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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一七章 艰难处境(1 / 1)

徐朗正色回道:“父亲视袍泽如手足,与属下同食同寝,可伙夫知道父亲好洁净,开饭之前必先将父亲的饭食先盛出来,孩儿每次去的时候已经盛好了只管端来!”

“哦,若是这样的话,你把这两碗饭倒了,再从锅里亲自舀两碗过来。”

听徐羡这般吩咐,徐朗不由得神色一紧,“父亲可是怀疑那伙夫给你下药?俺早就看他贼眉鼠眼不像个好人,孩儿这就把他砍了将人头提来。”

徐羡嘘声道:“万万不能对他下手,你只管盯着他的一举一动就好了。”

徐朗连连点头:“嗯嗯,孩儿知道父亲想要放长线钓大鱼!”

徐羡赞道:“我儿果然聪慧,别愣着了这就去做事吧,为父的肚子都快饿扁了。”

徐羡这般谨慎自是防着邵可迁,再准确些是防着钱俶和吴程。  正如邵可迁说的那样,常州对吴越太重要了,一旦常州落入吴越之手,就像是卡住了南唐的脖子,甚至有朝一日借常州灭南唐也有大有可能。  利字当前,无论谁是吴越国主都不会放弃这样难得的机会,作为他们的绊脚石,徐羡有理由怀疑自己会被一脚踢开。  以钱俶的为人,多半没有胆量直接朝徐羡下手,不然就是和宗主国翻脸,通过暗杀叫徐羡死得无声无息,而后找各种理由赖在常州不走是最好的手段。  出乎徐羡意料的是常州被占了,李璟却不痛快的俯首称臣,和他儿子一样都是不见棺材不掉泪的主。  确实如徐羡猜测的那样,陈觉见过柴荣之后回到金陵,转述了柴荣要求李璟去帝号称臣纳贡的条件。  李璟是心高气傲之人,要他去帝号否认自己的合法性,那和杀了他没有什么区别,听了柴荣的无理要求南唐君臣皆气愤不已。  当听陈觉说起刘仁瞻的死状,李璟捶胸顿足大哭不止,如柴荣一样给刘仁瞻追封了一堆荣耀的头衔。  不知道李璟是不是被刘仁瞻的刚烈气概所感染,竟继续摆明车马和柴荣接着打。  其实南唐的处境并不像是徐羡想象中的险恶,虽然淮南大半都已经沦陷,可仍有庐州、黄州、舒州三座重镇关口在南唐手中,而且还有“制江权”。  常州虽也被占了,可是徐羡这股人马实力有限,不足以威胁金陵,些许兵马就能牵制,只要李璟不服输这一仗依旧打得下去。  前有利刃后有芒刺,叫夹在中间的徐羡如同走钢丝上,稍有不是就会跌个粉身碎骨,到晚间徐羡把心腹都唤到帐篷里面,与他们说清楚目前的处境。  众人一听就炸了,大魁撸胳膊挽袖子的就要找邵可迁拼命,“亏得俺近来高看姓邵的两眼,没想到他这般不是东西,俺这就带人砍了他。”

“你这般冲动还想不想升指挥使了,我也没说邵可迁要害咱们,只是叫你们警醒着些。”

李墨白两眼乱转道:“大帅,实在不行咱们就引唐军进城叫他们两虎相争,咱们趁机溜走。”

“没到那个地步,常州是陛下和唐国谈判的筹码,不能就这般轻易的丢了。不过咱们还是小心为上,叫兄弟们不要再出去淘物了,平常勿要分散行事,到了夜间要多置岗哨,城墙也是要巡逻的,别进了什么人咱们还不知道。”

众人齐齐躬身应诺,徐羡又道:“九宝你平时务必把邵继先看紧了,一旦有什么不对,就把他扣起来!”

徐羡紧张兮兮,可过了一个月邵可迁那里也没什么动静,倒是城外的王匡业在诈城失败后有些气急败坏,一连几天往城里射箭丢石头,估计是心中的邪火发泄完了方才退去。  夏日已然过去,到了晚间已是有些许的凉意,士卒被拘在营里白日训练,晚上就只能赌钱喝酒打发时间,徐羡也常凑个热闹。  骰子丢进碗里晃上几下,在一群军汉紧张的目光之中缓缓揭开,看了点数徐羡大笑一声,“三个二,豹子,通杀!”

