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舒一怔,转头朝门外看去,见果是昨日见过的那个高大领头人,不由踌躇的看了眼身下的人,不知该不该下来。
下来吧,他还没服软,此时放弃,方才岂不是白打了。 不下来吧,刘都头来找她说事,她若一直这般坐着与人交谈,未免有些失礼。 正犹豫着,那边刘都头和老者已经进来了。 看清店内情况,刘都头浓厚的眉毛立时皱了起来,问道:“这是.....” “都头来的正好,可得与我们评评理啊!”赵娘子气愤的指着被文舒压在身下的段二,“这杀才欺我们小门小店,肆意污人清白,可是想逼死人啊!”
说着,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 刘都头起先还没什么表情,待听得文舒山林遇仙的事后,却不禁心头一震,他本就对昨日那果子充满怀疑,如今听得这话,便更觉事情稳了。 能遇见神仙的人,定然不一般,所以那果子肯定也是特别的。念及此,望向文舒的眼神便带了几分期盼和殷勤。 而文舒那边,经过短暂的踌躇后,已做下了决定。 事以至此还是先收拾了段二爷再说,至于刘都头那边,失礼就失礼吧,反正她今日这番作为,也早就失了端静贤淑的名声。 当下便朝刘都头道:“见过都头,昨日之事,赵嫂子已经同我说了,然此间还有些事需要处理,烦劳都头稍坐,待我处理了此间事再与都头细谈。”
说着,又让赵娘子给刘都头和那名老者上茶。 刘都头却因为果子事迫不及待的想与她交谈,闻声便道:“小娘子且息怒下来吧,这厮刘某帮你看着,断不会让他跑了。”
他都如此说,文舒怎么也要卖两分面子,当下只能小心翼翼的下来。 不过为免段二爷在她下来之后再兴风作浪,掣肘她这个手脚不灵便的人,是以下来之前,她又改掌为刀,在他后脖颈狠狠砍了一下。 这一记虽没把段二爷直接劈昏,却也让他头晕目眩,手脚发软,一时间起不来身。 刘都头在旁看得侧目,万没想到这看上去柔柔弱弱的小娘子竟也懂这等手段。 这种直切要害的击术他们在军中常用常练,但这样一间小小茶肆中的普通小娘子也会,不免令人有些惊奇。 “小娘子好手段,可是学过武?”
他心中好奇,嘴上便问了出来。
文舒正踉跄着从段二身上下来,闻言点头道:“学过几日。”“难怪。”
刘都头赞了一句,正欲说话,这时却听得去搀扶文舒的赵娘子惊叫道:“呀!怎么出血了!”
文舒瞥了眼掌心被鲜血染红的布条,苦笑道:“用劲大了些,裂了。”
“这可如何是好,小娘子可带药了?!”
赵娘子急问。
“没有。”文舒摇头。
“那怎么办?要不我送小东家回城吧,这血一直流可不行。”说着便去解身上的围裙。
这时刘都头身边一直低头喝茶汤的老者,突然起身道:“莫急,且让老夫瞧瞧。”“老丈是大夫?”
赵娘子看着他,疑问道。
“李老是老军医,最擅治跌打外伤,娘子放心。”闻言,赵娘子忙笑道:“那敢情好,如此就劳烦先生了。”
说着,将文舒扶了过去。
老者笑了笑,左右抓过文舒的胳膊,右手手指轻轻将掌心包着白布微微掀开一角,略微看了几眼,便放了下来。 “无碍,虽是裂开了,好在不算大,用手捂一会止止血,再把这瓶金疮药洒上,这两日别沾水别乱动,不日就会结痂,再过个两三日便能痊愈。”“多谢先生赐药。”
文舒福身道谢,赵娘子则接过药瓶,然后去灶台边打温水给文舒洗伤口。
刘都头见状,便斟酌着开口:“某此来是想问问小娘子昨日施于众军士的果子叫什么名?可还有?若有,某想再买些。”“都头是问那像橘子的果子吧?”
文舒按着手,在他们对面坐下。
“正是。”“这....其实奴家也不知。”
这。。。。 刘都头与老者对视一眼,皆未想到是这个结果。 不过很快,刘都头便又反应过来,问道:“那小娘子从何处得的这果子?手头可还有?”
