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都丞相府,诸葛亮看着杨清才送来的急报,脸上充满了笑意,茶马互市已在沮县彻底推行下去,招抚羌胡的方略就又迈进了一步。 再加上杨清在公文中提到的金牌信符制,诸葛亮更是非常满意,以他之能稍一思索就能明白此制的目的,暗道这金牌信符制若是长久推行下去,那以后朝廷应对蛮夷羌胡就会又有一手强力手段。 “明之果然常有奇思妙想,能想常人不能想到之事,此等才能府中诸人少有及得上的。”
放下急报,诸葛亮不禁低声感慨道。 正当诸葛亮准备将张裔等人叫来议一议是否大范围推行金牌信符制的时候,忽见公房外当值的令史进来禀报:“丞相,蒋参军和费从事求见。”
诸葛亮道:“请他们进来。”
“诺。”
很快,蒋琬和一名身形瘦削、面容清癯的中年文士联袂走了进来。 “见过丞相。”
二人施了一礼。 诸葛亮微笑道:“公琰、公举来了,坐吧。”
公举是这中年文士的表字,此人姓费名诗,现为益州牧府中的永昌从事。 其人乃是益州本地人,原本是刘璋时期的绵竹县令,在先帝攻取益州时顺势归顺,因此被先帝所看重,先后被任命为督军从事、牂牁太守、州前部司马。 先帝被群臣推举为汉中王时,费诗曾奉令前往荆州向关于传达升他为前将军的任命。 当时关羽听到自己这个前将军和黄忠这个后将军同列时还非常不满,幸得费诗巧妙劝解,这才没闹出什么乱子。 按理说费诗功劳不小又颇有才干,这么多年下来仕途本应更进一步的,哪知这官反而还越做越回去,如今竟然还只是个永昌从事,实在令人唏嘘。究其原因,还是坏在他太过耿直的性格上。 建安二十六年,曹丕逼迫献帝禅位篡夺了帝位,当时汉室无统,故而群臣推举汉中王刘备为帝以继承大统、延续汉室。 正当群臣众口一词上疏劝刘备称帝之时,费诗却不合时宜地上疏反对,如此惹恼了刘备,从此被贬为永昌从事。 因受先帝贬谪,故而费诗在季汉朝堂上沉寂了几年,直到这两年诸葛丞相爱惜其才,有意提携于他,费诗的处境才有所好转。 待两人落座,诸葛亮接着问道:“你们两位怎么一起来了?”
“回丞相,某与公举正好在相舍外遇见,这才一起进来。”
蒋琬笑着回道。 诸葛亮点了下头,先向费诗问道:“公举此番入府是有何事?”
费诗拱手回道:“启禀丞相,永昌太守王伉日前有急递呈报州府,言说南蛮作乱之事,诗不敢擅专,特来报于丞相处置。”
说着,呈上公文。 州牧府里的从事各有职责,有专司从事和部郡国从事之分,费诗这个永昌从事就是分管永昌事务的。 只是如今大汉只有益州一地,益州牧又是诸葛亮亲自兼任,因此为免分工不明,诸葛亮要求除了军国大事,各郡的常规政事还是呈于州府处置,毕竟州牧府那边还是有不少官吏在做事的。 “又有南蛮作乱?”
诸葛亮微微一惊,但想到永昌郡先将事报于州府,便知此乱不大,随即平静地接过文书看了起来:“原来是永昌云南两郡交界处的几个小部族不服朝廷政令以致生乱,不是什么大乱子,让王伉和吕凯联手平定即是。”
“诺。”
费诗应道。 诸葛亮又叮嘱道:“公举回去之后,还是要下文和王伉吕凯讲明,政令推行务必要与各部族将好处说清楚,待蛮夷理解之后再行推广。”
“是,诗明白了。”
此事议完,诸葛亮又看向蒋琬:“公琰过来是?”
