纽约港码头街,喧闹如昨。 这也是洛基喜欢穿梭码头街恰公的缘故。 行至南街,码头一如既往川流不息,望着沿岸停泊的大大小小的商船,洛基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今天约怀特出来见面,也不知道他是否会给范德比尔特这个面子。 范德比尔特入主斯托宁顿铁路以来,那些掌控的公司已经渐渐发展的很好了。 或许正是所掌控的这些公司持续稳健运营,使得他有了更多精力,才会想到要修建一条连接两个大洋的运河,一个能让他的名字流芳百世的不朽作品。 看起来,年过半百的老船长依旧雄心勃勃的在商业领域积极开拓新业务。 这一点,洛基对于范德比尔特是秉持敬佩之情。 话说回来,怀特与老船长也是相识的,这一点,方才喝咖啡时已经从柯西诺那里获知。 “与其说是给老船长面子,不如说是卖柯西诺一个面子。可对怀特来说,他并不熟悉柯西诺……”摇头嘀咕了一声,洛基冷峻面容紧绷,走向唐缇咖啡馆。 来自各国的贸易商船沿着南街码头停泊,甲板上摆满了漂洋过海运来纽约港的各类珍贵商品,吸引了无数纽约商人。 想要于这片喧闹中寻得一处驻足地,唐缇咖啡馆成为了首选。 唐缇咖啡馆坐落于华尔街与南街之间的转角,成为这片地区的标志性休闲场所。 自从馆内座椅改版后,昔日馆内场景是:那些自海上而来的优雅女士们,与男士几乎有着明显的分界线,各有阵营的围着靠墙壁的椅子聚在一起。 如今,咖啡馆里面摆放着一张张干净漂亮的餐桌,每张餐桌配了四把椅子,在柯西诺细心观察下,咖啡馆外的屋檐,也成为了如同后世星巴克经营场所的露天咖啡座。 屋檐下摆了一排长椅,久而久之,那些绅士与优雅的女士不知不觉间竟然挨着坐,手里或是攥着一杯咖啡,或是拿着甜点:三明治,各类小面包等等。 吃得性感,吃得优雅,吃得漫不经心。 洛基拎着公文包出现在咖啡馆门口,其菁英形象顿时吸引了屋檐下正在聊天的客人们的目光。 有人一眼认出洛基,知晓他是皇后大道的一名菁英律师,便是主动与他挥手打招呼。 “嗨!洛基律师!”
一位中年绅士朗声喊道,并举起手中咖啡朝他示意。 同坐一排的男人们,也是纷纷朝洛基挥手。 这般待遇,大抵也只有纽约名人方可享受。 洛基微点头,挥手,冷峻目光从这群绅士身上掠过,清朗声音十分有力,道:“今天的天气真是不错,连日来的大雪也停了,看来柯西诺的电灯势必会在圣诞节点亮大剧院。”
“是的,律师先生。”
有人回应道。 屋檐下,客人们大都已通过纽约各家报纸知晓,唐缇咖啡馆老板经营着一份周末精英报纸——纽约世界报,更是大亨范德比尔特的女婿。 这几个月以来,更是频频出现在报纸头版头条,出尽风头。 这不,又拉拢曼哈顿地主老阿斯特一起搞了通用电气公司,还要为人类创造一种前所未有的电灯! 人们脸上顿时表现出对电灯的期待与兴奋,更有人兴致勃勃开始讨论圣诞节的大剧院将会是何等的荣耀。 咖啡馆里面,客人们啜着咖啡大口吃面包,已经把午高峰提前。 张三远远的便是瞥见洛基的身影,小跑着出了柜台热情迎接大人物:“哎哟!原来是洛基律师来了呀?欢迎欢迎……” 洛基一脸懵。 他还听不懂眼前这个对他谄媚的半老头子的清国语言。 张三见状,立时恍然大悟,并呵呵笑着直拍脑门,用蹩脚的英文问候道:“律师先生今天来咖啡馆,是不是和我们老板有约?”
并做了个请的手势,这会,大堂已经没有空闲餐位,况且他记得洛基喜欢坐在楼上用餐。 “呃……,”洛基点点头,也不管张三是否能听懂英文,从他面前走过去,径直走向楼梯口,道:“中午约了其他人见面,至于柯西诺嘛,不清楚他是否有空到咖啡馆用餐。”
在张三一路笑嘻嘻的陪同下,洛基缓步上楼。 张三大抵是听懂了八成,嘴里连声说着“OK”,把人引到二楼餐位,正要询问,负责二楼服务区的俏丽女服务生赶忙过来,问道:“洛基律师您好!还是给您准备咖啡与三角包么?”
“嗯,两份。”
“好的,请稍候。”
女服务生说完便是转身快步下楼去厨房。 张三悻悻然的下楼去了。 洛基独坐了约莫十分钟,怀特在助手的陪同下来到唐缇咖啡馆,并与洛基面对面而坐。 一番寒暄之后,两人边吃边聊。 怀特啜着咖啡,开始与同行吐槽自己最近的案子。 “我今天和柏曼医生一起去华尔街见了莱斯先生,由柏曼医生为莱斯做了他女儿的法医解剖说明……” “真是遗憾!听说莱斯的女儿才15岁,如此妙龄竟遭遇那般残忍杀害,莱斯一定受到极大的打击。不过,柏曼医生解剖发现了什么?”
