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中午,酒楼里面的客人陆续的散去,小蚕拿着抹布收拾桌上的碗碟,隐约的觉着有个影子在门口晃来晃去,扭头就见一个乞丐在门前探头探脑。 “刘婶儿可还有蒸饼吗?”
“有哩,还剩两个。”
刘婶儿说着就从筐子里拿了两个蒸饼在手里,使劲的了捏了捏,“这王家的蒸饼太暄不实在,以后咱们换一家吧。”
小蚕接过两个蒸饼,又拿了些剩菜放在盘子里端了出去。 刘婶儿啧啧嘴道:“小蚕真是好心肠,也不知道谁有好福气娶她做婆娘。”
赵宁秀打趣道:“难道你家的大柱子没有吗?”
“就不要提那个夯货了,跟他爹一样不学好整日的逛窑子,别看俺整天在小蚕跟前昧着良心夸他,可也没觉得他能配得上小蚕。”
“说明您的良心还是有些的。”
赵宁秀指着自己的鼻子道:“您看我做您的儿媳如何啊?”
刘婶儿一撇嘴道:“高攀不起!你爹是龙捷军的右厢指挥使,你兄长又是王爷身边的大红人,俺家里的男人就是个小小的押正,连登门送礼都不够资格,更别说攀亲家。”
“您知道就好,虽然姓徐的不在家,可还有我给小蚕把关呢,所以您就不要打小蚕的主意了。”
“好好好,俺不打小蚕的主意,你也别打羡哥儿的主意,他是俺亲眼看着长大的,就跟俺的亲儿子一样,俺也要替他把关。”
“你……”赵宁秀指着刘婶儿道:“你胡说八道,我会打姓徐的主意!”
“哼……大家都是女人,你瞒不住我!”
小蚕不知道屋里的争吵,端着盘子递给那乞丐,“给你吃!”
乞丐却使劲的摇着头道:“我……我……我不要这个,要要粟米,喂它!”
他说着从肮脏的衣服下面提了个鸟笼出来,里面一只羽毛艳丽却无精打采的小鸟。 小蚕面上一喜,“原来是你呀,好些时候都没见你了,你去哪里了,我还以为你……你活着就好。”
“我活得好……好的,我去和……和尚庙里过冬了。”
乞丐呵呵的笑着挠了挠头,“嗯,能给给给我一些粟米吗?”
“好,这个给你先吃着,小鸟儿自然要喂,你也要吃饭。”
小蚕把盘子塞给乞丐,回到店里舀了满满的一瓢粟米回来,给乞丐肮脏的布袋子装满。 乞丐抓了一点在手里对小蚕道:“伸伸开你的手!”
“干什么?”
小蚕疑惑的摊开手来,乞丐把握着的拳头放在她手掌上空,微微的松开金黄色的粟米便落在小蚕的手掌里。 乞丐打开了鸟笼上的小门,笑着对小蚕道:“你喂喂它!”
“好!”
小蚕笑着蹲下把手伸进笼子里面,那彩雀立刻低下脑袋啄食她手中的小米,感觉有点痒却又很舒服,直到手里的粟米被全部吃完,小蚕才把手撤出来。 吃饱了的彩雀,欢快的叫个不停,声音也更加的悦耳动听。乞丐笑着对小蚕道:“彩雀这这这么叫,说说明你要交好运气了。”
“真的吗?你别骗我,我不信!”
“真的,要骗你是是这个!”
乞丐两手比作王八状,逗得小蚕咯咯大笑。 “好了,我得回店里洗碗去了。”
小蚕拿着木瓢起身,刚刚的抬起头来,就看见百十个军卒簇拥着一个长长的车队从御街上走来。 “这是谁家的,好大的排场。”
小蚕嘀咕了一句正要转身,忽然瞥见一辆马车旁边有一个再熟悉不过身影,那人也扭过头向这边看来。 四目相对,小蚕身子不由得一颤,手里的木瓢一下子就掉落在地上,里面所剩不多的粟米撒了满地。 眼泪瞬间涌了出来,小蚕想要说话,可是喉咙里像是堵了一团棉花,一张口便哭了出来,她撒开腿昂着头朝着车队跑了过去,任眼泪在空中挥洒。 徐羡已是下了马快步迎上,兄妹二人紧紧的抱在一起,小蚕已是泣不成声,徐羡能清晰的感觉,她软软的身子随着抽噎在不停的颤抖。 一种强烈的愧疚感从心里涌了出来,徐羡逃跑的时候不是没有顾及过小蚕,不过他相信郭威和王峻都不会对她怎么样,再加上有刘婶儿和赵宁秀在,又有酒楼的收入她的生活不会受什么影响,毕竟从前那般艰苦小蚕都挺过来了。 只是他忽略了一点,他已经不像三年前那样是小蚕的负担,而是她的依靠,最坚实最有力的支柱。他突然的消失,小蚕一定会承受许多不该承受的压力。 “哥哥……你不要再走了……你不在……小蚕好害怕!”
徐羡红着眼睛,轻抚着小蚕的后背,“你放心,哥哥以后不走了,就算走也会带上你。”
兄妹二人互诉衷肠,没有人注意街角的有一只紧握着的又缓缓的松开…… 赵匡胤他娘的太不靠谱了,明明比徐羡早了五六天回到汴梁,却不把自己平安无恙的消息跟小蚕说一声,让她平白的多担心好几天。 听到徐羡的责备,赵匡胤一拍大腿,懊悔的道:“是我不好,把这事儿给忘了。我实在太忙了,自打进城的之后,就在街面上碰巧见了宁秀一回,至今连家里都没有回。”
“是殿下任开封府尹,又不是你任开封府尹,你有什么好忙的!”
“殿下要进宫见皇帝陪儿子,还少不得跟这个宰相那个枢密的见见面。殿下让我做开封府马直军使,自是要替殿下分担一些,这几日光陪着开封府里大大小小的官吏喝酒了,人脸熟了以后做事也方便些,这几日喝得我脑袋都麻了。”
赵匡胤说着就用手把自己的脑袋拍得砰砰作响,仿佛那真的就只是个榆木疙瘩。 “别拍了,再拍就拍傻了!”
既然赵匡胤连家都没有回,徐羡也不好太苛责他,“我有更要紧的事情问你,你现在任了开封府的马直军使,有没有听殿下说怎么安排我啊?”
赵匡胤拍着徐羡的肩膀笑道:“你放心,我早就帮你求来了,就在我手下做都头,以后咱们就是携手共进的兄弟了,惊不惊喜?开不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