大魁气咻咻的将手里的一串钱丢到徐羡面前,“人家的上官与下属赌钱,不论多少从来都是输钱,唯有你这样的回回赢个盆满钵满,俺不玩了!”

不是徐羡非要赢他们这仨瓜俩枣的,实在架不住近来鸿运当头,想输钱也不行,郭威当年与士卒赌钱十之八九都要输个干净,可见是凭真本事输的。  “不玩喽!”

众人有学有样,把钱丢给徐羡就往帐外走。  “众位兄弟别走啊,我还在兴头上呢,只当我输了,这些钱还给你们还不成吗?”

“大帅这是瞧不起人,俺们可是都是有赌品的,今天手气不顺散了!”

众人笑着作鸟兽散,徐羡骂道:“这群混账是故意扫老子的兴,麻瓜把钱收了咱们走。”

徐羡刚出掌门就与人撞了满怀,只见李墨白踉踉跄跄的坐倒,徐羡不由得骂道:“你是没长眼睛吗?身上不仅有酒味儿还有脂粉味儿,这是又跑去逛窑子了。军棍十下,麻瓜你且记下,哪天寻个好日子给他行刑。”

李墨白嘻嘻的笑道:“总管不能给我记过,还要给我记功,属下有要紧事禀告。”

他说着就拉徐羡回到营帐里附耳道:“刚才属下去青楼,碰见几个吴越军人,他们说昨夜在城墙巡视的时候。有人从城外偷偷的上了城墙,全都被尽数擒住可他们说自己从杭州来的,当夜值守的童虞侯就将他们带走了。”

徐熙闻言眉毛立刻拧成一团,“你确定他们说的是真的,不是故意说给你听的?”

“属下上茅房时无意听见的,没敢留宿就急匆匆向大帅禀报。”

徐羡捋须沉吟一阵,突然问道:“如果他们真是杭州来,你说他们是来做什么的?”

李墨白的脸上多了一分阴鸷,“嘻嘻,如果他们只是为了躲避唐军斥候晚上来倒也正常。只是……他们大费周折的来到常州定是有要紧的事情,可偏偏却不来见大帅,定是有见不得光事情。”

“能有什么见不得光的,多半是来取我小命,只是不知道他们用什么法子。这些人藏头畏尾多半不会直接宿在军营里,你和猱子在吴越军的营地附近的民居查看一番能否找到他们踪迹,尤其是童蒙所在的营地!”

吴越军在城中的营地并非是集中在一起,而是分别驻扎在常州的四座城门附近,东门这里驻扎就都虞侯童蒙及其麾下近三千士卒。  此时夜色已深,童蒙却不休息带着几个亲兵出了营地,往营地附近一个略显偏僻的巷子而去,巷子里面黑漆漆的,只有一户人家点着灯火。  亲兵敲了敲门报了个暗语,很快就有人把门打开,并非是个涂脂抹粉的老鸨子,而是个披盔戴甲的军汉,可见这里并非是什么暗娼馆。  小小院落竟有十余人把手,屋内已有数皆是吴越军中数得着的人物,刘凌见童蒙进来打趣道:“童兄叫人带我们来,自己做最后一个到,是什么道理!”

童蒙拱手致歉道:“军务缠身,劳烦诸位兄弟久等了!”

“嘿嘿……是女子缠人吧。别以为咱们不知道,你从青楼里抢了个花魁藏在营里,也不怕沾染了晦气。”

邵可迁也道:“若叫大帅知道了,怕是要治你的罪了。”

童蒙闻言脸上立刻露出不屑,“他是周国人,大王叫他统领大军,不过是给周国皇帝几分颜面,邵兄真当自己是大周的臣子了。”

“别说废话了,既然人都到齐了,咱们就说正事!”

开口说话的是坐在上位一个年近三旬的男子,穿一件简单的扎甲,腰里别着一柄障刀,他身材并不强壮,神情也不彪悍,双目却透着一股难言的煞气。  此人乃是钱俶身边的护卫名叫余秀,至于做什么的不言而喻,稍有权势的身边都会有做脏事的人手,更何况是帝王呢。  “大王此番叫我常州,昨日我已经和童虞侯说过了,今日他受我所托把诸位请来,就是向请诸位讨个决策。”

刘凌问道:“余都监此番来常州所为何事?”

