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兵临淮南(1 / 1)

徐羡闻言一怔,而后仰头大笑不止。  徐克俭试探道:“令公只管放心开价,太子愿意倾尽所有换取震天雷的制法。”

徐羡止住大笑,冷声回道:“既然李丛嘉有这样的诚意,那我可就不客气了,只要他把性命给我,我就把震天雷的制法给他。”

“这……这如何使得!”

徐羡反问道:“这如何使不得,李丛嘉想要我保命符自然要拿他自己的命来换。”

徐克俭皱眉问道:“这震天雷竟关乎令公的性命?”

“某不知道李丛嘉从何得知我有震天雷,但是他都知道李璟一定也知道,可李璟却不向我开口,那是因为他知道震天雷是我的保命符。李丛嘉却不知轻重贸然向我开口,定是擅作主张吧。”

徐克俭面色讪讪的道:“确实是太子自作主张,奴婢不过是个阉人不晓得军政之事,既然震天雷对令公如此重要,那奴婢就不讨要了。”

徐羡闻言不禁叹气,心道:“李丛嘉竟还不及一个宦官晓事,难怪落了个昏君的名头,怕是以后与他合作困难重重,希望李璟还能再多活两年。”

“李丛嘉为何知道我有震天雷?贵国在扬州一定有细作吧?”

淮南是与南唐毗邻,扬州更是南唐的旧都,若说没有安插细作那才是怪了。  “奴婢只是一个阉人,不晓得这些。”

“我不管你们在扬州安插了多少细作,告诉李丛嘉叫他们少惹是生非给某添乱,不然我会不客气。”

“奴婢回了金陵一定会将令公的话转告给太子。”

徐羡点点头道:“若没有其他的事,公公就退下吧,早日回金陵。”

徐克俭一拱手转身到了周女英的身边,“小娘子咱们走吧。”

周女英从椅子上起身,又扭头看向徐羡,“请令公恕罪,女英一时忍不住偷偷的看了令公赠的词。这词的意境高明,只事有一种难言的情愫女英实在品不出来。”

徐羡呵呵一笑,亡国之君的悲愁,哪里是一个黄毛小丫头能品出来的,笑道:“总有一天你会懂的,这就回金陵去吧。对了,你阿姐也和你长得一样美吗?”

周女英道:“阿姐自是天仙一样的美人,不然怎么会嫁入王府……呀!令公是用言语轻薄我,真讨厌!”

她说着一扭身,捂着脸跑了出大堂。  徐朗一脸猥琐的笑道:“父亲,这小妞儿不错,为何不留下来暖床。”

徐羡摆摆手道:“女娃儿还小着哩,为父怎会有那种禽兽心思。”

嘴上说的正气凛然,脸上猥琐之情尤甚过徐朗。  徐克俭忍不住劝道:“令公如今身居高位,当注重名声谨言慎行。”

徐朗拿过案上的笔筒,抬手就朝着徐克俭丢了过去,“老阉狗也敢教训我父,再不滚就砍了你。”

腰缠十万骑鹤下扬州,扬州的繁华不是今日才有的,刚刚形成规模的开封是无法比的,徐羡见过的城池之中,大概也只有吴越的杭州能与之相较。  只是这繁华的重镇,竟不是兵大爷们的天堂,即使乡下的农夫也要比兵大爷们过得滋润一些,说起来都怪这里的兵大爷不会做贩卖皇帝买卖。  自安史之乱起,大唐帝国被划出一个又一个的藩镇,但是江淮地区的是藩镇实力最薄弱的地区。因为李唐朝廷还需要来自江淮的赋税来维系最后的体面,若是江淮地区也出个强藩,李唐王朝八成直接就完蛋了。  因为李唐王朝刻意的削弱,江南的士卒战斗力很差,以至于庞勋带着八百个休假的士卒,就能将江淮搅了个翻天覆地。一直到了杨行密占据淮南,江淮地区的士卒方才雄起,和朱温亲自率领的后梁军打了个平分秋色。  藩镇文化根本就没有江淮地区真正形成,淮南士卒也没有北方士卒的贪婪豪横,自然也不受重视。刘仁瞻在寿州一点小恩小惠便能收服,可若是把他扔到北边也未必好使。  对淮南的士卒来说,李重进这个北方佬已经算是个出手阔绰的好领导,可也没有大方到要给他们集体拆迁建房的地步。  这位刚刚占了扬州的徐令公却这么干了,除了惊喜更多的是怀疑,只扬州就有数万军户,挨个的盖砖瓦房,这得要多少钱财?  直到城外几天功夫就建起了偌大的砖窑,没日没夜的冒着黑烟,士卒这才算是信了。听说徐令公还要建学堂,不仅让军中子弟前去读书习武,关键是管吃管住,这样的好事从前简直不敢想。  这位徐令公一定是菩萨下凡,不然怎会有这样的慈悲心肠。可你若这般说一定会有人笑话你,这位徐令公跟菩萨不沾边而是雷公转世,行事雷厉风行心狠手辣还喜欢吃人。据说那个李太尉都死了还被他拿来烧烤,只是火头太大烧焦没法下嘴,才落了个全尸。  若是知道淮南士卒和家眷都这般议论他,徐羡大概没有心情给这些丘八谋福利。他放下手里的卷宗,揉揉酸痛的两眼道:“翟先生给那些豪绅谈的怎么样了,到底愿不愿意捐地出来。”

