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教授嗯了一声,显然对林亦然的问题觉得满意,因为这个问题很经典,也最重要,可以说的上是梦境法则之一,将口中菊花茶咽下后抬起眼和林亦然对视着。“死亡,是最简单有效的检验方式,但也是代价最大的,如果入梦太过深入,那就会梦想成真!”
“其次就是坠落感,跌倒、下坠、踏空、翻身骤降、一切能让内耳感受到坠落的感受都可以让自己醒来,但需要别人帮忙,因为梦里你控制不了身体。”
“没有可以让自己主动苏醒的办法吗?”
林亦然追问,眼神里充满莫名意味,手指紧紧攥着公文包,背后坐在教室里的学生们看着交谈的两人颇有针锋相对的味道,目光投射而来。“闹钟,音乐,总之用定时器惊醒自己。”
林教授对他步步紧逼的目光毫不在意,边回答着问题边从讲台里拿出一把刀来,反手握住刀身,刀柄朝着林亦然递了过去。“你觉得自己在做梦?”
唰!此话一出所有人纷纷转过头看向两人。原本脚步嘈杂,交谈纷乱的教室为之一静,不管做着什么动作,不约而同都停下了下来,教室窗外飞行的客机定格在半空中,连蜂鸟都悬在花朵前,鸟嘴衔着花蜜,翅膀一动不动保持着振翅,甚至空中被阳光照耀的尘埃都漂浮着,宛若真空充斥了整个世界。“我不应该在做梦吗?”
林亦然看着林教授,从公文包里取出那本命案笔记本,鲜血从纸缝里源源不断的涌出,汇聚在边角处,像刚融化的蜂蜜呈水滴般拉长,慢慢坠落在大理石地面上。“人都是你害的,为什么?为了她?”
林教授脱下帽子,身高于林亦然相差无几,四目相对着越来越近,白发、大衣、面皮,通通被取下,一副与林亦然一模一样的脸出现,两人就像照镜子,毫无分别。“你见到了她,难道你就不开心吗?”
林亦然瞳孔一缩,“你一直在跟踪我!”
“你很怪~”他将刀随意丢在讲桌上,绕着林亦然上下打量起来,眉头时而紧缩,时而舒缓,片刻后突然恍然大悟。“你不是我的梦中人,你没有我所有的记忆?”
“什么意思?”
林亦然不解,目光跟在他身上,身子紧绷着,语气有些紧张。他用手捧起林亦然的脸,自己的脸靠近放在林亦然肩膀上,一起看着教室里的学生们,目光在一位位学生是扫过。他们的脸和身体像蜡像一般凝固着,只有眼睛在眼眶里打转,空荡荡教室里寂静无声,仿佛一群雕塑屹立台下,浊白的眼球盯着二人,这诡异的画面让人不寒而栗。“这里是梦,你知道,但你不知道醒来后也处于梦境,所以你不是我的梦中人,梦中人类似与分身,和梦主完全相同的分身,但你……”他闭上了眼,嗅着林亦然身上的气味,嘴角仰起一抹难以言喻的笑容,像是吮吸着什么,眼角满是妙不可言。“但你和我就如同双胞胎一样,你的内心里藏着和我一样的东西,可你不敢拿出来,而我敢~”“荒谬!你这个杀人犯!”
林亦然挣脱他的双手,转过身怒目圆睁。“我这是帮他们解脱,脱离这个残酷的世界,你不是见过一位崩溃的男人了吗?他就是最好的证明。”
他倒是毫不在意林亦然挣脱,迈着饶有节奏的步伐来到一名旁听生面前,旁听生表情木讷,目光随着他的接近而转动着,脖子转动发出咯咯骨骼声响。“我并不会让你成为我的替罪羔羊,一切都可以由我来承担,不论代价……”咕噜噜~~旁听生直挺挺的倒在地上,喉咙冒出一个血洞,正边冒着泡边流出暗红色的汽油,顺滑而又充满刺鼻的气味,趟在石面上朝林亦然双脚处蔓延。“你还想行凶,你迟早会被抓住!”
“无所谓,至少你能理解我的想法,但别人可就不一定了,他们只知道寻找罪犯,完全不理会背后的逻辑。”
林亦然看着即将到来的血液退后了几步,拿着笔记本的手垂了下来。这一刻他似乎知道了世界的真相,也回想起了自己何时睡着的,就在白芷的心理诊所里,躺在沙发上,用那个造梦仪器。醒来后的世界不过是所有人的梦境综合体,也就是自己穿越而来的这个世界真实面貌,至于这个人,就是实施犯罪的连环杀人犯,只不过没有回归现实罢了。因为他要在这里塑造一个记忆中的她,一个有她存在的世界。疯子!一个真正的疯子!梦中人,大概率就是分裂的另一个人格吧,为了更便捷的存在,但却被自己占据了身躯,这就是为什么记忆并不互通的缘故,而他能够接受自己穿越而来后所经历的记忆,自己却无法知晓他所做下的罪行。“你杀了门口那个红发兔女郎?”
他眉头一翘,表情有些玩味,“是,看来你和我一样聪明,这么快就联想到了。”
“怎么样,我的建议如何?”
林亦然闭上眼深呼吸了一口气,缓缓吐出后冷漠说出了三个字。“不可能。”
“你不想知道如何脱离基层,回到现实世界吗?”
他蹲下身来,用手拂过旁听生的眼,闭上眼的旁听生消失'在了原地,随之消失的还有那一摊暗红色汽油。“基层,梦境大杂烩,不管叫什么,这里和现实有区别吗?”
他撅起了嘴,直接就地坐下来,依靠在前排长桌上,脑袋磕在木制挡板上来回摩擦着。“基层和现实有区别,基层更加现实,现实的看得见,而现实中的现实看不见,这就是区别。”
“然后呢?”
“然后?呵呵呵哈哈哈哈~”他被林亦然的反问逗笑了,从低声到放肆,从两人之间到整座教室,笑声彻底回荡在整栋楼内,不绝于耳。“然后这里再找不到证据,那就只能无罪释放!”
“什么?你这话什么意思!”
林亦然大吃一惊,这句话的背后藏着的事实让他不得不再度确认,因为这个事实将会改变整个基层,甚至毁掉整个基层。“还能有什么意思,基层就是预防犯罪发生创建的,也是为了寻找证据而诞生的,更是为了改变思想而孵化的………”他抬起眼眸,眼底仿佛藏着吞噬一切光线的深渊,声音犹如丧钟倒计时嘀嗒嘀嗒敲打在林亦然心口上。而第一声丧钟响起时,无人聆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