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过三巡,冼耀东就带着南易往靠近深甽湾的那座宅子走去。 在此之前,两人已经穿上了长袖,把领口扎的紧紧的,脚上也套上雨靴。 长期没人住的宅子,就会缺少生气,阴气横生。 五毒就喜欢在这样的地方扎根。 当然,这是邪乎的说法,要用科学的说法来解释,那就是没人料理,漏雨了也没人管,宅子就会变得潮湿阴冷,蜈蚣、蜘蛛、毒蛇都喜欢往这样的地方钻。 没走多远,南易就看到不远处一座孤零零的宅子。 稍一打量,就基本可以判断这座宅子的面积不会少于3000平,此时,南易处于宅子的正面,可以看到外面围着一圈青砖砌成的围墙,年代感很强,但是看不出哪里破旧。 只要把墙面的青苔刮一刮,就会变得簇新。 “冼叔,这宅子按你说已经几十年没人住了,这围墙居然还保养的这么好?”
“听说这围墙当年是按照古城墙的工艺造的,你看那城墙几百年都可以做到不塌,这围墙就这么点高,也没多少年头,肯定保存的好。 我跟你说,你算是捡着了,要不是当年那点屁事,这宅子早就被人给占了。走,我们进院子看看。”
推开厚重的院门,映入眼帘的是一块巨大的照壁。 照壁中间刻着一个大“福”字,边上刻着百鹤呈祥图,栩栩如生,应该是出自名匠的手笔。 从照壁的左边穿过,就可以看到一个很大的院子,里面原来应该种着花草,现在荒废了,杂草丛生。 南易的电筒照过去,就可以听到一阵窸窸窣窣,草丛一阵摆动。 从草丛摆动的幅度来看,应该是蛇。 宝安这里毒蛇很多,最常见的就是竹叶青,其他的金环蛇、银环蛇、五步蛇、眼镜蛇也经常能看到出没。 “冼叔,明儿天放亮,我就来这里逮蛇,听这个动静,赚个几十块钱一点问题都没有。”
“你还是悠着点吧,我以前认识一个捕蛇的,那是十里八乡捕蛇的能手,最后还不是死在蛇嘴之下。有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什么善泳者就怎么着。”
“善泳者溺于水。”
“对对对,就是这句,这淹死的大半都是会水的。”
“哈,冼叔,你可以放心,我要真来抓,也会做好万全准备,先去搞一身化工厂的那种厚防护服,浑身都包裹上再来对付它们。”
两人扒拉开杂草,穿过院子,迎面是一道拱门,通过拱门,就可以看到一个天井。透过天井往里瞅,就是一个大厅,光秃秃的,空无一物。 原来,这中央应该摆着八仙桌,桌边上摆着两张太师椅,大厅的两边应该对称摆着两排座椅。 只不过此时,桌子椅子都不见了,应该当年被社员们搬自个家去了。 看完大厅,南易又到处看了看,这套宅子,分前院和后院,算是两进两出,后院一共有八间卧室,前院有十二个房间。 厨房、库房一应俱全! 门窗都是雕花廊柱,房顶也雕刻着繁琐的雕花。 要是晚个三十年,就这个宅子,在宝安这个地界,掏不出大几千万的看房费,都没资格来看一眼。 要是晚个四十年,想拿下,怎么也得几十亿吧。 这宅子,起码用了几百方的木材,窗棱、雕花、牛腿(梁托),就连房顶的檩条、椽子,要是南易没看错的话,全是金丝楠木。 拿下,这宅子一定要拿下。 而且还要尽快收拾一遍,把金丝楠木全部换掉,什么家庭条件敢住这么奢侈的房子,当自己姓朱,还是爱新觉罗? 拿定主意,南易走出宅子,走到在外面抽烟的冼耀东身边。 “冼叔,这宅子我要了,不过,我暂时只能拿出200块,其他的,等咱们的营生挣了钱,再从我的份子里扣,得不得?”
“成啊,到时候你和大队写个条子就行,这毕竟是属于大队的公产。”
这年头,社员家里“闹饥荒”,欠大队粮食或钱,一欠就是几年、十几年都是常有的事情。 如南易这样,先给个小头,其他先欠着,都算是比较靠谱的。 无非就是他这笔饥荒闹得有点大而已。 “南易,不过丑话说前头,大队最多让你欠三年,到时候你要是没还清,这宅子大队可是要收回去的。”
“冼叔,你放心好了,就算咱们的营生没干成,我也有其他来钱的门道。三年时间,我绝对能还清。”
“冼叔我当然相信你,明天你到大队部,咱们当着其他班子成员的面,一起写个条子。”
“好嘞。”
…… 第二天,南易就去了大队部,当着大队所有班子成员的面,和大队写了一个条子,也把200块钱交给会计冼济民。 这样,原来的刘宅,就变成现在的南宅。 接着的两天,南易又忙着跑落户的事情,去知青办结束粮油关系,又去公社办理户口本。考虑到以后,南易并没有把自己和刘贞的户口落在一起,俩人是一人一户口本。 粮油关系落到了文昌围,接着又是去丈量自留地。 和冼耀东良好的关系起了作用,南易和刘贞的自留地都在铁丝网的对面。 从罗湖口岸到深甽湾这里,有一道铁丝网把对岸和这边隔开,铁丝网对面属于香塂管辖。可在铁丝网对面,有一片属于文昌围的土地,不能说拉了铁丝网那片地就属于香塂。 为了解决这个问题,文昌围的部分社员手里就持有《过境耕作证》,有这个证件就可以跨过铁丝网,去对面耕种。 “南易,我也不瞒你,在对面,我们已经在搞分田到户。”
“冼叔,我眼又不瞎,那好几个社员,在这边干活就是磨洋工,去那边就是往死里干,要是没有猫腻才怪呢。”
“你小子,就是机灵。行了,你现在还没证,过不去对面,分给你的自留地离铁丝网不远,一会我跟边防说一声,你就站铁丝网边上看着。”
“行,冼叔,那个过境耕作证我可以搞一张么?”