翟守珣道:“令公何必要分给士卒土地,给了他们也未必会种。”

“无恒产者无恒心,不会种就少分他们一些交给军眷去种,淮南膏腴之地还怕没有产出。”

翟守珣面色平静,心中却是万丈波澜,他算是明白自己被徐羡骗了,这位不是来淮南平叛的,而是要占据淮南为己有。  如果说李重进行径还有些遮掩,徐羡简直连兜裆布都不要了,翟守珣心中那个后悔,若是当初找对了人,此刻就在京中享受高官厚禄了。  “属下以为每个军户分上五亩田地便够了,多了话的那些妇人孩子也种不了,若是再多那些豪绅心怀积怨,恐不利于地方安定。”

“五亩就五亩吧,告诉他们某不叫他们白捐,军眷迁居城外空出来的地方都分给他们,扬州周边还有不少荒地水泽,只要他们开垦出来的土地,十年之内一律免税,若还是不识抬举,就别怪某不客气了。”

“令公宽宏,相信他们一定会满意的。”

“翟先生替那些豪绅如此上心,怕是没少了收了好处吧。”

翟守珣立刻苦着脸辩解道:“属下冤枉绝不敢收受贿赂为人说项。”

“只要你能把某交代的事情办妥帖了,收点好处也无妨,某不是那么计较的人。请先生助我安定淮南,过上两年一定荐你去京中任职。”

“多谢令公!”

翟守珣拱手谢过心中却道:“赵匡胤岂会眼睁睁的看着你占据淮南两年,怕是要趁你立足未稳便要领军南下了。”

翟守珣刚一转身,就见韩微脚步匆匆的进来。这个驼子虽然年轻可是做事沉稳老练,鲜少见他这般急促,定是有要紧的大事,不自觉的脚下就慢了一步。  只听韩微禀道:“令公东京传来消息,官家班师回朝只停歇了三日,就再次领军南下了,定是冲我们来的。”

徐羡笑道:“除了我还有谁值得他这般兴师动众,现在他们到哪儿了?”

“尚未有确凿消息,不过以属下推算他们匆忙南下,多半走不太远。”

徐羡摇摇头道:“我可不这么觉得,我若所料不差,他可能要学我轻骑突进。只要到了顺利抵达扬州,无需动用刀兵,以他皇帝身份就能将我手下的禁军带回,将淮南军肢解。  我除非打起反旗顽抗到底,不然就只能老老实实的跟着他回东京了,我家中有个悍妇护着,还能做个悠闲的驸马,至于你大概只能不明不白的死了。”

韩微却笑道:“某可不相信令公愿意做个混吃等死的外戚,想必心中早有定计,吴虞侯前几日带着一千人马出了城,多半就是执行令公的布置了。”

“哈哈……果然瞒不了你,这就传令红巾都随我北上!”

