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羡回了大堂刚刚落座,胡大鹏就追了过来支吾了半天才道:“总管为何不收他们做牙兵,他们一个个年轻力壮都是精锐,以他们做骨干横海军的战力很快就能提上来。”
见徐羡不说话只是盯着自己,胡大鹏浑身的不自在,“总管盯得俺心里发毛,有话直言就是。”
只听徐羡淡淡的道:“我能信得过你吗?”
胡大鹏一怔然后拜倒,“衙内都指挥使多是节度使带来的心腹,可是属下这个本地人却做了好些年了,别的节度使是不在乎这个么职位。可总管与他们不一样,俺一直以为总管是真心的信得过属下,现在却说这样的话,叫人好不心寒!”
他梗着脖子老脸上带着几分的委屈,叫徐羡觉得好笑,“明明是我质问你,你倒是埋怨我来了,真是好没道理!”
徐羡叹口气起身将他扶起来,“我能信得过你,可却信不过那些离开了横海军如今又回来的人。”
“总管,他们从前也是横海军的人,总管对横海军恩同再造,他们只要还有一星半点的良心,都不会做对不起您的事情。”
“你对他们很了解吗?知道他们在别军任什么职位,有没有婆娘孩子,这些年又做了什么事,认识了什么人?”
胡大鹏摇摇头道:“俺不知道!”
“那不就得了,人心隔肚皮啊。咱们现在嘴里叼着一块肥肉,谁看着不眼馋,保不准是受人指使才回来的!”
胡大鹏瞪大了眼睛,“总管是说他们惦记着制盐之法?不能吧,若是这样的话那他们的良心可都坏透了,俺这就把他们全部撵走。”
徐羡摆摆手,“别急,我也没说他们全都是。总有思念家乡真心想回家的,我把他们都打发出去当团结兵,那些心怀不轨的怕是自然耐不住迫不及待的要跳出来收拾我。”
胡大鹏一拍脑袋,“属下果然是老了,总管的妙计竟然半点也看不出来,之前还觉得觉得总管不近人情,属下向总管赔罪了。”
他嗓门儿突然提了个高度,拍拍腰间的横刀,“横海军百十年来不知道受了多少窝囊气,自总管来了才叫俺们觉得像个人了,制盐之法是横海军最后的希望。谁要敢偷了去不管他是谁,俺都不饶他!”
徐羡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我之所以信任你,就是因着你对横海军的这份心意,那伙人就交给你了,务必盯好了!”
胡大鹏抱拳回道:“喏!”
沧州城的市面上突然繁荣起来,就连青楼也比往常热闹,为此翠云楼老鸨子还专门从外地弄了两个好货色招揽客人。 “宋指挥这可是从成德镇来的秀秀姑娘,不知道合不合你的心意。”
宋百川搓下巴着看着眼前瘦巴巴的姑娘道:“模样还行” 老鸨子打掉他的手嗔骂一句扭着丰满的屁股出了房间,房间里的军汉大笑两声,纷纷将身边的伺候的姑娘揽在怀里蹂躏。 “海狗子,他娘的还不把嘴松开!”
一个军汉看不惯旁边后生的作为,在他后背上捶了两拳。 后生长得虎背熊腰两拳下去如挠痒痒一样,抬起头来讪讪的道:“俺好久都没逛窑子了,让诸位哥哥见笑话了。”
宋百川笑道:“男子汉大丈夫何患无妻,尤其是海狗子这样的好汉子,你在贝州如今也是个指挥使了吧。”
海狗子深处小指头,“一个个小的都头而已,每月给俺开的那几个军饷都不够逛两回窑子的,更不要说娶婆娘了。俺兄弟来信说横海军有了钱,俺就的带着几十个兄弟回来了,谁知仍叫俺做团结兵。俺那么大个人还不如俺兄弟往家里拿的钱多,俺都没脸回家。”
宋百川给海狗子斟了一碗酒,笑道:“等把盐场攥到咱们自己手里还怕没有钱,别说天天逛窑子,娶几个黄花闺女放家里也养得起。”
海狗子端过酒喝了一口道:“他们连个牙兵都不叫咱们当,又岂会把盐场白白给咱们。”
宋百川加一块肉塞进嘴里,“强龙还不压着地头蛇,别忘了这横海是咱们的地盘。”
旁边立刻有人问道:“你想做啥,是打算杀了他还是要撵走他。”
宋百川反问道:“难道不可以吗?”
“修理节度的事情别的藩镇常有,唯独咱们横海军不曾有过!我听说那姓徐的手上有两下子,在淮南打过几场漂亮仗,没那么好收拾。”
“他再能打也不过几百人而已,别忘了横海军几千牙兵都是咱们的叔伯兄弟,怎会向着外人!”
海狗子道:“不管是撵走他还是杀了他都容易,可是朝廷追究起来怎么办,横海军是小镇,随便哪个藩镇都能灭了咱们。”
宋百川道:“这个你们就放心了,不瞒诸位兄弟宋某背后有人罩着,若真是闹到朝堂上自有大官儿替咱们分说。”
众人纷纷询问是哪位相公或令公,宋百川压着声音说了几个名字,众人立刻倒抽一口冷气,“没想到宋兄背后竟有这样的奢遮人物,姓徐的还有啥好怕的。”
“事情成了,不仅有钱好拿还有官职可封,一切都包在宋某身上。”
众人立刻有了底气纷纷出言献策,连怎么处死徐羡都想好了。唯有海狗子一人默不出声,等众人说完才道:“该不是宋兄身后的人也惦记着盐场吧,要是被人夺了去,咱们横海军便再无出头之日了。”
宋百川先是一怔而后笑道:“人家一个个高官显爵,会看得上这一星半点的买卖,实话与你们说了吧,他们为的是私怨,这姓徐的把人家的老子给害死了,这才要借咱们的手除了姓徐的。”
他其实只交代了一半,在他背后的人物不仅是要杀了徐羡泄愤,同样也要盐场的买卖。这些兵头多是粗汉子没那么多的心眼,被他一忽悠加上酒劲儿作祟就上了贼船了,当场歃血盟誓要定了徐羡的小名,然后搂着姑娘各自安歇。 海狗子和青楼的姑娘折腾了大半宿,想到今晚还要取徐羡的脑袋,只好强撑着起身。 他到旁边的房间挨个的敲门,另外几人不是呼呼大睡就是在做晨练,他不由得骂道:“昨天还有脸说老子好色,这般没出息能成什么大事。”
隔着门窗和宋百川知会了一声,海狗子就离了青楼,准备去城外召集自己带回来的几十个属下,刚刚出了巷子突然有人抓住了他的肩膀。 他下意识的一个反身将对方摁住,可看清楚对方模样,不由讶然出声,“表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