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清酌和王婉婷倒似乎对这些全然不知一样,王婉婷仍旧每日寻着各种各样的由头来清风院。叶清酌态度倒似乎有些微妙,王婉婷来了,命人好茶好水的侍候着,王婉婷问话,时不时地应上一两句,不热络,却也绝对算不得冷淡。“前日婉婷从清酌哥哥这里借去的书已经看完了,却是受益匪浅。”
王婉婷手中拿着两本书,进了正屋。苏婉兮连忙在凳子上取了软垫来给王婉婷垫了,在王婉婷手边的桌子上摆上了茶杯,复又将炉子上刚煮好的茶提了过来,为王婉婷斟茶。“阿娇姐姐煮茶的手艺倒果真是极好的,也难怪清酌哥哥喜欢。”
王婉婷笑眯眯地道,抬起右手来将手中的书放在了桌子上。就在王婉婷将手放在桌子上的时候,苏婉兮却猛地觉着腰间传来一阵刺痛,提着茶壶的手一颤,茶壶中滚烫的茶水便洒在了王婉婷的手上。“啊……”王婉婷惊声尖叫了起来,慌忙站起身来,退后了两步,目光落在已经红起来的手上,眼眶隐隐发红。王婉婷身后跟着一个丫鬟,见这情形,连忙扶住王婉婷,厉声训斥着苏婉兮:“你做什么?存心要烫我家姑娘的是不是?这么滚烫的水,多疼啊。”
话说到最后,又低下头看了眼王婉婷隐忍的神情,心疼地道。叶清酌听见动静,抬眸朝着三人望了过来。见着这副乱糟糟地情形,眉头就蹙了起来:“怎么弄的?连杯茶也倒不好?”
苏婉兮亦是吓了一跳,愣了一愣,才回过神来,慌慌张张地将那茶壶放在了桌子上,急忙上前:“婉婷姑娘没事吧?是奴婢不小心,奴婢去给婉婷姑娘叫大夫。”
王婉婷眼中有泪光闪烁,却仍旧咬了咬唇摇了摇头道:“没事的,不过是小伤而已,犯不着这样劳师动众的。我回去涂抹一些药膏就好了,你也莫要自责。”
说完,又抬起眼来望向叶清酌,勉强扯出了一抹笑容来:“清酌哥哥也莫要责备阿娇姐姐了,阿娇姐姐不过是无心之失,她……也不想的。”
叶清酌眼中眸光微闪,对着苏婉兮道:“我的架子上有金创药,你取来给王姑娘涂抹好药膏,你的过失,我待会儿再来与你追究。”
苏婉兮连忙低着头应了,取了药膏来,就要打开药膏给王婉婷涂抹上,王婉婷身侧的丫鬟却冷笑了一声:“还是我来吧,你这粗手粗脚的,也不知是存心还是有意,我可不敢让你给咱们姑娘涂药膏。”
这话说的十分的不客气,苏婉兮低着头,将药膏递给了那丫鬟,没有应声。王婉婷连忙训斥着自己的丫鬟:“胡言乱语些什么,阿娇姐姐怎么会是有意的?”
说完,也不顾自己手的疼痛,反倒宽慰苏婉兮道:“阿娇姐姐莫要在意,萍儿性子急了一些,没什么恶意的。”
苏婉兮垂着眼,声音愈发低了几分:“是奴婢的错。”
那萍儿给王婉婷上好了药,王婉婷方抬起眼来,勉强笑着对着叶清酌道:“清酌哥哥的药膏效果就是好,婉婷只觉着那被烫伤的地方冰冰凉凉的,也不再像方才那样火辣辣的疼了,舒服很多了呢。”
叶清酌颔首:“那就好,这烫伤也不是什么小事,若是觉着不舒服,尽管传府中的大夫就是了。好生休息……”“多谢清酌哥哥关心。”
王婉婷听叶清酌难得这样耐心地叮嘱,眼中闪过一道喜色,嘴角便翘了起来,笑眯眯地应了:“那婉婷就先告退了,昨日清酌哥哥答应了嫂子要到嫂子的院子里陪她用饭,可莫要忘了。”
叶清酌点了点头,那萍儿就扶着王婉婷出了正屋的门。刚从正屋出去,外面就传来萍儿丝毫不加以掩饰的声音:“我瞧着那丫鬟就是故意的,定是瞧着世子爷对小姐您这样好,心生嫉妒,刻意将那茶水倒在了小姐您的手上。要不然,怎么会那样巧,不早不晚,小姐您刚将手放在桌子上,那丫鬟就将滚烫的茶水倒了下来。”
而后,是王婉婷温温柔柔训斥的声音:“胡言乱语些什么,阿娇姐姐性情温柔,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你莫要再这样恶意揣测了,不然我可要罚你了。”
后面那萍儿低声囔囔了一句什么,苏婉兮却是没有听见。叶清酌的目光在苏婉兮身上打了个转,见着苏婉兮的衣裳上也有一片被打湿的地方,开口却是先问道:“你自个儿烫着了没有?”
