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陈婉灵便听到老太君在外面厉声喝问,“去门房看看,怎么稳婆还没有来?”
老太君的心情很是焦躁,陈婉灵想了想便开了门对老太君说道,“祖母!要不您还是进来吧,现在着急也不是法子!再等等,应该很快就会来了。”
老太君无奈,唯恐三儿子的这个子嗣再有什么三长两短,她可真就……想到这,老太君抓住了陈婉灵的手问道,“婉灵……你说你三叔不会有事的对吧?”
陈婉灵深深的看向老太君,回答,“祖母!三叔吉人自有天相……会有人去救他的,您放心吧!”
陈婉灵的话很是隐晦,老太君却好像突然抓到了一丝希望!都说人老成精,老太君心中突然明白了什么,脸色也好了很多。两人一同进到屋里,方彤的神色已经好了很多,看到老太君像她走来,方彤眼珠转了转对老太君说道,“母亲……您便发话放了孟姨娘吧,也算给我肚子里未出世的孩子积点福……”陈婉灵心中一沉,有一种不好的感觉,却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三婶和孟素英的关系,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了?就连三叔传来噩耗,即将临盆的这当口,居然也能想到替孟素英求情?难道是孟素英,或者是陈婉仪许了她什么好处?老太君的脸色也好看不到哪里去,似乎也是没有料到方彤竟然会给孟素英求情!但是她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上,自己又如何能够拒绝?就算心里还是对孟素英有些膈应,老太君还是点了点头,吩咐灵芝道,“去!叫你把孟氏放回她的院子,没有我的命令不许踏出那院子一步!”
方彤这才松了一口气,对老太君说道,“谢谢母亲!”
话音刚落没一会,她便又开始呻吟起来,另一波的疼痛来袭。陈婉灵看着痛苦的方彤,总感觉哪里不对,却始终没有抓住那根线。“母亲!三弟妹这是要生了吗?”
林熙环急急的赶了来,看着屋内的几人关切的问道。“熙环呐,快来看看你弟妹……”老太君见林熙环过来,心里总算了安稳了些。“好的,母亲不要担心,不会有事的!”
林熙环说着,便看到了桌子上还没有来得及拿下去的丧报,心里瞬间明白了过来!她回过头看了看老太君和陈婉灵,心里明白了方彤突然动了胎气的原因。“三弟妹,你可一定要好好的把孩子生下来,你放心吧大嫂会一直在这陪着你!”
林熙环的眼圈也变得通红,那种失去至亲的感觉她能够感同身受。当初婉灵丢了的时候,她也几乎就要疯魔!“来了来了稳婆来了!”
吴妈嘴里大声的说着,似乎这样就能够给方彤一些安定。“稳婆来了。”
林熙环握紧了方彤的手,对她说道。方彤眼中的泪又滚落下来,心中有种淡淡的酸涩。大嫂,等到你知道我做了什么事之后,还会这样的握着我的手吗?会不会恨我?两个稳婆几乎同时进来的,查看了一下方彤的情况,便开始吩咐,“去准备热水,剪刀,还有干净的白布……”“热水已经烧好了,其他的马上就去准备。”
吴妈毕竟是老太君身边的老人了,府里的几位少爷小姐都是她看着接生的,自然是要沉稳一些。“祖母!我们便去外面等着吧。”
陈婉灵回头看了一眼林熙环,母女两人互相点了点头,她便扶着老太君出去了。两人在廊下的椅子上坐了,心思却都还留在屋里。屋里方彤的叫声越来越大,眼看着已经过了午膳的时辰,却还是没有生下来。老太君的脸色也越来越不好看,好几次急的站起来走来走去。“老太君,孕妇的情形有些不好……”一个稳婆开门走出来,硬着头皮对老太君说道。老太君的脸色一沉,身形有些踉跄。“你说什么?”
“回老太君……孕妇难产……”稳婆鼓足了勇气说道,“若是……请问老太君是保大人还是保孩子?”
老太君脸色一白,先是最小的儿子被发丧报,后是小儿媳难产,他们陈家到底做了什么孽?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祖母,你还好吧?”
陈婉灵扶住了老太君的胳膊说道,“老太君您可是咱们陈家的主心骨,您可一定要挺住!三婶……她一定会没事的……”陈婉灵的话如一股清泉,在老太君的心间注满了力量。那稳婆迟疑的看向陈婉灵,还在等着答复。老太君却突然浑身迸发出一股摄人的气势,朗声说道,“大人孩子都要保!我一生从未做伤天害理只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我不信老天爷会这样对待我们陈家!母子平安,必有重赏!”
