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沙发上抽着烟的老爷子,不知怎么的,感觉他此时的心情比我还沉重。我劝慰道“老爷子您放心吧,我肯定能把张大爷救回来的”掐灭了手里的烟卷,老爷子摇摇头并没说什么,手中开始掐算起来,最后长叹一口气,此行凶多吉少啊。我此时看着老爷子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好明知故问“老爷子,那只鬼东西走了吗?”
“已经走了,暂时不会再出现,明天你可以放心的出发了”“嗯?为什么?”
老爷子眯了眯眼睛“刚刚有人告诉我的”“嗯?是谁?”
但随即我想到了什么!“没错,你在下面已经看到它了”老爷子说完转身打开屋里的插捎,披了一件外衣就要出门。我急忙也穿上外套,跟在老爷子的后面。当我们走出屋子来到院里的时候,一只大黑狗呼的一下窜到了我眼前,把我吓一跳。看来这就是刚才在外面勇敢狂吠的狗了。我跟在老爷子后面走着,发现这院里的雪已经下到小腿那么深了,每走一步那雪都在往鞋里灌着。来到大门口,大爷把门上的锁头摘掉,打开门走了出去。而大门外的地上此时撒满了纸屑,之前略显褪色的画纸上,现在却是被大片大片看着像是红色颜料的东西所覆盖,或者说是别的东西。画纸上的人物此时已经消失不见,有的只是一道道的抓痕。老爷子拿起一旁的笤帚,把落地的纸屑在避风的地方扫成一堆,又把门上挠烂的纸一并撕下来扔在一起。我看老爷子蹲了下来,披着的大衣往上蒙了蒙罩住了自己,一只手拿着火柴一手挡着风,手指抵着火柴棍在砂皮上一弹,就划着了火柴。重点是燃烧的火柴棍在熄灭前准确的落在了那小纸堆上,我本以为那一根火柴肯定会被风雪刮灭,却不想那画纸遇火极燃,完全不顾这漫天风雪。墨绿色的火焰蹭的一下窜起老高,老爷子此时看着那燃的正旺的绿色火焰,嘴里嘟囔着一堆骂人的言语“这纸现在就跟个宝贝一样,用一张少一张,现在老武的孙子还把纸做的又臭又烂。往后我要是再拿到这种纸,我就把老武你的魂拘出来,让你看看这孙子干的好事!”
老爷子说的话因为风有点大,我只听了个十之七八,不禁好奇起来,能让老爷子气的咬牙切齿的人,是个什么模样?两张画纸在雪中足足烧了十多分钟,颜色从最开始的墨绿色到明黄色,最后火焰才逐渐在风雪中熄灭。最后在雪里站的我人都冻透了,老爷子拍拍身上的雪“走吧,回屋。我给你讲讲这画中鬼的故事”我一下子来了兴趣,进屋之后赶忙给老爷子泡了壶茶水,等会渴了润润嗓子。老爷子坐在他的小床上,从铁盒里又捡出一颗抽了半截的烟点上。“这故事有点长,长是因为故事已经过去很多年了。我就简单和你说下,这只鬼其实是我老张家一辈辈传下来的。不过它和我们老张家没什么血缘上的关系罢了,我们之间有的只是一个承诺”说完老爷子叹了口气,抽了口烟继续说。“那是我爷爷的父亲张丘义,在跟随他的师傅公丘道人时发生的故事。他们那年入世修行,正好赶上南方连年闹灾,老百姓种的庄稼可以说颗粒无收。师徒二人在路过一处镇子时发现,那个地方的灾祸不是天灾引起的,反而那个地方在修道人看来,是一处风水宝地,庄稼本该是连年丰收,风调雨顺,可现在整个镇子都笼罩在一团极大的阴郁怨气底下。而这怨气的源头,是在离镇子不远处的一座荒芜破败的寺庙里,远远看去那寺庙还稍有规模,可见当时的香火肯定是极好的。师徒二人一打听,这才知道原来是几年前,有一伙山匪的余孽血洗了这座庙。当时的场面可以说的上是血流成河,从下午的时候那庙里就传来了呼救声,直到夜里那庙还火光通天的,不过却再没有声音传出来。