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情之请? 敢情这凤翔军的人都有这毛病,徐羡很干脆的回道:“既然是不情之请,王指挥就不要提了。”
王建雄闻言第一个反应,就是这人不是军伍上的人,行伍里但凡是个队正遇到这种事情都得拍着胸脯没口子的答应,不管能不能办成先把牛皮吹出去再说。 见徐羡咯噔咯噔的下了土坡,王建雄连忙的追了上去,“殿直留步,殿直留步,能不能等王某把话说完再走。”
“王指挥就直说吧,千万别说叫徐某这几百号人帮着你守黄花谷。”
王建雄一开始还真是这么想的,不过考虑对方是天使护卫有皇命在身,怕是不会给他帮忙,于是王建雄退而其次。 “这黄花谷不仅是大军粮道还是大军退路,既然被蜀军给惦记上了,他们就不会轻易放弃想必还会再来。 俺这千把号人,守这两里长的山谷实在不够,殿直身负皇命,不敢叫殿直留下助阵。刚才俺见殿直手上的弩十分犀利,不知能不能借俺一用。”
开玩笑,这些兵大爷口中的借其实就是要,不然赵匡胤也不用欠他这么多钱了。 再者这小小的神臂弩其实算是军事机密,后世宋军在危机情况下第一件事就是毁掉手里的神臂弩,以免落入敌军之手。 徐羡这里更加的严格,每一支弩都刻有编号,平时有专人看管,只有训练和使用的时候才会拿出来。 柴荣知道神臂弩的犀利,对徐羡的管理办法十分的认同,还用刑罚约束,违反规定的以泄露军机论处。 “不瞒王指挥,我这弩是禁军新装备的利器,到现在也不过只有千余把而已,我若借给你就是触犯律法要杀头的,与其向我借弩不如教我帮你守黄花谷更有可能。”
“当真!我已是叫人到大营里求援,最迟傍晚应该会有援军到来,殿直不如陪俺在这里呆上一天,只要等得援军来到,他日论功行赏必有殿直一份。”
徐羡只是个打个比方,没想到他还当真了,“功劳是王指挥我就不分了!”
他话音刚落,就见一个周军斥候从谷口外飞奔过来,“王指挥不好了,那伙龟儿子有援军接应,如今合于一处数量众多,咱们的兄弟已是撤回来了。”
“合该撤回来,守住山谷最重要!对了,他们现在有多少人。”
斥候禀道:“差不多有四千人!”
王建雄闻言不由得倒抽一口凉气,“四千人!现下可是过来了!”
“他们还在整顿溃兵,至少还要一个时辰才能过来。”
“好!叫兄弟们立刻撤回来,分成两拨各守一边的山头……不,全部都到西边去,西边的地势更高!”
王建雄下了一串命令,又转过身来看向徐羡,“徐殿直……” 他刚一开口徐羡就立刻打断,“王指挥,本官祝你旗开得胜再立新功,告辞了!”
徐羡说着已窜上马背,招呼道:“兄弟们快跑!”
五百多人齐齐的一磕马腹,轰隆隆的跑了个没影儿,望着山谷中的滚滚烟尘王建雄骂道:“狗屁的殿前司,根本就是一群孬种。”
上千号兄弟回来的时候只九百人,面对四千敌军,纵是有地利的优势想守住两个山头并不容易,便尽数去了西边的山坡。 刚刚小胜一场的周军士卒抱着水囊嚼着干粮,亦或者是歪在草丛里在秋风中小憩,静静的等待着一场大战到来。 他们都是凤翔军的牙兵,一军之精锐,不敢说视死如归可绝对看淡了生死荣辱,只等着王建雄一声令下便与敌军拼个你死我活,在他战死之前大伙绝不缴械投降。 约莫过了一个多时辰,就听见谷口外响起隆隆的脚步声,周军士卒纷纷起身,隐约可见山谷外的旌旗。 几个蜀军斥候在谷口探头探脑的看了看,又把脖子缩了回去,向一个青年禀道:“衙内九百周军全都在西侧山坡上。”
青年正是李廷珪的儿子李进,他奉李廷珪的军令率两千余精锐中军精锐进驻马岭寨,不到两个时辰再次接到李廷珪的军令赶来黄花谷。 当他看到溃逃的王峦部,不由得倾佩父亲的神机妙算,若是朝廷早叫父亲任主帅,战事何至于糜烂至此。 李进尚未开口询问,巡检王峦已是迫不及待的问:“难道没有两百个手臂之上系着红巾的人?”
斥候摇头道:“没有见过!”
“那两百人一定是藏在山谷后面,他们人人手持劲弩,只一箭便能穿盔透甲将人射死,衙内不能不小心啊!”
对于王峦的话,李进并不完全的相信,在他看来这是王峦为失败编造的借口,这种翻山越岭如履平地的奇人,李进也只见过陈三顺一个,两百个只怕打着灯笼也难找。 李进冷哼道:“先派五百精锐,让我瞧瞧周军是不是真的有三头六臂。”
王建雄已是做好了准备,听到谷口外响起整齐的脚步声更是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只见数百刀盾兵迈着整齐的步子缓缓而来,还不时的用闪亮的钢刀敲击着盾牌给自己助威。 王建雄却暗暗笑了起来,正所谓一寸长一寸强,刀盾兵对上长枪兵并不占优势,何况对方的盾牌既不是木头的也不是包铁的,看起来像是藤条编织成的,隔得老远都看见透光的缝隙,怕是一箭就能射散。 王建雄立刻命令道:“放箭!”
立刻就有一轮箭雨,朝着山坡下面飞射过去,蜀军士卒立刻小范围的晃动着轻便的藤盾阻挡如蝗的箭矢。 藤盾没有如王建雄预想的那样散架,箭矢射在上面大多被弹开掉在地上,一轮箭雨下去除了一个蜀军被射中了脚面,竟未再多伤一人。 王建雄难免有些慌乱,看着蜀军越逼越近的便下令让持枪的士卒将冲下山坡将他们挑下去。开口只说到一半就听见身后有人道:“现在就叫弟兄们拼命,回头你又该怎么办。”
那声音好似从地里钻出来的,吓了他一跳,扭过头来只见一人抱着膀子站到他的身后,可不正是已经离去的徐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