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臭野种,真恶心啊,听说他根本不是父皇的孩子,他母亲进宫之前就有了他,还是跟一个贴身侍卫怀的,啧啧,真不知道父皇怎么想的,竟然还留着他们母子!”
“哼,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谁让他那贱人母亲长得漂亮,我听说父皇几乎日日都要去他母亲的屋子里,但也仅此而已了,他们受的待遇还是没改变,父皇果然还是在意的!”
“行了,别说了快动手吧,每次跟他在一起被人一起称呼为皇子,我都觉得晦气,就凭他这个死野种也配?!”
小小的裴卓安被麻绳绑住手脚,身上已经在几下猛踹后多了不少脚印,一张小脸也被狠狠踩在地上,嵌进了泥里,荔枝眼里满是麻木。 很快,便听一阵拳打脚踢的闷响声响起,小裴卓安却只能蜷缩着身体做不了任何反抗,眼睛都被打的充血了起来。 但就在这时,一阵宛若天籁之音的女童声响起,紧随而来的,是一把通体为黑蓝色的半人高佩剑,替他挡住了接下来的继续攻击。 “你们在做些什么?谁允许你们这么欺凌人的?”
小裴卓安透过眼里浸到的血滴去看声音来源,来人穿着一身纯白太阳金纹弟子服,瞧起来约莫只比他大一岁,十一岁左右的模样,面容精致却冷意十足。 她救下了他,并替他好好教训了那些欺凌他的人,将此事状告到他父皇那里,也是在那时他才知晓,原来她竟是能够御剑飞行的仙人。 只可惜仙人救的了他一时,救不了他一世,她离开后,她留下给他的伤药被他父皇摔碎,并怒斥他给皇家丢人现眼,他就此受到了更严重的欺凌,且大都是在无法被人看见的暗处。 可他依旧很希望再见到她一面,哪怕,只是亲口跟她道声谢。 而今...... 裴卓安的思绪回笼,看着眼前几乎是呈等比放大的冷清面容,鼻尖突然变得很酸。 泪水根本不受他控制地模糊住视线,狼狈将他被打的太狠,已经肿的看不出原来面容的脸遮挡起来,嘴里喃喃道:“仙人别看.......” 宁香正在等顾滢现场研制可以迅速恢复外伤的伤药,发现裴卓安这边有动静后就赶忙凑过来了,未曾想会看见他直接红了眼眶的一幕。 这道声音让顾滢的注意力也被吸引了过去,发现榻上那个伤痕累累的少年已经醒了,“呀”了一声后起身朝他走去。 “你醒了,我是待会儿要替你治愈伤势的医修,这是救你的剑修,宁香,我们是来下山做除魔任务的。”
裴卓安之前一直没能打听到宁香的名讳,如今头一次听到她的名字,掩藏在大手下的荔枝眼里闪过一丝欣喜,但旋即又被他很好收敛住,侧着面低垂着乱发遮掩住他的青肿面庞,在嘴里过了一道宁香的名讳。 垂首道谢道:“原来是宁仙人,多谢仙人相助。”
宁香刚刚那一刹有从裴卓安眼里窥见一些不寻常的情绪,但想了下又觉得不太可能,她在这世,和他明明是头一次见面,于是摇了摇头,说了句不必言谢。 顾滢在二人说话期间,将她刚刚调配好的口服药倒进一个瓷碗里,刚准备递给裴卓安,才发现他双手上也满是新伤旧痕,看着骇人,只能递给了宁香:“香香,你给他喂一下吧,我那边的药还要一会儿时间才能调出来。”
“嗯。”
宁香接过瓷碗,发现裴卓安依旧捂着自己的脸没松手,有点不解,前世她也没看出他是个多么在意容貌的,这会儿怎么....... 裴卓安当然也听到顾滢说的,哪里敢让宁香喂他,别着脸就要自己去拿瓷碗,却被宁香避开。 “你若是很在意自己的容颜,我可以不看你的脸,但药还是得我来喂,你手上全都是深可见骨的伤,如何能自己吃?”
少女声音听起来给人一种新雪消融的舒适感,安抚了下裴卓安焦急无措的心。 他最终还是没能把挡着自己半张脸的手移开,而是就那么张口,一口口吃下由宁香喂下的药,吃到后面,只感觉嘴里发酸,眼里的泪水已经快要忍不住。 第二次了.......又是她,又是她在他濒临绝望的时候给了他温暖和关怀,可偏偏每次见她,他都是这么形容狼狈....... 宁香看不见裴卓安眼里的情绪翻涌,给他继续一勺勺喂药的时候,将她事先编造好的说辞言出。 “我在外面遇见一个逃出来,但已经出气多进气少的矮小男人,他把身上所有的钱财给了我,让我去救你,并将你在的位置告诉了我,我既遇见了他,便是缘分,按照他所说找到了你在的位置。”
这件事一半真、一半假,有关那个来找她的矮小男人是真,不过是在她出发去往春风轩更晚一些。 到那时,她再去,裴卓安便会像前世那般,活在一辈子都褪不掉的惊恐阴影里。 她记得清晰,前世她随着线索到地方时,那两个男人已经被裴卓安手里锋利的瓷片割了喉,而裴卓安则是握着瓷片,身体抖若筛糠,没人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敛下这些思绪,宁香喂完碗中最后一口药,轻柔着嗓音问他,叫什么。 裴卓安感受着体内因药效挥发变得舒缓许多的伤势,哑声道:“裴卓安,卓群的卓,安好的安。”
顾滢闻言诧异出声,插话道:“哎,但那个卖身契上不是说你是皇子吗,皇姓不是.......” “顾师姐。”
宁香打断顾滢所说,看向她道,“若那个姓无法让他活的更好,舍弃了又未尝不可?”
她这话一出,不仅是顾滢愣了一下,裴卓安亦然。 他终于放下了遮着自己青肿面庞的大手,荔枝眼里被宁香神情淡淡的面庞倒影充斥满,眼中变得只有她一人。 他扯了扯带有血痂的唇角,露出了许久未曾有过的真切笑意,声音沙哑中也带着一丝不易被人察觉的哭音,蚊蝇般说了声“谢谢”。 谢谢她再次出现在他身前,给了他第二次新生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