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元丞显然也没想到窃脂鸟会有这番举动,惊讶中带着几分愕然。片刻后,他低咳了一声,朝身边的女使道:“送小娘子出去时,顺道去大厨房要两只鸡,给小娘子带回去。”
“是。”
女使一脸憋笑的应下来。
文舒则是一脸懵,好好的送她鸡做什么?难道是给她配酒? “谢大人美意,不过家中已有下酒菜,这两只鸡还是留在侯府,给大人炖了补身子。”补身子,难道我看上去身体很差吗?陆元丞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 “不是给你的,是给它的。”
他一指红影。
文舒:“。。。。”天啊,真是丢死人了! 会错意的她此时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当然了,侯府是没有地缝给她钻的,并且周围还有数双眼睛盯着。 为了挽回面子,她只能找补道:“我知道,不过红影不吃别人给的东西。”
她进来时,陆元丞已经给红影喂完了食,是以她并不知道红影已经吃了他的东西,当下这话说得无比坚定且带着几分得意。 “你确定?”
陆元丞挑眉看她,心下却有些疑惑。
当然确定,她在家可是教了许久不能吃陌生人给的东西,以免被下药。可回头一想这样说是不是有些伤人? 陆大人怎么说也是一番好意,且旁边还有这么多人看着,多少还是要给他留两分面子的,便又改了口。 “别人是这样,不过大人兴许会例外,毕竟我救它时。大人也出了大力,红影虽然只是只鸟,却极有灵性,它认得大人,说不定会对大人会亲近些。”是这样么?陆元丞若有所思........ 原来是因为认出他来了,所以才没有继续啄他,倒是只知恩图报的鸟。 文舒本是随意扯两句,哪晓得竟无意中说出了真相。 “它会吃的,方才已经吃了两只了。”
回过神来的陆元丞得意的摸了摸红影的头,“所以那两只鸡你还是带上吧。”
呃...... 盛情难却,没得办法文舒只能答应下来。 见状,窃脂鸟十分满意的又蹭了蹭陆元丞的腰,然后在文舒走出月亮门后,毫不留恋的振翅飞上了高空,跟在她身后,不远不近的飞着。 活鸡在手里扑腾着,文舒抬头瞥了眼高空上几乎看不清身影的红影,心想回家再好好跟你算帐。 竟敢不经过她同意就擅自吃别人的东西,还对人如此亲近、 虽然那是帮了她好多次的陆大人,可她心里仍旧不爽。红影是她一个人的鸟,除了爹以外谁也不能分了去,陆大人也不例外。 侯府在城南与城北的萧茶巷,相隔了十几里路,拎着扑腾不止的活鸡和一坛酒就这么走回去,实在有些不便。所以待走出侯府一定距离时,她果断的选了个人少的巷子,将鸡和酒扔进了置物篮,这才一身轻松的往回赶。 爹那边也不知道回了没?若没回,还得叫红影出去喊喊。 她这边小跑着赶回赶,侯府的居松院里,侯夫人关氏正听着下人回报。 “去大厨房拿了两只鸡,还是活的?”
“是,门房亲眼看着那小娘子提着出去。”
“还是从前来过的那位,不是说大姑娘喜欢让买进府么,怎么还没办?”
“这.......却是不知了”回话的嬷嬷想了想道:“兴许是家里人不同意,听说家里开着铺子呢,也不是那过不去的人家,没必要卖身。”
关氏才不关心这个,问这些也只不过想了解一下那边的动向,见没什么重点和大事,便也揭过去了。 正当她要挥手让人都下去的时侯,那回话的嬷嬷突然又提了起来,“对了,方才那边院子传来些动静听着像是鸟叫,大姑娘不是不爱养这些猫儿,鸟儿的么,怎么院子里会有鸟叫?”
“随她去吧。爱养什么养什么。”
关氏淡淡道。
她虽然是侯夫人,但前夫人留下的这对子女她哪个都管不了,也没法管,渐渐的她也就懒的操心了。只要面上过得去,不妨碍二郎和二丫头的事,她连打听都不想打听。 文舒回到家时,一看她爹果然没回来,便连忙吹了声哨子把红影从空中招下来,摸了摸它的头,让它往西北方向去寻寻她爹,若是找见她爹了就叫两声。 爹本就是出去找红影的,看到红影自然会跟着她回来。 做完这些她便回房看书去了,明天下晌私塾有课,上次夫子叮嘱要背的三篇诗经她还一个字都没看呢,趁着这点时间赶紧抱抱佛脚。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文老爹自和孙和平分开后,便一直往西走,他没有文舒的“远程扫描”所以寻找起来,费时又费力。 为了不错过红影的消息,除了正常的街边小道,树木,房屋。他也会注意听周围路人的话,看看有没有什么消息, 甚至经过一些茶楼或者酒肆时,只要听到里面有人议论鸟啊什么的,便会进去听一听,看看是不是跟红影有关。 如此这般精细的寻找,等文舒回到家时,他还没走出三里地。 “下晌鹰市那边出了一只奇怪的鸟,你听说没.....”一个带着酒气的声音从窗边传来。 从外边经过的文老爹立马站住了脚。 “你又去鹰市了,你家媳妇不是不让么,你不怕她知道啊。”另一个人调笑道。
“知道怎么了?老子就这点爱好,她敢拦着,看我不休了她。我跟你说啊,那鸟.....” “行了,行了,别说大话了,你家那河东狮谁不知晓,那可不是好惹的。”说话之人,害怕的朝四周张望了一下,“你也别喝了,赶紧回去吧,否则让你家那位知道,连我都要遭秧。”
“走什么啊,还没喝够呢,店家,再上一壶。”
“你自己喝吧,我可不敢奉陪。”
那人说着,起身就要离开。就在这时,他眼角往外一瞥,正好看见文老爹走了过来,立在窗下。
他微怔了一下,旋即有些犹豫道:“福贵。”文老爹似被雷劈了一般,瞧了对方两眼后,低头道:“你认错人了。”
“没认错,怎么会认错了,你额头的这块疤还是我打的呢....你......” “呱啦~呱啦”这时,一道尖利的鸟鸣突然于上空晌起。 文老爹抬头瞅了一眼后,朝对方拱了拱手,“真的认错人了.....”说罢,便匆匆的离开。 “和谁说话呢?”
醉酒的男子站起身含糊道。
“以前的一个同乡,十几年没见了,我跟你说,他以前.....” 街市上热闹的吆喝将说话声淹没,窃脂鸟高高的飞在半空,俯视下方芸芸众生,以及人群当中,有些怆惶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