余秀笑道:“自是为吴越能长久的占了常州。”

刘凌闻言惊讶道:“据我所知,周国准备拿常州当做和唐国谈判的筹码,若是长久占了怕是周国皇帝不许吧。”

余秀道:“若是别的地方也就罢了,刘虞侯是军伍上的人,应该知道常州对吴越有多重要,一旦常州在手唐国再不敢觊觎吴越,这回乃是天赐良机,错过了以后再不会有了。”

“那当如何占了?”

“呵呵……这正是余某要请教诸位的!”

童蒙笑道:“余都监这一问有些多余,如今常州已经在我吴越手中,只消把姓徐的除了不就完了。”

邵可迁道:“不可,此举无异于同周国翻脸,既失了强援又树了强敌,他日吴越有危难谁来援救。”

童蒙道:“此言差矣,我吴越三代五王皆奉中原王朝为正朔,每年朝贡不断,中原王朝换了一个又一个,何曾有谁为我吴越作战,反倒是我吴越要时不时的要奉诏出兵。”

他说的没错,从来没有哪个中原王朝替吴越出兵作战,倒是吴越要配合中原王朝征伐别国,年年送钱不说还要时不时的被猜忌,换做是谁心里都不会舒坦。  不过他却忘了一点,中原王朝给予吴越的是政治力量,南唐烈祖李昪在位时,很多的大臣都曾劝李昪剿灭吴越,占了浙西的富庶之地,可是李昪一概拒绝。  除了李昪个人不好战的因素,何尝不是畏惧北边的强邻。好战的李璟继位后,一连灭了闽国、荆楚,将南唐的地盘扩充到极致,却对小小的南平和吴越畏首畏尾,同样是这个原因。  邵可迁大约知道和童蒙辩不明白直接问余秀,“难道大王也说要除了徐羡吗?”

余秀微微摇头回道:“那倒没有,吴丞相还特意嘱咐最好能够不动刀兵,以缓兵之计拖下去,就如刘备借荆州那般。”

不等邵可迁松口气,余秀声音一寒道:“不过吴丞相也说了,若实在没有办法除了他也无妨,不过要做得悄无声息,最好能够叫他‘病死’。”

邵可迁重重的叹了口气道:“邵某只会些刀枪功夫,这样的阴损法子是余都监最拿手的,不过我告诉你,此人疑心慎重早有防备,你若是栽到了他手里别怪我不救你。”

余秀回道:“我知道朝他下手不容易,所以还要诸位给余某创造个机会。”

“爱莫能助,邵某这就告辞了。”

邵可迁说完一拱手就走了。  刘凌也跟着起身讪讪的笑道:“我营里还有些事情这就走了,改日再请余都监到营中一叙!”

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余秀奇怪问道:“这二人是怎么了,余某可是奉了大王的命令来的,竟敢如此怠慢。”

童蒙鼻子里重重哼了一声,“这两人和姓徐的走得很近,邵可迁的儿子还到了他的手下任职。”

余秀眼中闪过一丝阴霾,“难道他们两个人有悖逆之心。”

见余秀面色不善,童蒙连忙的解释道:“那倒不是,多半是因为姓徐的救过他俩,也许是准备两不相帮吧。”

余秀阴鸷的眼神从在场的三人身上扫过,“你们三位是要站哪边呢?”

童蒙道:“我等是吴越臣子自是要帮余都监。”

其他两人也是连忙点头附和。  “好,事成之后余某不会忘了向大王禀明三位的功劳,至于如何除掉姓徐的我已有定计,还请三位替余某张罗一下。”

童蒙试探问道:“不是说要施以缓兵之计以拖待变吗?难道直接要向姓徐的动手?”

余秀背过身去,“以拖待变难免节外生枝,不如直接了解姓徐的。三位放心,余某自有杀人不见血的手段,叫他死得无声无息。”

半个时辰后,徐羡坐在案后听着猱子的禀告,心里长长的出了一口气,“你说邵可迁和刘凌提前走了?”

猱子点点头道:“没错,邵指挥和刘虞侯走了一炷香的功夫,剩下的人才从那院子里面出来。”

“算他们两人有些良心,只要他们不是铁板一块,一切都好办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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