再就是后半夜的时候庙里突然传出了凄厉的惨叫声,是那帮山匪的声音。当第二天天亮的时候,庙里大门敞开,院子里只剩下深褐色的血迹,活人死人连影都没有,都失踪了。从那以后,那庙就荒废了,偶尔在夜里能听到庙中传出诵经的声音,有胆子大的人进去看过,却一无所获”老爷子说着拿起一旁的小茶壶,对着壶嘴喝了一大口,润了润嗓子继续说道“公丘道人和我太爷爷两人几经打听下,终于找到了当时最有可能知道真相的人,他是一个乞丐。话说,那时候能活着就相当不容易了,我太爷爷用半个烧饼换来了那场惨剧的真相。当时那个乞丐,他的身份是以前镇子上许家大宅的门房,一切的起因,是当时在这大户人家里,教书先生的儿子,秦言玉身上。这小子从小就没了母亲,一直和他爹相依为命,时间久了,他爹身上的儒雅文人特质也传给了他,真别说,这秦言玉穿长衫的样子很好看。由于他爹是这院里给许家大小姐教书的先生,而秦言玉也因为年纪小可以在一旁旁听。这小子和许家大小姐年龄相仿,平日里甚是要好,打打闹闹完全没有身份上的隔阂。而许家的老爷平时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这镇上可就这一个教书先生。万一得罪了,这以后他家闺女识数认字就难了。就这么过了两三年,许家大小姐也到了成亲的年纪了,他父亲就给她寻了门亲事。对方是隔壁镇上的商贾之子,门当户对。可是这许家大小姐死活不同意,就要和这秦言玉闹着私奔,当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难以违背啊,她爹就把她禁足了。后来这事闹的有点大,镇子上的人都知道了。秦言玉的父亲也是个明事理的人,虽然之前一直劝他儿子放弃,但最后咬咬牙,还是拿出攒了多年的积蓄换了一大箱子聘礼,又换上一身新衣服,带着儿子去提亲了。可谁能想到,这许家老爷其实是个表面和善,背地里阴险的小人,收下聘礼之后,将他们父子二人轰出了大宅。这秦言玉的父亲要去衙门报官,却发现他们早已官商勾结,反被许家老爷诬陷不说还被打了二十板子。秦言玉当时在衙门外哭成了个泪人也没办法,强闯衙门不成也被打昏了过去。最后还是邻里乡亲把两个遍体鳞伤的人接回了家。唉,可是这第二天,秦言玉他爹就郁郁而终了,真是造孽啊。后来秦言玉和许家大小姐的联系就此断了。之后秦言玉进寺庙里学习本事去了,许家大小姐也出嫁了,两人再没了交集。再说许家小姐自从嫁到隔壁镇子之后,偶尔会回来探亲,只是赶上时运不济,前年的春天,探亲回来路上让山匪给劫去了。劫匪得知是镇上的大户以后,也不怠慢,向两边都要了赎金。可这闺女嫁出去就如泼出去的水,许家老爷这边不肯给钱,而夫家那边觉得人已经被山匪劫去,肯定是不干净了,也没给钱赎人。直到最后一天的夜里,在山匪要撕票的时候,一位穿着青灰色僧袍的僧人来到山脚下,赤手空拳在十多人的包围中冲上了山。只是当时再见到许家大小姐的时候,两个人已经是天人永隔了。后来具体发生了什么谁也不知道,只是当时那座山上的山匪,有一个算一个,全都被人打碎了骨头扔下了山崖。最后,秦言玉和许家大小姐的尸体是在回庙里的必经之路上发现的,当时他抱着许家大小姐,一身的青灰色僧袍染成了血红色,身子站的笔直,血目圆睁,怒视着前方。其实这秦言玉,早在上山之前就已身中数刀,等到坚持着下山的时候,血都流干了”后来,在山外的劫匪得知此事,杀了回来,血洗了镇子上的许家宅子,又屠了庙门。只不过,那天屠庙门的晚上,秦言玉的鬼魂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