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知这段历史,看完信笺,柯西诺并没有表现出多么的忧虑。 自从范德比尔特经历那一场骇人的事故,那之后,他一共经历了两次旧疾复发,每一次都被肺炎折磨的死去活来。 但他又是幸运的,毕竟此时青霉素已经问世。 靠着他自己顽强的生命力,又有青霉素,柯西诺有把握,老船长很快就能恢复元气。 “信上怎么说的呢?范德比尔特生病了是吧?”
小胖子趴在旁边笑问。 他借此来印证自己的英文水平,以及最近新学的单词是否正确。 闻言,柯西诺没好气翻了个白眼,“还说没有偷看!既然都看到了还明知故问,不可爱。”
“嘿嘿嘿,人家只是粗略扫了一眼罢了。”
小胖子暗暗佩服自己的机灵,心情十分愉快,随后又问道:“那你岳父会不会死啊?若是他死了,会给你分到多少财产?”
“他不会死。”
柯西诺斩钉截铁的说。 至于说财产,柯西诺根本就没想过会继承老船长辛苦一生打拼的财富。 范德比尔特家族子孙满堂,即便是继承也轮不到他这个准女婿。 当然,柯西诺选择性的无视了信上所提到的继承文件。 小胖撇嘴,“你这样看好老船长?没看到信上说了嘛,阿伦管家说,范德比尔特正在痛苦中煎熬,也许撑不过新年呢。”
哼,就算是掉一层皮,范德比尔特也会熬得过去。 柯西诺又把信笺折起来,转身朝着自己的房间走去,说道,“他不会轻易死掉的。我这就写信回去,训鹰大约需要几天可以送回纽约?”
“最多一周时间吧。”
小胖子急忙跟上。 回到房间,柯西诺坐在书桌前开始写信。 小塔克做完一些事情,也是哼着歌儿,见房间内两人在书桌前,走过来好奇道:“你们在写什么?”
“写信,船长先生病了,”柯西诺头也没抬便是说道。 “啊?船长先生怎会生病呢?”
小塔克吃惊道,随后他在脑中回忆着离开纽约时,船长先生的身体状态,忽然捂着嘴,“我想起来了!”
“你想到了什么?”
柯西诺扭头看着小家伙。 “我们快要出发的那几日,船长先生总是咳嗽,为这事,阿伦管家单方面禁止了船长先生的咖啡,还有那个……房事呢。”
柯西诺讶异极了,“听谁说的?”
“我妈妈她们都晓得哩。”
小塔克捂着嘴巴偷笑。 小胖更是捂住肚子,随后放肆大笑,“你们美国医生都是庸医吧?咳嗽一下就禁止这么多事儿,要是在清国,还不得……” 在柯西诺兴味眼神注视下,小胖没敢太放肆。 匆匆写完信,柯西诺叠好信笺交给小胖,“走,我们去甲板上召唤训鹰。”
接过三角形的信笺, 小胖又打开重新卷成圆筒状,这才领着两人去甲板。 刚出船舱,走向甲板的时候,三人便听到了甲板上传来阿斯平沃尔和其他人的议论声。 三人缓步走过去,却见两名船员模样的年轻人,拉开一副地图,而阿斯平沃尔与乔治等人正在研究地图。 “阿斯平沃尔先生在研究航线么?”
柯西诺走过去问道。 听到柯西诺的声音,阿斯平沃尔侧过脸庞,道:“来的正好,我和乔治研究了北上海岸的地图,忽然明白了你为什么执著的要走这条线。”
“哦?”
柯西诺示意小胖快去召唤训鹰,便是看了看地图。 “你看啊,眼下还是冬季,合恩角的确会有大风暴,但是大风暴一般会在夏季才会出现,冬季反而比较安全。”
乔治冷哼道:“这家伙就会假装高明。”
“没关系!”
阿斯平沃尔到底是纽约头等居民中的一员,心思缜密,这一点是乔治这种年轻人所不及的,他毫不在意柯西诺并没在尼加拉瓜补给的时候没有明说。 顿了顿,他又把目光投向柯西诺,“以目前的航行速度,小列克星敦继续航行多少天,可以抵达金门海峡?”
柯西诺微微颔首,稍作思索,“只要北边海岸的天气良好,预计还需要两周时间。”
“只需要两周了么?”