那稳婆一愣,迅速的镇定下来,答道,“是!”
便又急步进了屋里。“祖母!您坐坐吧,三婶一定会度过难关的……”陈婉灵看着老太君还是有些颓丧的脸色,轻声说道,“我刚才告诉了三婶一个秘密……云欢他临走前……”陈婉灵想了想,索性把告诉方彤的话又说了一遍。比起三婶,她自然更信任老太君!老太君的脸色这才浮起一层喜色,连连说道,“婉灵,这是真的吗?这是真的吗?”
“婉灵怎么敢欺骗祖母呢!”
陈婉灵说道,“不过……也只是有一半的可能,还有另一种可能便是……”“不会的!”
老太君打断了陈婉灵的话。“老三打小就是个古灵精怪的性子,一定不会遭此横祸的!”
老太君说着,眼前仿佛浮现出陈寅斌小时候的样子,“婉灵你啊,有时候还挺像你三叔的!”
陈婉灵的心神总算松了松,一颗心放了下来。“啊啊……”屋里方彤的叫喊声更大,连听的人都跟着痛。渐渐的呻吟声却越来越小,几乎没了声息。陈婉灵不明所以,但是老太君却呼的站了起来,稳婆这时候又推门出来,急急喊道,“老太君,府里可有上好的人参,给夫人含上,孩子已经看到头了可是夫人已经力竭!”
老太君一听,赶紧喊道,“吴妈吴妈!快去我的小库房拿人参!”
“艾!”
吴妈应了,就急急的跑了。陈婉灵的心也跟着绷得紧紧的,想到屋子里躺着的方彤,心中突然生出一种身为女子的悲哀!是生是死,便看这一时半刻了!生孩子,是女人一道必须过的坎,过不过的去便要看自己的命了!想到自己以后要经历这样的鬼门关,陈婉灵便感到心里一阵阵的寒意,从脊背往上爬。“来了来了!”
吴妈拿着人参以最快的速度跑到了屋子里,众人还是绷的紧紧的,盯着那扇门。“祖母,三婶她怎么样了……”老太君和陈婉灵回头,只见陈婉仪俏生生的站在那里。平时总是喜欢穿艳色衣服的她,今日不知怎地却穿了一身素白,老太君心里一阵膈应,便开口喝道,“你一个姑娘家来凑什么热闹?回去把你那身衣服给我换了,好端端的穿什么白!”
陈婉仪脸色一变,看了看屋里眼眶瞬间泛红,却最终还是低了眉轻声说道,“是。”
见老太君嫌恶的别过了头,陈婉仪狠狠的瞪向了陈婉灵,自从她回来之后,祖母是看自己哪里都不顺眼!“哇……”突然一阵响亮的婴儿啼哭声,隔着窗户传了出来。老太君面上一喜,一下子站了起来,便往屋内而去,陈婉灵扶着她的胳膊,两人一同进了屋。吴妈和一个稳婆正在迅速的给孩子擦拭,然后又用小被子包好,另一个稳婆正在给方彤止血。吴妈将孩子抱到了老太君的面前,满面喜色的说道,“老太君,三夫人给您生了个孙子呢!恭喜老太君!”
“恭喜老太君!”
两个稳婆也是异口同声的说道,嘴里讨喜的话不断,“小公子生的真是一脸的富贵相,恐怕将来是贵不可言呢!”
老太君脸上的笑容也是收都收不住,看着襁褓里白白胖胖的孙子,心里是乐开了花。从吴妈手里接过孩子抱了抱,老太君又转头看向方彤,只见方彤满身疲惫的躺在那里,头发散乱,额头上尽是汗珠,巴巴的遥望着老太君怀里的孩子!“方彤,你受苦了!”
老太君将孩子抱到了方彤面前,递给她看孩子那胖胖的小脸蛋。“长得真像老三小时候!”
老太君开心的说道。方彤的眼圈却又迅速泛红,不动声色的看了陈婉灵一眼。她现在心中乱的很,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做错了!可若是只有这一个办法能够换的寅斌平安,她不后悔!即使,将来陈家所有人都会恨她!老太君见方彤一副又要落泪的样子,开口说道,“吴妈!赏两位稳婆每位一百两!”
“谢过老太君!”
“谢过老太君!”
两位稳婆谢了恩,在吴妈的带领下都退了出去。一应的丫鬟婆子也都退了下去,老太君便压低了声音对方彤说道,“刚才在外面,婉灵都告诉我了!你就放心吧,有了将军府的帮衬,寅斌一定会没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