蒋琬回道:“启禀丞相,之前东吴那边送来的......” 他话还未说完,值守令史又进来禀道:“丞相,李鸿先生到了。”
“请他进来。”
诸葛亮又对蒋琬和费诗说道:“公琰汝之事后面再谈,这李鸿是吾让他来的,他说有重要情报禀报,事关重大,吾要先处理此事。”
“那琬先行告退。”
“诗先行告退。”
蒋琬费诗知道事关机密,起身告退。诸葛亮却摆了摆手:“不必,你们也一起听听。”
蒋琬是丞相参军留下正常,未免费诗疑虑,诸葛亮接着解释道:“等下所谈之事涉及孟达,公举你也与孟达相识,可与我一同参详。”
“是。”
费诗听到事涉孟达,心中惊疑,但此时也不好多问,便继续坐下。不一会儿,那李鸿被人带了进来。 “参见丞相。”
李鸿四十岁上下,身材高大,面色白皙,颌下三缕长须给他平添几分儒雅之色。 诸葛亮道了声免礼,又指着蒋琬费诗说道:“蒋参军汝识得,这位是费诗费公举,现为州府从事。”
李鸿先是给蒋琬见了一礼,才对费诗施礼道:“见过费从事。”
“公举,这位是李鸿李明盛,原是伪魏魏兴郡申仪手下的郡丞,因看不惯申仪奢侈无度、残忍害民,故与申仪水火不容。不久前申仪将害明盛,幸得有人报信,明盛这才领了家小连夜投奔我大汉。”
费诗恍然大悟,还了一礼道:“原来如此,见过明盛先生。”
众人叙礼完毕,诸葛亮问向李鸿:“明盛,之前汝道有关于孟达的重要情报,不知是什么?”
李鸿拱手说道:“禀丞相,不久前鸿因公事曾路过上庸见了孟达,在其府中恰好见到一人,此人似乎是从蜀中刚叛逃过来的。”
“明盛先生,此人莫非是王冲那贼子。”
蒋琬听到这里,眼中精光一闪,出言问道。 李鸿颔首道:“正是此人,孟达说这王冲原是江州李严将军手下的将领,因与李严将军结怨不为所容,这才逃到伪魏那边去。说来惭愧,在下的遭遇竟与那王冲几乎一样,真是汗颜啊!”
费诗笑着劝解道:“明鸿先生过滤了,您是弃暗投明,那王冲却是弃明投暗,两者不可相提并论呀。”
“正是。”
蒋琬也点了点头,拱手对诸葛亮说道:“丞相,之前王冲叛逃一事李都护那边也有文书来。”
诸葛亮一边摇着羽扇,一边平静地说道:“嗯,不错,此事吾还记得,后面也有回复给李正方。”
李鸿道:“看来确是此人,为给王冲接风孟达专门设了筵席,鸿也被应邀参加。席间王冲说出了许多我大汉的辛秘,其中就有涉及到丞相您的。昨日想起此事,鸿以为这件事当对丞相有用,所以今日才来禀报。”
说到此处,诸葛亮三人皆是一脸好奇地看着李鸿,他也没让三人等着,继续继续说道:“那王冲说自从孟达投降曹魏之后,丞相您就是十分痛恨孟达,曾扬言要杀了他的妻儿,只是幸好先帝没有听从罢了。”
“哼,简直一派胡言,丞相向来仁厚待人,何曾说过此话?”
蒋琬怒道。 费诗也生气地说道:“正是,那孟达留在成都的妻儿家小现在还活得好好的,朝廷每年还拨发钱财保证他们的用度,这简直是天高地厚之恩。王冲这厮分明是凭空污蔑,实乃无耻至极。”
诸葛亮手中羽扇一停,笑着说道:“公琰、公举不必动怒,小人之言不用在意,且那孟达不是无智之人,想来他不会轻易相信的,还是让明盛继续说下去。”
蒋琬费诗二人拱手应下,费诗接着道:“丞相果然英明,孟达听了之后断然不信,说丞相您了解当年之事的原委,纵然不会这样做。”
“那孟子度还算不蠢!”
费诗冷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