阿斯平沃尔微微吃惊,他看了看乔治,“那么我们需要做抵达的准备工作了吧?”
“我这边的准备从纽约出发那天便开始了……”柯西诺毫不隐瞒的说道。 这一点,阿斯平沃尔也是略有所知。 然而,虽然他与此同行,但是他与柯西诺之间并不像保罗和柯西诺那边亲密,事事有商量。 因此他并不是十分清楚柯西诺到底都在做一些什么样的准备。 “咱们不需要怎样准备!到了黄金村,该干什么就干什么便是。”
乔治无所谓的笑道。 他认为,这次远航,与他和冒险团队之前所做的事情并无多大差别。 他们现在都不晓得黄金村到底是怎样的状况。 一切都只能等到了村里,才可见机行事。 这一点,他的谋略自然是无法与阿斯平沃尔相匹敌。 柯西诺对自己的准备工作也不打算隐瞒。 大家都在一条船上,也不可能瞒得了谁的眼睛。 “我只是做了一些抵达进门海峡之后,要启动的一些老生意罢了。”
阿斯平沃尔好奇道:“说来听听。”
“我的木匠正在赶制开一间咖啡馆所需要的木器,另外,我另外组建的一支报社编辑,正在准备抵达加利福尼亚之后的第一期报纸。”
“这些小生意能赚多少钱?再说,你还不熟悉那边的生意环境……”阿斯平沃尔微微舒展眉梢。 只要柯西诺不是在为淘金做准备,他就勿需担忧。 诸如开一间咖啡馆,或是办报社,这些个小生意在他这个豪兰与阿斯平沃尔公司的高级合伙人面前,不值一提。 乔治却是兴致满满,“他干这些事情,我都知道,不过,那个叫温斯洛的小画手,这些天把沿途风景画下来了,想必这个登载在报纸上会吸引纽约许多人冒险的兴趣。”
这时,小胖已经召唤了训鹰。 他把信笺塞进一支细细的竹筒,用细细的麻绳绑在训鹰一条腿上。 恰好,阿斯平沃尔见到这一幕,努着嘴,“他这是在做什么?”
柯西诺语调平淡,“他在给纽约方面寄信。”
阿斯平沃尔眼眸一亮,这也行? 他们出发这么些日子以来,他也没法和纽约通信。 这个时期,纽约到加利福尼亚的书信往来还需要人工传递,巴拿马航线的存在价值也就是为了方便联邦在中州做这个邮递工作。 乔治高声道:“这么说你一定是收到了纽约的来信吧?”
“是的,是阿伦管家写的信。”
“阿伦管家说什么了呢?是不是传达了父亲的问候,他一定非常担心咱们吧。”
柯西诺扶额,心说你老爹都已经在跟阎王喝茶了,还有闲工夫担心你这个到了二十几岁不争气毫无建树的长子? 顿了顿,他语气平静的将阿伦管家告知一事告诉给乔治。 阿斯平沃尔与乔治听说老船长病了,而且严重到已经请律师写了遗嘱,便是大吃一惊。 “父亲生病了?”
“范德比尔特到底什么病?有的救么?”
柯西诺说道:“有潘西医生和青霉素,船长先生已经在康复中了。”
甲板上众人这才松了一口气。 尤其是阿斯平沃尔,他对纽约商业格局非常清楚。 若是范德比尔特这个关键时刻死了,此时,他也远离纽约,那么范德比尔特的航运公司,以及铁路公司将会被其他竞争对手疯抢,蚕食。 他对那些血腥屠戮同行的商人脾性非常了解。 不说其他人,要是范德比尔特咽气了,首先对范德比尔特的生意下手的便是乔治劳,和德鲁。 递了乔治一眼,阿斯平沃尔说道:“既然柯西诺都说不会有事,你就不必担心了。”
乔治心里有些不服气,这个准妹夫居然获得父亲如此重视。 他们出发这么久,父亲都没有给他写信问候。 生病了,这么大的事情,也不告诉他这个长子,而是…… 顿时,阿斯平沃尔请求道:“既然是要给纽约写信,那么可否也帮我邮寄一封信?”