名字什么的无所谓,只要有果子就行,若是能再问清来处就更好了。 “倒是有些,只不多,至于来处......”文舒停住没再说下去。 刘都头认真看了她一眼,问道:“可是有什么难处?”
文舒笑着摇头:“这倒没有,只是怕说出来都头不信罢了。”
“这却是怎么说的?”
刘都头嘴里如此说着,但心里已然猜到了些。
文舒看了眼四周食客和门外瞧热闹百姓,状似叹气,“哎,我若说是神仙托梦,都头可信?”“神仙托梦?”
刘都头话音一扬。
“嗯。”文舒转头望向外间,晒笑道:“此事确实离奇了些,奴家若不是亲身经历也不会信,都头不信很正常。”
话落,刘都头还表态一旁的食客和外头围观的百姓却被文舒的话吊起了胃口,有那胆大的便问:“神仙给小娘子托了什么梦?可能说与大伙听听?”
文舒笑道:“倒是没什么不能,只怕说了后,大家以为我扯谎呢。”
“小娘子尽管说,是不是扯谎我们自能辨别。”
“就是,就是。”
门外一片应和之声。 老者看了眼不知在想什么的刘都头一眼,旋即抚须:“小娘子就说说吧,老夫正好也想听听。”
“既然大伙都想知道,那我就说了,事情得从一个月前的说起...” 众目睽睽之下,文舒淡定的述说着她在家里想好的神怪故事。 “那时小店才开张几日,一日下晌店里来了位客人点名要吃兔肉,小店因才开张,并未备下肉食,但是那位客人太难缠,出手又大方,奴家为了那点散碎银子,便一咬牙拿了东西上山准备逮兔子。”
说到这,赵娘子端着热水过来,文舒便一边说一边伸手解那只裂了伤口的布条。 “说来也是运气好,没过多久便发现一只灰毛兔子...”接下来又是那番追兔子不小心在山间迷了路,然后神仙出现救她于狼口的故事。 这个故事方才刘都头已经听赵娘子说了一遍,百姓们也听了一遍,按说已无新意,但不知为何,同样的故事从文舒嘴里讲出来却能让人听得热血沸腾,浮想联翩。 就像这个事她真的亲身经历过一般,而赵娘子讲出来,一听就知道是从别处听来的,就是一个故事。 “这就是我失踪一个月的原因....嘶....”金疮药洒在伤口的那一瞬,文舒疼得倒吸了口凉气。 老者见状,面露戏谑,“疼吧,不过药效好着呢,军中的糙汉子们都是这样过来的。”
文舒咧了咧嘴,继续道:“我在大山里不知岁月,待得出来回到家,方才知道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月,事后仔细回想,那搭救我的神仙,其容貌仙姿可不是土地神。”
赵娘子正给她扯布条包扎,闻言笑着插嘴,“是啊,小东家头一次跟我说的时侯,我就反应过来了,怪道说举头三尺有神明,小东家收拾了废祠,又日日供香,土地神定是感应到了,这才现身搭救。”
“真如此灵验!”
“那回头我也去拜拜,供两柱香。”
“我家婆娘嫁来两年都没开怀,土地公既如此灵验,那我也去磕个头。”
闻声,百姓们齐唰唰的扭头去看茶棚外不过的那座神祠,议论纷纷。 现场唯一还保持理智的恐怕只有刘都头二人和那渐渐清配的段二爷了。 “那托梦呢,又是怎么回事?”
议论了一会,众人总算反应过来,还有一个最重要的过程没听呢。 文舒便又笑着继续道:“那是我回来当天的晚上,夜半时分,....”接下来又是一番胡扯。 大概就是她做了一个梦,梦里土地公再次出现并且带她进了一趟山,然后指着一株结满果子的树告诉她,这果子能治热毒邪气,让她采下,必要时送给有缘之人。 “小娘子说的,可是那个像橘子的果子?”
许久没说话的刘都头终于忍不住了。
“没错,可惜只有一株。”文舒叹气道:“整株果子采下也不过五六十个,上次已然给出了半数,如今还剩半数,都头若是需要的话,我可以全拿出来。”
“如此就劳烦小娘子了。”
文舒摆手:“我也是受神灵指点,只不过那果子眼下不在茶肆,都头若是不急,明日再来一趟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