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军帅帐内,高定业已醒来,在亲卫的伺候下他正在享用早膳,昨晚他倒是睡得不错,只是有些担心安上城那边的战事。 哼,鄂焕和风英也是,过了一夜都还不派人回来禀报军情,难道真的要等三日之期满了之后才遣人回来报捷? 二人做事竟然如此粗疏,不过不应该啊,鄂焕这厮一向疏漏惯了倒是可以理解的,怎么风老兄这么思虑周备的人也忘了此节?难道是战局太顺没顾得上此事? 他思绪纷纷,却也未想到鄂焕风英二部已败亡,只道战事激烈一时耽搁罢了。 “大王,不好了,风英的人回来了。”
正当高定吃罢早膳,正欲唤来火元派出斥候前去安上打探消息时,却见火元一脸惊慌地跑进帐内。 “哦?风英总算派人回来通报军情了。”
高定一边用丝巾擦手,一边缓缓地说道。 只是探子回营算是好事啊,火元这厮乱说不好了做甚,这厮做事愈加混账了。 他转过身,正欲呵斥火元几句,却见火元带着哭腔跪下禀道:“大王,出事了,风将军和鄂将军的人全完了。”
“你这厮一大早在胡说什么?”
高定听了愣了一愣,当即上前一脚将火元踹倒在地。 火元不顾吃痛飞快地爬了起来,近到高定身前,继续禀道:“大王,非是末将胡言,刚才有上百兄弟从安上城下逃了回来,多是风将军的部众。末将已挑了几个为首的就候在帐外,大王若是不信,可唤他们进来问话。”
他这一番话说得条理清楚,高定心中已信了两分,只是此事太过离奇,高定无论如何也不相信就凭安上城数百官军加上民壮就能吃掉自己六千多大军。 高定喘了一口气,强自平复了下心情,对着火元厉声道:“还不将人带进来!”
“大王,我等俱是风英将军的属下,正是连夜从安上逃回。”
为首的一名夷兵躬身禀道。 见这几个人满脸风霜,不似作伪,高定心下又惊又怒,大吼道:“安上城下到底发生了什么?”
“大王,小人等随我家将军昨日晌午顺利到达安上,歇息一阵后即对南城发起了攻击。初时倒还顺利,城南之敌被我军压制得只有招架之力。 哪知一个多时辰后,汉人数千之众不知何时出现在我军阵后。他们来势极快,对我军发动突然袭击,我军应接不及,顿时被打个打败。 这时城中官军又杀将出来,内外夹击之下,我军更是只有四散逃命的份,小人等逃走之际,风将军已被人包围在南城之下,此刻恐怕已遭了毒手。”
高定听了眼神迷茫地问道:“那鄂焕他们呢?”
为首的夷兵又道:“我部受到突袭之后,不一会儿就听到城北也传来一阵金鼓之声,后据北城逃过来的兄弟说他们也遭到了数千汉军的夹攻,鄂将军也被汉人包围不得逃脱,想来已是凶多吉少。”
听完这夷兵的禀报,高定不放心地又询问了其他人,所得回话皆是大同小异,他不由身子晃了几晃,半晌后大叫一声:“怎会如此?”
说罢,再也站立不住,无力地向身后倒去,火元等见状赶紧上前扶住,不停地呼唤,帐内顿时乱作一团。 良久后,高定终于醒来,发现自己已是躺在榻上,火元一脸着急地侍候在身前,堂下还站着几人,皆是他的心腹将领,正一脸慌乱地看着他。 “大王?”
火元叫了一声。 高定嗯了一声,掀开盖在身上的丝袍,坐起了身子,火元赶紧上前搀扶。 高定却一把就将他的手甩开,自己下了床榻,看着众将有些无力地说道:“汝等想必都知道了吧,风英和鄂焕两人受我之命前去袭取安上城,这本是头等机密,谁知汉人不知从何得知了消息,早早做了准备。我六千大军被杨清小儿率领的官军主力包围在安上城下,昨日已然全军覆没了。”
说到这儿,他叹了口气,道:“诸位以为我军下一步该怎么办?” 他精心谋划的计策非但未能奏效,还反被官军利用来了个将计就计,致使数千大军覆灭。战局急转直下委实让他有些方寸大乱,不知接下来该如何应对了。 众人虽早已从火元处得知了具体情形,但此刻从自家大王口中再次听得这个噩耗,众人仍是感到震惊不已。 想不到大王明面上留下鄂焕守御邛都,暗地里却让其装病骗过众人,然后带兵绕道去袭取安上城。 也想不到风英部前夜悄悄开拔就是为了与鄂焕汇合夹击安上城。 更想不到此计早被官军识破,被那汉人太守杨清将计就计,将自家数千大军一举歼灭。 高定方寸大乱,帐内诸将也比他好不到哪里去,皆是一脸慌乱迷茫。 况且现下最具智谋的风英被杀,余下诸将大多是勇猛莽直之辈,让他们带兵杀敌自是容易,可让他们出谋划策就有些困难了。 尤其是当前这等复杂局面,众人更是不知如何应对,只是大王发文,众人不好一言不发,只得硬着头皮说出自己的看法。 霎时间,众人你一嘴我一句地说将起来,有说兵力不足、士气大跌不如撤军回去的,有说尽起大军去与官军决一死战的,有说大军之中定有奸细要高定先行锄奸的...... 一时间大帐内七嘴八舌、众说纷纭,说到后来众人还争吵起来,皆言自己的想法才是善策,甚至有不服气地还动上了手。 “够了,都给本王闭嘴。”
一声怒喝惊得众人立刻安静下来,原来是站在地图前的高定终于受不了了,满脸愤怒地止住了众人的吵闹。 高定现在有些感到心累,暗骂自己怎会傻到将大事寄托在这几个货上,若是李求承、风英甚至鄂焕在此,定能为自己分忧,靠这帮人还不如靠自己。 “大王,末将以为我军还有八九千人,兵力仍多于汉人,尚有一战之力,不能就这样轻易地撤军回去,不然部族会出乱子的。”
就在高定想要自行决断的时候,忽然传来一道沙哑的声音,他寻声看去,原来是立在诸人最后的阿骨难。 他似乎记得适才众人议论时,此人只说了一句不能撤走就不再说话了,想不到此人现在好像有什么妙策了。 高定点了点头,他明白阿骨难的意思,自己亲率大军出征却落个大败亏输的下场,消息传回邛都等地必将造成人心大乱,说不得治下的汉人会生出叛乱。 “阿骨难你接着说,下一步我们该如何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