柯西诺看了看小胖,小胖的训鹰膘肥体壮,两条腿都绑信笺应该是没问题。 “小胖,你先别忙,等一下阿斯平沃尔先生吧。”
阿斯平沃尔赶忙谢过柯西诺,只身朝着他的客房快步而去。 约莫半个小时之后,阿斯平沃尔拿着信回到甲板,交给柯西诺。 折叠厚厚的信笺,柯西诺都想给他扔海里喂鱼。 小胖拧着眉毛,将训鹰送走。 纽约这边,一周前,范德比尔特吩咐女婿艾伦给所有代理写信所要原始财务账目一事,闹得沸沸扬扬。 不知是哪位代理,将此事告诉给便士报通讯员。 纽约几家便士报便是捕风捉影,将此事大肆渲染,字里行间都在谴责范德比尔特毫无契约精神,不守信用。 躺在病床上的范德比尔特也得知了此事。 他骂着代理们,对阿伦管家毫不在意的说道:“这原本就是他们应该做的事情,我只是让这件事提前。”
阿伦管家对船长先生的航运公司业务也是非常清楚,便是宽慰道:“先生不必在意这些小事,艾伦自会处理。”
“对了,船长先生,斯特宁顿铁路公司的麦克尼尔先生派人来通知,中央铁路的设计图纸已经出来了,他计划召集董事会的人在周五上午召开设计图讨论会。”
听到这个好消息,范德比尔特顿时感觉自己病已经好了大半。 “周五我一定要去参加图纸讨论会。”
阿伦管家对船长先生强大的毅力表示赞赏,“我一定会让您体力恢复到正常工作的状态……” “柯西诺不在纽约,我一定要打起精神去做这件伟大的事情。”
范德比尔特说着便是强撑着身体,试着从床上下来。 再过两天,《世界报》即将在周五出刊。 《世界报》编辑部办公室门口,忽然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妮娜正在办公室与编辑们讨论本期的报纸内容。 听到敲门声,便是抬起头来朝门口望去,当她看到洛基律师不知何时来到报社,便是问道:“请问律师先生有什么事?”
威廉作为报社主编,也是半个合伙人,赶忙起身走到门口。 “洛基律师是不是有事找我?”
洛基不置可否,也不打算进去,对威廉说道:“我看过这两天的便士报,报纸上说你父亲毫无商业契约精神,我认为这件事,你们有必要通过世界报做个解释。”
“怎么解释?父亲没说需要解释……”威廉诚实道。 “具体怎样解释,我不清楚。但是你们可以通过这件事,转移市民的注意力,就说范德比尔特生病了,而且非常严重,所以才做出如此要求。但他又是幸运的,在潘西医生和青霉素的治疗下,身体逐渐康复。”
原先并没猜到洛基的来意,听到洛基这番建议,妮娜起身走到门口。 “是我们大意了,洛基律师竟有如此神乎其神的建议。那我们这便写一遍报道,借此机会专门说说青霉素的效用是多么神奇。”
得到了女神的肯定,洛基微微一笑。 威廉脸色微微一红。 他怎会那么笨,如此简单却毫不相干的两件事,经过洛基这番建议,却是巧妙联系到了一起。 难怪柯西诺在报社的时候,天天跑去五楼律师楼喝咖啡。 看来,洛基律师也不是简单的律师。 送走了洛基律师,在妮娜的主持下,编辑部召开了紧急的会议。 讨论这篇特殊报道该放在哪个版面,以及内容撰写。 最后,妮娜决定亲自撰写这篇报道。 “咱们必须把这篇报道写好,如果市民反应良好,青霉素会进一步得到市民们的认可。”
“是的!青霉素获得越多临床印证,纽约几家医院也敢大胆购进青霉素,这对青霉素获得更广发应用推广,无疑是一次绝好的机会。”
周四下午,威廉便已经安排印刷工们开始排版,开始了本期印刷工作。 当天晚上,编辑部都没有人准时下班,全都留在编辑部,与印刷工人们加班印刷报纸。 本期《世界报》第一版便是印刷出来了。 周五这天,天不亮,二十几名报童以及各家承销商,便来到报社拿报纸。 《世界报》很快便被分发到纽约各大商业场所销售。 天亮之后,华盛顿街十号私邸,范德比尔特早早的便在阿伦管家伺候下起床洗漱,他要去参加今天的中央铁路图纸讨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