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个字,叶清酌的轻笑声就从身侧传了过来:“嗯,的确不好看。”
苏婉兮只觉着耳根子有些烫,呐呐道:“奴婢不是这块料子。”
“倒也不是,只是你力道不够,且狂草这种字体,将就的是随心所欲,你太拘着了。”
叶清酌的声音中带着笑意:“你再多练练。”
苏婉兮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明明方才只是叶清酌在练字的,怎么一转眼,练字的人却成了她,叶清酌只在一旁看着,不时指点两句。苏婉兮拿了笔要蘸墨,却碰到了一只手,转头一瞧,却是叶清酌将砚台往她这边推了推。苏婉兮一愣,却是蹙起了眉头来:“世子爷的手似乎有些发烫,可是先前吹了风,发热了?”
叶清酌本还以为苏婉兮会害羞的,却不想她的反应倒是与他想象中全然不同。苏婉兮已经将笔放了下来,似乎极其自然地踮起了脚来,抬手摸了摸叶清酌的额头,又摸了摸自己的:“世子爷的额头的确是要烫一些,世子爷还是莫要再练字了,快去榻上歇着去。”
说完,竟是推着叶清酌从书桌后走了出去。叶清酌又忍不住笑了起来,那一声笑,却像是惊醒了苏婉兮。她猛地回过了神来,自己方才都做了什么?碰到了叶清酌的手不说,她还竟然去摸了叶清酌的额头,还将他从书桌后推了出来。心底一跳,身子却是猛地弹了开去,却又生怕叶清酌生疑,只慌慌张张地道:“这大夫怎么还没有请来,奴婢再去催一催。”
说完,就一溜烟儿跑出了里屋。叶清酌转过头望着苏婉兮的背影,嘴角一翘,低着头抿嘴笑了起来,这丫头,到底还是脸皮子薄了。不过方才她的动作,却着实让叶清酌也吓了一跳的。叶清酌抬起手来摸了摸自个儿的额头,嘴角的笑意愈发浓了几分。苏婉兮从正屋之中匆匆忙忙地逃了出来,却是不知自个儿应该做什么,只站在茶厅门口发呆。茶厅门口是拂柳在值守,见着苏婉兮一副呆呆傻傻地模样,倒是有些奇怪,伸手戳了戳苏婉兮的腰。苏婉兮一惊,险些跳了起来,待回过头,发现是拂柳,才暗自松了口气。拂柳掩嘴笑了起来:“瞧你就跟傻了似得,在这儿站着做什么呢?轻墨大人不在,世子爷不用你服侍啊?”
一听到拂柳提起叶清酌,苏婉兮就又觉着耳朵有些烫了,只得道:“我瞧瞧大夫怎么还不来,请大夫也有些时候了吧?世子爷似乎有些发热了。”
拂柳闻言,亦是蹙起了眉头:“不是我瞧着昨日都好些了吗?怎么又发起热来?这一发热,可就厉害了。”
“是啊。”
苏婉兮颔首,有些心不在焉地样子:“大抵是先前在这茶厅门口站着的时候吹了风的缘故吧……”正说着,倒是瞧见小厮带着大夫走了进来,苏婉兮声音一顿,迎了上去:“怎么去了这样久?”
那小厮连忙解释着:“方才去了药庐才知道,似乎是三公子的病又翻了,大夫都被叫去了那边。我又匆匆跑到了三公子的院子里,这才找了一个大夫回来。”
三公子?苏婉兮微微眯了眯眼,倒是有些时日没有听到三公子的消息了。病了?只是现下却不是向这些的时候,苏婉兮连忙带了大夫进了屋。叶清酌倒似乎终于听进去了苏婉兮的劝告,躺在了榻上。“世子爷今日早起嗓子就有些沙哑,咳嗽也愈发厉害了一些,先前又吹了冷风,似乎有些发烫。”
苏婉兮搬了凳子来让大夫在榻边坐了下来,一边轻声解释着。大夫点了点头,拿了手枕出来,让叶清酌将手放了上去,把了脉,又查看了叶清酌的舌苔和眼睛。“的确是有些发热。除了咳嗽,嗓子沙哑疼痛,身子发热之外,可还有什么不舒服的?”