轰隆隆,轰隆隆……  一支骑兵沿着夕阳的官道极速的奔驰,骑兵的队伍很长,一眼望不到头,怕是有两三万之多。在众多的骑兵之中,一件赭黄色的披风极为的眨眼,马上的骑手黑脸发红,斗大的汗珠不时的从头盔之中滚落,霞光一照满脸的水光,可见他十分的辛苦。  一旁的张琼大声的劝道:“官家刚刚在潞州打了一仗,哪里禁得住这样赶路,还是停下来歇歇吧。”

赵匡胤却回道:“到了淮河边上再休息也不迟!”

他心中却在嘀咕,只要过了淮河就能免于淮南的割据,若是不能就意味着他总有一天要和徐羡在战阵上持刀相向,直到有一人战死,而他甚至没有把握会是胜利的那一方。  前方的道路忽然一亮,一条被霞光染红的玉带缓缓东去,看着河面上泛起的粼粼波光,赵匡胤心头一喜,不断催马跑到最前方,当看到河的北岸停满了大小的船只,悬着的心也终于放回肚里。  见前方有几个官员立在官道边上等他,就放缓了速度,到了官员跟前就勒住马缰,不等他下马官员就已经拜倒在地。  “泗州刺史毕宗敏恭迎圣驾!”

赵匡胤一抬手道:“都起来吧,朕传旨给你,让你准备好的东西可都齐全了。”

毕宗敏起身回道:“自三日前收到官家的密旨,臣就一直在积极准备,官家所需的东西一切准备妥当,官家一路辛苦,请先到码头边上棚子用茶用饭,臣也备好了干粮给大军食用。”

赵匡胤点了点头,跟着泗州刺史一直到了码头边的棚子里面,望着宽阔的河面和那些杂乱的舟船道:“这里当修个浮桥的。”

毕宗敏回道:“这里本就是有浮桥的,不过前些时候被人给烧了,这里河面宽阔想要修浮桥十分的不易。”

“时间太紧把干粮都带上,到了对岸再吃也来得及,张琼你这就组织士卒配合船夫过河。”

赵匡胤坐到椅子上,看着一桌子的佳肴斥责道:“行军打仗哪里用得着这么奢侈的饭食,给我留两盘菜剩下的都分给士卒。”

他摸了摸饥肠辘辘的肚子,拿过一个松软的蒸饼送到嘴里,就着眼前的两盘菜大吃大嚼起来,两腮被食物撑得老高,仍是军汉做派,没半分皇帝的威仪。  夹着菜肴的筷子都送到嘴边了,赵匡胤忽然停了下来,张琼见状忙问道:“官家怎么了?难道是噎着了!”

赵匡胤咽下嘴里的食物,拿下明晃晃的头盔道:“你听有马蹄声,是从南边来的!”

他放下筷子突然起身望着河对岸的官道:“希望朕听错了!”

可事实并不如他所愿,滚滚烟尘伴着隆隆的马蹄声席卷而来,只见一支黑甲骑兵在对岸缓缓停下。  赵匡胤脸色铁青将拳头握得啪啪作响,“朕还是来晚了!”

“官家莫急!”

张琼随手揪过来一个泗州的官吏问道:“上下游可还有其他码头?”

“下游五十里还有一座码头!”

赵匡胤扔掉手里的馒头道:“选精锐士卒随朕登船,在下游码头上岸!”

毕宗敏却凑上来道:“官家乃是天子,所过之处妖邪避让万民臣服,更没有避让臣子的道理。”

一语惊醒梦中人,赵匡胤立刻命令道:“传旨对岸叫徐羡速来见朕!”

毕宗敏立刻派了一艘舟船过河,不多时就走了个来回,信使上了岸却不见徐羡的影子。信使到了棚子下面禀道:“对岸的人说,徐令公不在这里。”

张琼闻言不禁怒道:“连官家的旨意也不遵守,徐羡这是撕破脸了,官家也不必再有什么顾忌,等大军一到便兵临扬州城下,他若迎官家进城还则罢了,若是抗旨不遵也不用再与他将什么情分,从朝廷到藩镇谁也挑不出理来!”

赵匡胤却摇摇头道:“怕是朕过不了淮河了,更不要说兵临扬州城下。”

他说着往上游的方向一指,只见河面之上有星星点点火光排成长龙顺流直下,就着天边微弱的光亮,依稀可辨那是一只浩荡船队。  张琼讶然出声,伸手指向赵匡胤的后背,“下游竟然也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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