,哭泣道,“哥哥,他不要我了,他不要我了……他说他恨我,他说他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我……”“你说什么?”
连城咬了咬牙,“他不要你了?他,他凭什么不要你?!”
连城当场就想要跑出去,却被连小颜一把拉住,她摇头道,“哥哥,不行,我刺了他一剑,我知道,他不会喜欢我了,再也不会喜欢我了……”一把匕首落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声音。连城低头,就看见连小颜满手的血迹,他有些不可置信,仿佛从喉咙里挤出来一般的艰难说道,“你杀了他?”
“我没有,我没有……”连小颜说罢就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她死死地握住连城的手,语气颤抖的说道,“哥哥,我不是故意的,哥哥,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小巧的匕首在地上躺在地上发出冰冷的光芒,连城没记错,这把匕首是赫连飞霜送给连小颜的。在这一刻,他突然觉得连世界都塌下来了。——禹释庭来到丞相府的时候,就敏感的觉察到了其中的不对劲。丞相府一片愁云惨淡,来来往往的侍女脸上都露出一副愁眉苦脸的苦瓜样。他不由得挑了挑眉,脚步放慢了一些,停在身后一片阴影之地,饶有兴趣的想着昨日陆锦烟和禹洛玉都闹出些什么事情来。其中一个侍女手上端着托盘,皱着眉道,“你说这可怎么办呢,老爷今儿早上被发现中风,整个人都半身不遂了,老太太如今也是疯疯癫癫的,还有二小姐又……啧啧,咱们这丞相府是招了什么鬼啊,这两年来尽发生一些怪事。”
“谁知道啊。”
她身边的侍女翻了个白眼,说道,“指不定哪一日咱们就被赶出去了,瞧着这丞相府……估计也撑不了多久……”“那可不一定,不还有大小姐在吗,大小姐她……毕竟也还有国公府撑腰呢不是?”
那侍女连忙拍了身边的侍女的肩膀一下,皱眉道,“行了行了,大小姐你又不是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都少说几句吧,再说就怕惹祸上身……”两人的脚步很快就离开了,禹释庭微微垂眸,掩饰住自己眼底的笑意。陆渊中风了?还是半身不遂的那种?看来这小丫头下手也还真是够狠啊。他勾了勾嘴角,然后身影很快消失在阴影之中。“咚——咚——”宫中丧钟声声敲响,每一声都牵动着所有正在观望着的人的一颗心。禹释庭停在屋檐之上,他听到钟声的那一刻,不由得回头望了一眼那不远之处巍峨的皇宫。眸中闪过一丝复杂,随即被无尽的冷淡掩饰。“娘,我杀了他。”
他抬头看着天空,轻声道,“娘,你会不会恨我,毕竟,你曾经是那么爱他。”
他来到流香阁的时候,陆锦烟和禹洛玉正喝的烂醉的趴在石桌之上熟睡,陆锦烟整个人缩在了披风下面,禹洛玉则是歪扭在一旁躺着。两人的手边上都堆了几个歪歪斜斜的酒瓶。“真是……”禹释庭不由得摇了摇头,他走到陆锦烟面前,微微俯身,看着她一张白皙的脸颊上隐隐的绯红,漆黑的眼底闪过一丝心疼,他伸出手,然后将她小心翼翼的抱起来。“唔……”陆锦烟忍不住嘤咛一声,在禹释庭怀里舒服的翻了个身,然后又揪住他的衣角沉沉睡去。“还是一个傻丫头啊……”禹释庭顿了顿,语气有些复杂的说道,“也不知昨晚你们到底喝了多少,居然敢在这外面就大摇大摆的睡觉,是真当没有人想要你们的命?”
“啊呜……”一旁趴着的禹洛玉打了个哈欠,他隐隐约约感觉到有人靠近,挣扎着张开眼睛,就正好对上禹释庭一双冰冷的目光简直要杀死人的眼眸。“哈……?”
禹洛玉吓得忍不住往后一缩,下意识的想要解释一句,却反而被禹释庭狠狠一瞪。“在这里给我等着。”
他压低声音说道,然后抱着陆锦烟转身进了流香阁内。“……”禹洛玉心情复杂的看着这一切。他觉得,从此以后他的三哥就再也不是他的三哥了,把陆锦烟当成宝,把他禹洛玉看成是一根草,不,看他那一脸嫌弃的模样,自己简直是连草也不如!“呼——”禹洛玉忍不住十分忧伤的叹了一口气。这种淡淡的忧伤,果真是家有老哥初长成啊……半晌,只听得“咯吱”一声,门开了,禹释庭走出来,然后又把门严严实实的关上,这才走了出来,望着禹洛玉,做到他面前,顺便还倒了一杯酒放到自己面前。“说说吧。”
禹释庭冷淡道。“你要我说什么啊?”
禹洛玉双手托腮,一脸无辜的模样,“你没问你那小媳妇啊?”
禹释庭狠狠的瞪了一眼禹洛玉,冷声道,“你不提这件事还好,你一提我就突然想起了,我让你跟过来是保护她的,你和她在这里喝了一夜的酒醉成了一头死猪算什么?”
“哪有!我该做的事一件没漏好吗!”
一听禹释庭提到这个,禹洛玉立马就不淡定了,开玩笑,男人的尊严和名声岂容他人质疑,哪怕是他三哥也不乐意!“昨夜的事那你不知道啊,多恐怖,都是我的功劳……”他絮絮叨叨的说道,禹释庭抿了抿唇,他皱着眉头显露出一脸不耐烦的模样,终于,他毫不留情的打断道,“我要听重点。”
“好吧。”
禹洛玉耸了耸肩,“我说,你听。”
“就是昨夜她那个爹啊找了一堆刺客埋伏着要杀了我们……”禹洛玉可谓是十分言简意赅的说完了整件事的前因后果。禹释庭并没有说话,他只是抬头,一双如黑曜石般的眼眸面无表情的盯着禹洛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