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婉兮连忙应道:“方才柳夫人拿了些月饼过来分给咱们,给奴婢送了一件衣裳来,说是奴婢那日佛堂起火被困在火中,是因为柳夫人心血来潮请了大师们前来做法事导致的,柳夫人觉着心中过意不去,特意送了衣裳给奴婢赔礼道歉的。”
“奴婢倒是觉着那件事情不过意外而已,与柳夫人全无干系,只是柳夫人都这样说了,奴婢也不好推拒。”
苏婉兮接着道。那日佛堂之中的火因何而起,苏婉兮和柳夫人之间都发生过什么,叶清酌亦是知晓得一清二楚的,听闻苏婉兮说柳夫人来向她道歉,亦是忍不住挑了挑眉。目光一转,就落在了苏婉兮身旁凳子上放着的那衣裳上,看了一眼,便又转了开去:“泡茶吧。”
苏婉兮忙不迭地应了声,随着叶清酌一同入了正屋。叶清酌在竹榻上坐了下来,望向轻墨:“将月饼拿出去给大伙儿分一分吧。”
苏婉兮闻言,望向轻墨,见轻墨怀中果真抱着几个盒子,苏婉兮忍不住咋舌,今儿个是什么日子,都喜欢发月饼么?轻墨应了,叶清酌才又朝着苏婉兮看了过来:“柳夫人向你赔礼道歉?呵……”那一声轻笑,带着显而易见的嘲讽。“倒真是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啊。”
苏婉兮心中亦是这样想着,只是不敢像叶清酌这样明说罢了。“你如何想的?”
叶清酌问着。苏婉兮连忙道:“先前柳夫人送那衣裳的时候,叮嘱了奴婢两遍,让奴婢在明日家宴的时候穿那件衣裳。奴婢当时不知,后来才听闻,府中的丫鬟可以在家宴的时候,不穿丫鬟的衣裳,奴婢想,柳夫人让奴婢明日家宴穿上,怕是有缘由的。”
叶清酌的手在扶手上轻轻一敲:“莫不是那衣裳有什么不妥当的?”
顿了顿才又吩咐着苏婉兮:“你去将那衣裳拿进来我瞧瞧。”
苏婉兮忙不迭地应了声,回到了院子里,轻墨正在发月饼,见着苏婉兮出来,就笑着道:“阿娇,我将你的月饼放到你屋里了啊?”
“那便多谢轻墨大人了。”
苏婉兮笑眯眯地应了,拿了衣裳又回到了正屋之中。却没有瞧见,一旁有一道目光一直在留意着她的动作。回了正屋,苏婉兮便将衣裳呈递给了叶清酌,叶清酌接了过去,翻了翻,却并未发现什么不妥:“布料倒是不错,颜色也没什么不妥。”
苏婉兮颔首:“是啊,奴婢也有些纳闷呢,不知柳夫人究竟打的是什么主意。”
叶清酌将衣裳放到了一旁,抬眼望向苏婉兮:“你如何打算的?若是为了安全起见,你倒是可以全然不用理会,将这衣裳束之高阁便是。若是想要知晓她在打什么主意,倒是可以穿着去试试,只不过,也不知晓会发生什么,却是有些冒险了。”
苏婉兮自也明白叶清酌话中之意,暗自权衡了良久,终是咬了咬牙道:“奴婢想要瞧瞧,柳夫人究竟想要做什么。”
叶清酌闻言,瞥了苏婉兮一眼,并为多言。目光看了看那件衣裳,又望了苏婉兮一眼,心中竟隐隐约约生出几分期待来。叶清酌睡了之后,苏婉兮便回了房中,桌子上放着好些月饼,柳夫人的是府中厨房做的,叶清酌的是从碎香酥买的,倒是极好辨认。许久不曾吃过月饼,如今闻着这扑鼻的香味,倒是忍不住有些嘴馋。柳夫人拿来的,苏婉兮自是不敢吃的,便从叶清酌带回府的碎香酥的盒子中取了一块月饼来咬了一口,刚咬到里面的馅料苏婉兮就愣住了,是云腿陷的。一下子想起昨日叶清酌问她的那些话,心中了然,这些月饼十有八九是叶清酌去给那位姑娘买礼物的时候顺手买回府的吧?王妃瞧中的女子,想必无论是家世还是容貌才华,都与叶清酌极其相配的吧?叶清酌答应过王妃会尽快娶世子妃,可是如今后院的人却越来越少,也难怪王妃会着急,只怕要不了多久,这清风院中,就会多一位女主子了。想到此处,苏婉兮却突然觉着,手中那平日里最喜欢的云腿月饼也变得索然无味了起来。脑中乱七八糟的念头转了又转,却忍不住自己嘲笑起自己来了:“苏婉兮,你算什么?有什么资格去关心这些事情?”