苏婉兮一怔,连忙摇了摇头:“没,没有。”
“嗯。”
叶清酌点了点头,却没有再多言。就……这样?苏婉兮以为叶清酌怎么着,也会好生训斥她一顿的。毕竟王婉婷是客人,她是个丫鬟,她犯了错,这是事实。“奴婢将王姑娘烫着了……”苏婉兮低声喃喃着。叶清酌闻言,复又抬起了眸子朝着苏婉兮看了过来:“那你说说,你在我身边侍候了这么久,从来也不曾犯过这样的错,今日这错,是为何?可是方才发生了什么,是我不知道的?”
苏婉兮听叶清酌这样一问,不由自主地想起了方才自己在给王婉婷倒茶的时候,腰间突然传来的那阵刺痛,就是那阵刺痛,让苏婉兮分了心,才让那茶水倒了出来。苏婉兮抬起手来按了按腰间,却并未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可是刚才,分明是有的。莫非是王婉婷?苏婉兮蹙起眉头思虑了良久,最终却是摇了摇头,掩下心中个淡淡的怀疑,轻声应着:“没,方才并未发生什么,是奴婢晃神了。”
叶清酌听苏婉兮这样说,目光在苏婉兮身上顿了顿,却也很快收了回来:“下次小心着些就是了,这茶水洒得到处都是,还不赶紧清理了?”
苏婉兮连忙应了声,取了帕子来将桌子上的茶水擦干净了,茶壶中的茶水也不能要了,苏婉兮想着,提了茶壶出了门。出了茶厅,苏婉兮就察觉到院子里的众人都在有意无意地朝着她望过来,苏婉兮知晓,怕是因着方才王婉婷身边萍儿的那一番话,让众人都十分好奇,方才在屋子里都发生了些什么。苏婉兮进了厨房,柳叶便跟了过来:“方才那萍儿在院子里说的是你吧?究竟怎么了?我看那王姑娘好似受了伤?那萍儿说是你故意的?”
苏婉兮低垂着眸子,将壶中的茶叶倒了,从水缸里面舀了水来洗茶壶,一面回答着柳叶的问题:“刚才在屋中,我提了茶壶给王姑娘倒茶,却是一不小心将茶水洒了出来,烫着了王姑娘的手。”
“果真有此事?可是我知晓你定然不是故意的,我对你的性子还算是了解的,我才不相信那萍儿说的鬼话,说什么你是嫉妒世子爷对她家小姐好,蓄意报复。”
柳叶撇了撇嘴,似乎对那萍儿甚为不喜:“你没瞧见她方才那副模样,实在是让人想抽她一巴掌。好在那王姑娘还是个明事理的,只是不知怎么会容许这样喜欢嚼舌根的下人在身边跟着。”
苏婉兮闻言就笑了起来:“好了,我知道你是为我打抱不平,我烫着了王姑娘是事实,她心疼主子,抱怨两句也是应该。世子爷还等着我泡茶了,不与你闲聊了。”
除了柳叶,此事倒也并未有其他院子里的人再问起过苏婉兮。傍晚时候,叶清酌就带这苏婉兮出了清风院,去寿宁郡主的院子里用饭。寿宁郡主住在观梅园,听闻那是寿宁郡主出阁前住的院子,这几日,苏婉兮随着叶清酌来过两回,观梅园同清风院却是有很大的不同,景色婉约雅致了不少,亭台楼阁,十分精致。这么一比较,倒显得叶清酌的清风院有些落魄了。观梅园主屋是一座两层小楼,临水而建,景致极好。穿过种满了各色鲜花的院子,就瞧见了那小楼,天明正坐在廊檐下,将鞋子脱在一旁,把脚伸进一边的湖里拍水,玩得不亦乐乎的。寿宁郡主和王婉婷站在一旁看着,姑嫂二人低声说着话,满脸带笑。“小心着点,莫要摔进湖里了。”
寿宁郡主望着天明,眼中满是担忧,见着叶清酌走近,又开口对着天明喊道:“你舅舅来了,别玩水了。”
平日里见着叶清酌就扑过来了的天明却是恍若未闻,不停拍着水,哈哈大笑着。寿宁郡主无奈,叮嘱了一旁的仆人盯紧了,才抬起眼来望向走到了跟前的叶清酌,目光在苏婉兮的身上扫了一圈,见苏婉兮和平常并无什么区别,眼中染了几分冷意。“你那院子里的人也实在应当好生调教调教了,做事毛手毛脚的,婉婷不过去坐一坐,手就被烫成了那副模样。女孩子的手最是金贵了,若是留了疤,可如何是好?若我是你,就应该好生罚一罚那做错了事的丫鬟,长长记性,不然下回伤着了你怎么办?”
寿宁郡主冷声同叶清酌抱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