大夫又问着叶清酌。叶清酌想了想:“头也有些晕。”
苏婉兮听叶清酌这么一说,眉头就又蹙了起来。大夫颔首,轻声道:“倒都是风寒入体的症状,我给世子爷开个方子,阿娇姑娘让人去药庐抓了药来熬着给世子爷喝了,瞧瞧可有好转。这几日世子爷应当多喝些热水,多休息才是。”
叶清酌倒是听见了大夫的话,却也只是挑了挑眉,并未应声。苏婉兮见着叶清酌的神情,就知晓他怕是丝毫没有放在心上,叹了口气颔首应道:“好,我会盯着世子爷让世子爷多喝水多休息的。”
听见苏婉兮的话,叶清酌又挑了挑眉,眼中闪过一抹笑意。偶尔生一回病,倒似乎也不见得是什么坏事。送走了大夫,苏婉兮就叫了月晴来,让她跟着大夫一同去药庐抓药来熬。想了想,拿了炉子进了正屋,点了炉子来,又拿着水壶去提了水,就在正屋烧起水来。水烧开了,苏婉兮就给叶清酌倒了一杯水,晾到冷热差不多了,就放在了方才大夫坐过的凳子上:“大夫说世子爷应当多喝水。”
叶清酌笑了笑,倒也不扭捏,端起水来一饮而尽。“中午吃什么?我倒是突然想吃烤鸭了。”
叶清酌将杯子一放,开口道。苏婉兮倒是看明白了,叶清酌一病,性子全然就像个小孩子一样,想起一出是一出的。“烤鸭世子爷大抵是吃不上了,世子爷病着,只能吃些清淡的东西,若是世子爷想要吃烤鸭,就早些好起来。”
苏婉兮却是看也不看叶清酌,收了杯子立在了一旁。叶清酌挑眉,哟,不错,还知晓反驳他的话了。生了病的叶清酌像是个小孩子,闹腾得厉害,一会儿要这样一会儿要那样的,倒也将苏婉兮折腾得够呛,用了午饭,又喝了药,终是睡了过去。苏婉兮这才松了口气,悄悄掩了门,出了正屋。刚在院子里同柳叶闲话了一阵,就瞧着轻墨匆匆忙忙回了院子。轻墨见着苏婉兮站在院子里,倒是有些诧异:“世子爷呢?”
“世子爷发热了,先前瞧过了大夫,刚喝过药睡了过去。”
想着轻墨先前被叶清酌指使着去请了官府的人,后来大概是带着人去了牡丹院,心中也想要知晓王妃最后究竟是如何处置的柳夫人,就拉了轻墨,压低了声音问着:“事情都处置妥帖了?”
轻墨嘿嘿一笑:“那是自然,有我出马,还有解决不了的事?”
“怎么处置的?”
轻墨四下看了看,轻声道:“我带着官差到的时候,柳夫人怕是就已经被王妃训过了,身上有鞭子的伤痕,几乎可以说得上是奄奄一息了。见着府尹来,王妃叫府尹进去说了几句话,大抵就是,王府管教不严,出了这样大的案子,凶手已经找出来了,虽然曾经是世子爷的夫人,府尹大人也无需手下留情,依律处置就是。”
苏婉兮挑了挑眉,曾经是世子爷的夫人,这话中之意,就是现在已经不是了?“而后又说,不过不管如何,受害的是楚王府的人,若是有了处置,让府尹无论如何也得来同楚王府传句话才是。”
苏婉兮笑了起来,到底姜还是老的辣。这却又是害怕府尹暗中收受贿赂,将柳夫人给放了,有楚王府这样一座大山压着,府尹只怕在做决定之前,都得好生掂量掂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