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君,这些夷兵要不要派人前去追杀?”
望着从山下不远处奔逃的百余夷兵,周兴对杨清禀道。 杨清伸了伸腰,笑着说道:“安排军士象征性地追杀一段路程吧,正好让他们回去给高定报信。”
“是。”
“府君,俘虏大概已收拢完,雷司马正领着民壮打扫战场。”
杨戏不知何时骑马上到丘上,甫一下马就对杨清禀道。 “嗯,文然辛苦了。”
杨清道:“城北战况如何?”
“城北还在激战中,不过伯歧适才遣人来报,鄂焕败亡只是时间问题。”
“很好,传令伯歧务必要擒杀鄂焕此贼,这次定不能让他再跑掉了。”
杨戏躬身应道:“是” 杨清点了点头,翻身上马:“诸位走吧,我等该回城了。”
“对了叔齐,你的人撒出去了吗?”
杨清又对刚上马的吴缺问道。 “人都派了出去,定不会误了大事。”
杨清道:“如此就好。驾,回城吧。”
说罢,催动了坐骑,杨戏吴缺周兴等人跟随着下了山去。 城北,鄂焕部被围得水泄不通,在汉羌联军优势兵力的攻击下,夷兵们死伤惨重,已是到了山重水尽的境地。 此时金乌西下、天际泛红,夕阳微黄的光芒照在血色的战场上,映衬出一股悲凉的气氛。 此刻其他方向已无夷兵抵抗,只有兵士和民壮在清点降兵俘虏,打扫着狼藉的战场。杨清率人登上了北城城墙,注视着城下最后的战斗。 城下之敌或死或降,只有鄂焕领着心腹部众仍在顽抗。四周皆有官军围困,今日他想要如上次那般逃脱已无可能。 杨清抬头看了看天色,转身对左侧的周兴交代了几句。周兴不敢怠慢,小跑着下了城墙,不一会儿就见他骑着马向众军奔去。 周兴亮了身份,拉动缰绳,停下坐骑,对着被围困在官军阵中的鄂焕喊道:“鄂将军,我家府君有令,只要你率部投降,官府定会饶尔等一命。”
鄂焕一刀拨开迎面射来的箭矢,大叫道:“回告杨清小儿,某多谢他的好意,只是我叟人亦是不屈男儿,岂可投降?”
周兴听了不禁暗自翻了个白眼,心想你们今日投降的人也不在少数吧。他见张嶷已过来了,随即上前说明了杨清的意思,张嶷脸色变了几遍后下达了暂时停止进攻的军令。 周兴上前继续劝道:“鄂将军何必执着呢,叟人也是我大汉子民,只是被高定所蛊惑,我家府君仁心厚德,实不愿两军再有伤亡。”
他顿了顿,又道:“更何况鄂将军不为自己想,也要为手下的兄弟想一想吧。他们家中尚有妻儿老幼在等着他们回家,鄂将军真的愿意看手下兄弟亲人永别、骨肉分离吗?”
这一番话说到了一众夷兵的心里,鄂焕一时也说不出话来,只好来立在原地打量着周围的夷兵。 见他目光看来,众夷兵纷纷沉默不语、低下头来,此时他哪里还不知一众属下的心思,只是想起高定往常的恩情,他还是不能下得了决断。 周兴察言观色,心知鄂焕已有了几分意动,当即趁热打铁,道:“鄂将军的难处某也知晓,这样吧,某有个法子,必不使将军为难。”
鄂焕闻言,好奇地问道:“敢问是何法子?”
听得他发此问,周兴更有信心,笑着说道:“如今两军对垒,要是再行厮杀,实是徒伤生灵。莫不如将军与我军勇士作武士单挑,一战而定胜负。若将军败,则率军归降,若将军胜,则我军放贵军离开。如此一来,将军既能上对叟王有个交待,下亦能抚慰军士之心。不知将军意下如何?”
听得是这般的法子,鄂焕心中不由一动,他环顾四周士卒,见他们大都带伤,面露哀伤之色。他不再看,闭目沉思,双手紧握,半晌后松开双手,睁眼道:“好,某同意了。”
他这一答应,不禁官军人人松了口气,就连众夷兵面色也多了几分生气。 鄂焕分开众人,打马出了人群,用长刀指着对面道:“鄂某来也,不知何人敢出来一战?”
徐恢吕顺古力扎等人见鄂焕叫战,皆是来到张嶷周兴二人面前言道自己愿战,见众人求战如此心切一时间张嶷也不好决断。 众人争执不下,周兴怕等久了,反生变故,便对张嶷使了使眼色。他点了点头,对着众将道:“诸位等某一言,鄂焕乃是夷兵的主将,与他单打独斗自是我这个主将亲自出马才算对等,诸位以为然否?”
众将一听此言倒是不好再争,毕竟人家主将对主将也是有道理的。张嶷见众人赞同,也不废话,当即翻身上马,取了长枪直奔鄂焕而去。 鄂焕识得张嶷,叫了声好,举刀迎上,他膂力过人,将一柄长刀使得大开大合。 张嶷也不硬接,只是将枪舞得水泼不进,虽是紧守门户,但也并非只守不攻,而是瞅准时机,乘隙还击。 一个是夷人勇士,一个是汉家豪杰,二人皆是武艺高强之辈,这一番好斗直让汉夷两军将士看得目眩神驰。 刀来枪往,人过马去,两人已交锋了五十个回合,犹自未分胜负。 只是长久猛攻之下,鄂焕气力已然开始衰减,他自负力大过人,本欲抢攻速胜,哪知对手不仅枪法精妙,而且气息绵长,他几乎已将杀招使尽,但还是拿不下此人。 鄂焕体力下降这一变化自是瞒不过张嶷,他等的就是这个时候。随即大喝一声,将全身气势提到极致,向鄂焕攻去。 如今局势反转,变成张嶷攻鄂焕守,张嶷不仅出招速度犹胜之前,就连攻击角度也变得刁钻无比。鄂焕未料到敌人一抢攻竟是如此惊人,他适应不及,只能勉力抵挡。 然而张嶷得势不饶人,杀招连连,在如此猛烈的攻势下,鄂焕已是险象环生,在场众人皆知他落败已是时间问题。 双马相遇,张嶷又是奋力一击,鄂焕举刀挡住,然他气力已经衰竭,这一枪震得他兵器几欲脱手。鄂焕咬牙坚持,扭动缰绳,欲驾马奔开喘息片刻。 只是两马错开之际,张嶷瞅准破绽,挺枪刺去,鄂焕赶紧收刀回防。只是张嶷此招乃是虚招,他中途收枪,改刺为抽,正好一枪抽打在鄂焕背上。 鄂焕吃力不住,落下马来,他一个翻滚本欲上马再战,谁知刚一起身,就见一根寒意瘆人的枪尖正对着自己的喉咙。 “鄂焕,你败了。”
马上的张嶷淡淡地说道。 是啊,自己败了,鄂焕苦笑一声,将兵器无力地扔在了地上,抬头看着血色的残阳,心中叹道:“大王,末将尽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