洛基对华尔街大鳄闺女的遭遇深表同情,顺嘴问道。 他俩话题说的是华尔街一家金融总裁莱斯不满15岁的女儿,上周日被残杀了。 纽约报界大肆谈论着这一令人憎恨的罪行。 洛基自然也是知道。 怀特眉头皱起,神情严肃,道:“她是被一个男人糟蹋之后,又用锤子打死的。”
“此案已经定性了?”
“不,事情没那么简单。”
怀特摇头,并说道:“嫌疑人在第一份供词里,讲了一系列不确切的情节,与警方搜集到的物证完全不同。”
“哦?”
洛基微顿。 本来就对怀特一向接商业诉讼,突然接了这么一桩刑案感到不解,要说处理刑事诉讼,洛基觉得自己更为擅长,他凝目,道:“嫌疑人是如何供述的?”
“他说他打了死者好几锤,而尸体剖验报告说只有一条重物锤击伤痕,他还声称把凶器扔到哈德孙河里,可是警察却在作案地点不远的地方找到了凶器……” 随后,顿了顿,怀特总结道,“像这样完全矛盾的供词,在笔录里共有10个。虽然我初次接手刑事案子,但凭我直觉认为,嫌疑人不可能这样屡次地出错。”
洛基缓缓点头,他太了解嫌疑人面对警察和律师的盘问,会撒谎来转移他们的真正视线。 遂问了句题外话,“从报纸上看到这宗案子由你来接,我也很好奇你竟然开始接刑事案子,那么如今是更忙了吧?”
“没错。你也知道,这些年,我的律师楼大多接商事诉讼,可我总觉得不能再这样混日子下去了。 上周,我去了华盛顿,知道我见到谁了么?”
说到此,怀特眼里对死者的怜悯与悲伤瞬间消失,转而浮上了一层神秘和兴奋。 洛基神情缓了缓,嘴角上扬,带着几分嘲讽意味,故意问道:“见到波尔克总统了?”
“哦!不!我没那么幸运,波尔克并不会见我,我只是有幸见到特拉华州前参议员约翰-克莱顿……” “你想加入明年大选阵营?”
“呵呵,我一直没有放弃从政的想法,恰好听说约翰有意明年的国务卿一职!他也在积极活动,” 忽然,怀特话锋一转,目光锐利,道:“不过,你约我见面想谈什么?”
洛基便把邀请怀特加入老船长新航运公司一事简略告诉了对方。 很显然,怀特对此特殊邀请也深感不解,“范德比尔特公司有的是人才,即使是聘请律师顾问,为什么没有邀请你加入,而是我?”
“早上,柯西诺过来跟我拜托这件事,起初我也有同样的疑惑,后来,听到他说,这家新航运公司主营加利福尼亚地区,同时计划在尼加拉瓜挖掘一条运河作为中转,我便理解了老船长的用意。”
“但是——” 怀特依旧没有搞明白这件事为什么是他。 “你曾经担任印第安人发言人,对尼加拉瓜的了解毋庸置疑,所以范德比尔特也会看出你的这一优点。无论是谁,如果能将一件事干的更好,就应该由他去做这件事。”
怀特顿住,神情微微凛起,半晌后才回过味,惊讶道:“你刚刚说什么?范德比尔特要在尼加拉瓜挖掘运河?!”
这等大事! 将会是何等的魄力! 洛基似乎能看出怀特的惊奇。 与他一样,怀特对政治颇为敏感,对法律也甚是熟练,唯独对商业经营不甚在行。 绝对看不出来尼加拉瓜,即将成为纽约商人们争相经过的重要航运地点这一点。 洛基顿时在心里热烘烘的,他早就从柯西诺嘴里得知,法老号带领游艇会去中美洲并不只是送信,而是去挖黄金! 所以,范德比尔特也信了加利福尼亚有黄金这个说法。 于是加快了脚步,势必要赶在黄金的消息涌向世界之前,在尼加拉瓜占领重要航运通道。 而能代表纽约方与中美洲政府洽谈运河独家挖掘权利之人,非怀特莫属。 怀特逐渐接受了自己已经被范德比尔特看中这一事实。 不过,他还是面色为难,道:“所以范德比尔特希望派我去尼加拉瓜谈判?”
美墨战争才结束,那片荒凉之地距离纽约遥远,且潜藏着各种危险,他并不想去那种地方冒险。 再说,时值美洲隆冬之际,河面早已冰封,如何去? “是的!那么,你接受范德比尔特的这一邀请吗?”
洛基见对面之人颇为犹疑,便是急忙追问道。 怀特并没急着回答,而是思索着自己在其中所扮演的角色。 明年的大选在即,他更希望自己能在此刻加入更有胜算的阵营,从政,才是他的终极目标。 见怀特犹豫不决,洛基心里面更忐忑,道:“事实上,准确的消息是,范德比尔特这家新航运公司将全权交给女婿柯西诺,柯西诺你认识吧?”
“哼!”
怀特轻哼一声,露出一抹兴味,道:“现在纽约怕是没有人不知道此人吧。”
“想必也是。 那么我也告诉你,促成老船长邀请你加入的正是柯西诺,从他的言谈间,我似乎有一种感觉,柯西诺对你更为熟悉呢,想见他一面谈谈么?”
邀请似乎并不顺利,洛基只好搬出柯西诺。 “他曾是范德比尔特身边的拎包助手,短短几个月,爬得这么快,又成为雇主的女婿,此人……应是有些不逊色你我的手段!”
怀特话音刚落,眼里还夹杂着几分嘲讽意味,边听见一道清澈声音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