补锅佬范银生在犁完了那二十多亩的试验地之后,在第三个夜晚就提着水烟筒,摸着黑夜来到了农场长杂工虾的办公室。见到杂工虾正在练习唱歌,唱得很难听,就像以前生产队里杀猪时传出来的声音。 范银生往椅子一蹲,就自个儿点燃水烟筒“咕咚咕咚”的抽起来。杂工虾也就停下来不唱了。范银生就说:你继续唱呀,怎么就停了?杂工虾就说:你在这里坐着,我还怎么唱?你今晚过来是想把犁地的人工结帐给你吧?没有哪么快,最快要等村里面作个验收才能给你钱。范银生就说:我不是过来结帐的,不用那么急,我还有钱买烟丝买烧酒的。我今晚过来是问你个事情的。 杂工虾说:有什么事? 范银生说:现在这你农场这个地也犁完成了,我跟来福(水牛)都没有工作了,你是农场的头儿,能给我个工作安排吗?你知道啦,我这种犁头命,如果没有活干了,就会死得快。杂工虾就说:死就死呗,反正迟早都上这条道的。你都这个岁数了,什么都尝试过了,还有什么牵挂?死了好呀,一了百了。范银生说:做人怎么会没有牵挂的?我儿子还未成家立业呢! 杂工虾摸了支烟出来叼着,点燃了,望了一下范银生,说:生哥呀,如果你出生在大省城外面,到了你这个岁数,都已经是退休去亨受生活的了,天天早上挽着鸟笼去饮早茶,饮完早茶去公园洒太极。 范银生也点燃了水烟筒,说:场长领导的,咱们别说外面的世界,说实在的,到底能不能给我安排个活,混口饭吃的? 杂工虾就说:你放心啦生哥,在我们乡下地方,只要你还未死,还能动,都有干不完的活!明天开始,你就扛把锄头,跟村里面那班妇女一起到果场里面的铲草,八十块钱一天,中午吃饭盒。 范银生就说:场长,我范银生说到底都是个技术工,是会驶牛犁地的,你现在把我编制到那群村妇中去,是不是大材小用了?有没有其他更好的安排? 杂工虾就说:那你来坐我这个位! 范银生说:我不是这个意思,况且我也没有这个技术。我范银生的强项是补锅与犁地,现在你安排我跟那些老妇女一起混,我接受不了这个现实。 杂工虾说:那你先回去,等以后农场需要犁地了,我再去通知你。 因为大水牛来福不用下地干活,所以范银生也就取消了给它开小灶煮牛潲的待遇。他吩咐老婆以后不用喂牛了,因为失业了,以后就赶去吃草就行了。 今天早上范银生就赤着上膊,背着那支水烟筒,赶着来福就到石坑河堤上吃草。也刚好碰到了在河堤竹林里面休息的松鸡佬,他也是赤膊子,肩膀搭条毛巾用来擦汗,全身晒得黑黝黝的。 范银生以前是下乡补锅的,认识他的人多,知名度高。所以现在松鸡佬一见面,就马上认出来是望牛岭的补锅生。他们以前是一起打个排九,一起饮过烧酒的,现在久别重逢,可为一见如故。 首先是松鸡佬讲话:哎呀生哥,这么多年都没有见你出来打排九饮烧酒,我以为你走了呢! 范银生就说:自从补锅这行业倒闭之后,我就回家种田了,很少出去走动。你呢,你应该是在亨晚年清福了吧? 松鸡佬就说:生哥,不是我吹,我确实是可以出县城外面亨福的了,因为儿子在外面买了房,叫我不用干活,岀去住,就管吃管玩行了。但我不是那种亨福气的命,我这种人一定要做,生活才有盼头,才有意思。 范银生问松鸡佬现在是干什么的行业?在哪里发展?松鸡佬就指着石坑村靠近堤坝的那片旱地,说:那趟工地,看到没有?是我近期开发的,我现在每天都是在那里奋斗,日子过得快又充实,比呆在城里面还要开心! 范银生就问松鸡佬是不是在那旱地上搭棚开工厂?松鸡佬就说开个六七厂咩,你在水田开厂就是改变了耕地性质,水田一定要种农作物,我打算种一批优质品种的香芋,同时再放养一批蚯蚓用来疏松土地改良土质,养大了又可以卖。我走的是立体种养绿色路线,符合当前大趋势的,可以放胆去做! 当范银生得知松鸡佬是依靠人工劳力去锄地翻地时,就说:你这是人干了牛的活,锄到何年何月才锄完?等你锄完地都过年了,还种个六七咩!你应该用牛,用大水牛去犁,才能做到深耕,才有效率! 松鸡佬就说:现在这个时世,谁家里还养有大水牛?早就卖掉或者是宰来吃了。 范银生把两个手指放进嘴巴里,吹了个响亮的哨子,然后大声叫“来福,来福!”
之后就听到“哞哞”的牛叫,一头大水牛从河滩那边上来了。范银生拍了拍牛脖子,对牛说:来福呀,我来给你介绍,这个是对面村的松鸡叔。水牛就“哞”的又叫了一声。 松鸡佬见到了大水牛,就问范银生能不能租给他犁地,可以按人的工资算给来福。范银生就说:来福是不可能租给你,因为你不懂得它的脾气,驾驭不了,除非你把我也租了,我就跟来福卖力给你干。反正人工方面,你就按两头牛算就可以了。 松鸡佬想了一下,觉得划算,于是就在河堤上拍板成交这宗交易。松鸡佬问范银生几时可以进场开工?范银生就说今天是不可能了,又没有什么准备,犁头也没有磨好,烟丝带得不够,烧酒又没装备。 那就决定明天,明天范银生来帮松鸡佬犁地。 谈妥正事儿了,松鸡佬范银生就在河堤坝的竹林里闲聊。他们聊的内容首先提及到河里面的水车。松鸡佬问范银生你说建那么多水车有什么用?就算是用来抽水也用不着建那么多啊,是不是?范银生就说:他们建造水车,需要你出钱了吗?松鸡佬说不用的。范银生就说:不用你出钱就别问那么多了。不过我认为是有用的,它起码上解决了当地部分大龄单身青年的造业问题。况且河里有水车,确实是好看多了,像城里面的公园。 说完水车,松鸡佬又问在河堤上开直播的那个寡妇这几天没有来了,是不是死了还是跟外地男人跑了?范银生说不知道啊,我只关心我来福吃得饱不饱的,关于寡妇的事,你最好去问附近的光棍,他们最关心的就是寡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