最终却又默默地叹了口气,将那月饼吃了,打了水洗漱了,便歇下了。因着是中秋节,叶清酌并未出门,一早起来就吩咐苏婉兮道:“如今咱们院子里也没多少人,今日便不单独在院子里面再设小宴了,你去同柳夫人说一声吧。”
苏婉兮应了下来,径直去了柳夫人的院子,柳夫人的院子中倒是十分热闹的模样,丫鬟们端着瓜果的盘子有说有笑地往正厅走去。苏婉兮瞧见琳琅立在正厅门口,定定地瞧着她,眼神之中,带着毫不掩饰地恨意。见着苏婉兮朝着她看了过去,却又极快地扬起一抹笑来:“哟,这不是世子爷身边的大红人阿娇姑娘吗?”
苏婉兮抿嘴而笑,琳琅这掩盖情绪的本事,比起她的主子来,却是差了太多。“琳琅姑娘,不知柳夫人可在?”
苏婉兮面上笑意温和。琳琅嘴角却是泛着冷,阴阳怪气地道:“在的,阿娇姑娘要见我们主子?我这就去给阿娇姑娘通报一声。”
说着就转身往厅中走去,行走之间,脚步缓慢,且姿态隐约有些别扭。苏婉兮一下子想起来,此前听柳叶说起过,佛堂出事之后,柳夫人责怪琳琅护主不周,打了琳琅十大板子,瞧着这走路的模样,伤势大抵不轻。过了会儿,便有一个丫鬟从屋中走了出来,却不是琳琅:“主子请阿娇姑娘入屋呢。”
苏婉兮点了点头,跟在丫鬟身后,进了里屋。柳夫人坐在铜镜前面,难得的,没有戴面纱,听见苏婉兮的脚步声,柳夫人便转过了脸来。苏婉兮瞧见,虽然没有戴面纱,只是柳夫人的脸上却也涂抹了厚厚的脂粉,在脂粉的遮掩之下,那日夜里看起来有些骇人的伤倒也并不太显眼了。不过却也仍旧可以看出那伤疤在的地方,有一道凸起,那一处的脂粉堆积得厚厚得,却愈发引人注目。柳夫人见苏婉兮一直盯着她的脸瞧,眉头便又蹙了起来,抬起手来摸了摸那一道伤疤,眼中的戾气一闪而过:“阿娇姑娘在瞧我的这道伤疤吗?是不是很丑?我也觉着很丑呢。可是没有法子,最近我请了不少昌黎城中颇有名气的名医来瞧,都不管用,这伤疤怕是永远也消不下去了。”
苏婉兮低着头,没有应话。柳夫人笑了笑,又转开了话茬子:“不说这丧气事儿了,阿娇姑娘来,可是有什么事?”
“世子爷让奴婢给夫人传个话,今日咱们院子里便不举办小宴了。”
苏婉兮忙应着。柳夫人神情微微一顿,转过眸子望着铜镜之中的人,沉默了许久,才幽幽叹了口气:“也罢,世子爷说不办小宴就不办吧,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情,我知道了。”
苏婉兮知晓柳夫人对她怕是恨极,也不想在这里多呆,便连忙行礼告辞。“昨儿个我给阿娇姑娘的裙子,阿娇姑娘可记着穿上啊。”
柳夫人淡淡地吩咐着。苏婉兮应了声,低着头退了出去。苏婉兮一走,柳夫人脸上的神情便变得狰狞了起来,抬起手来仔细望着铜镜中自己的脸,手不停地抚摸着那一道褪不去的伤疤,咬牙切齿地道:“原本还想着说,如今这后院里面就我一人,难得的,世子爷今夜便是属于我一个人的,这是绝佳的机会。我期待了好几天了,可是他却轻飘飘地来了一句,不举办小宴了!”
说着,柳夫人便抬起手来,将铜镜从桌子上拿了起来,猛地摔在地上,发出一声剧烈地声响。琳琅吞了吞口水,往后退了两步,方轻声道:“家宴之后各自院子里举行小宴本是惯例,今年却突然说不举办了,奴婢想着,此事只怕也是这阿娇在暗中作祟。”
“阿娇……”柳夫人咬了咬牙,冷笑了一声。“主子也不必伤心,那小贱人只怕也蹦达不了多久了。今日只要她穿了那件衣裳,奴婢便定然能够让她当众出丑,让她再也没有脸面在这楚王府中待下去。”
琳琅忙劝慰着。柳夫人的眼中满是怒意,冷笑了一声:“那小贱人让我脸上添了这么一道疤,我定要让她的脸上添上十道一百道。不是人人都说她貌美吗?不是想要靠着那张狐媚子的脸勾引世子爷吗?我要让她也尝一尝,容貌尽毁的滋味!”
柳夫人说着,手猛地拍向桌子,转过头来望向站在一旁角落的琳琅:“希望这一次,莫要再出什么岔子了,不然……我的手段,别人不知道,你应当是最清楚的。”
琳琅浑身一颤,忙不迭地颔首应道:“奴婢保证不会再出岔子了,那阿娇断然不会察觉到那衣裳有什么问题,且那阿娇也是个女子,女子天生就不能抵抗好看的衣裳首饰,她若是想要勾引世子爷,今夜可以不用穿那灰扑扑的丫鬟衣裳,是个好机会,她定不会错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