“你是不是傻了?自留地都给你分到那边去了,当然得给你搞一张。”
“呵呵呵,对对对!”
南易看似傻乎乎的点点头。 人嘛,就算精明,也不用时刻表现出来。 懂得藏拙,才是真正的聪明人。 冼耀东和巡逻的边防打了个招呼,南易就被批准可以靠近铁丝网。 那边量地,南易就站那看着,冼耀东把分给南易两人的土地四角插上树枝,给他指明了分界线。 自留地,一般都是旱地,灌溉不方便的地,一般人家都会留着当菜地。 当然,这是几年以后的做法。 这时候,自留地种什么,一般也不是自己能做主的。上头说可以种哪些作物,你就从里面选一样或几样种就得了。 “这片,就是你和刘贞的,你们想种什么就种什么,现在公社上也不会做太多要求,都是睁只眼闭只眼。”
“我打算一半做菜园,另外一半种上七里香和蛇灭门。”
“蛇灭门是什么东西,没听说过。”
“蛇灭门又叫望江南和野决明,隔壁的桂省就有,这东西很邪门,只要种上,蛇就不敢过来。我带来几颗种子,不多,等这里种活,我就移栽到院子里去。”
“好东西啊,得把整个文昌围的外围都种上。”
冼耀东兴奋的说道。 “慢慢来,等我种活选好种再说,等明年吧。”
…… 收拾宅子,南易先是一个人花了两天的时间。 把院子里的野草锄掉,把毒蛇、蜈蚣、癞蛤蟆都给扒拉出来。 最后统计了一下,一共十五条蛇、三十几条蜈蚣、癞蛤蟆四十多只,还有其他各色蚱蜢之类的昆虫不计其数。 这个结果,让南易有点诧异,宅子里并没有形成完整的生物链,蜈蚣和癞蛤蟆都不愁吃的,可这蛇就有点悬了,一条只能分到三只癞蛤蟆,这显然不够吃。 而且,毒蛇都有势力范围,院子说大不大,根本不够毒蛇们划分领地。 这不得不让南易想到地窖、藏宝库,这地底下可能有一条通往外面的密道,而这条密道,已经被毒蛇给发现。 大概,这个院子并不是它们的长期驻扎地。 有了这个猜想,南易也没有忙着去找,他还是继续清理院子,等把院子清理干净,院子角落里一口水井也就现出了真身。 没急着去打探水井,南易把整个宅子又巡视了一遍,确定没有毒物,他才把刘贞去叫了过来,还带来一捆绳子和水桶,路上顺便还抓了几只田鸡。 南易走到水井边,把盖在水井上的一块平整厚青石掀开,往井里扔下去两只田鸡,然后就趴在井口观察。 “哥,你在看什么?”
“看看水有没有毒。”
南易目不转睛的看着,一直看了将近一个小时,两只田鸡还在里面畅快的游水。 把水桶拴在绳子上,打了一桶水上来,鼻子凑近闻了闻,没闻到什么刺鼻的味道,只闻到一股水锈味。 “去捡两块石子过来。”
“嗯。”
刘贞乖乖听话,走出院门,没一会就捡了两块石子回来。 南易把耳朵贴在井台上,手轻轻张开,石子呈自由落体掉到水面,发出“咚”的一声,然后没一会就发出“哒”的一声。 “水深不到六米,底下不全是淤泥,有石头或青石板。”
“啊?哥,你怎么知道的?”
刘贞惊问道。 “听声音,这东西你没必要学,应用的范围很窄,要是水太深就听不出来具体有多深。不过,只要听不出来,说明水深已经超过了安全深度,绝对别下去冒险。”
说着,南易把绳子的一头做成套索套在井壁上,人坐在井台上,“我怀疑这个宅子里有地窖或是藏宝库,虽然开启的机关不太可能在井里,不过我还是要下去看看。”
“为什么不可能?”
“写小说的扑街都能想到,那只要是个人也应该想到水井可能有问题。我要是做机关的工匠,肯定反其道而行,水井太扎眼了。再说了,有没有藏宝库还不知道呢,这都是我的猜想。”
“哥,要不别下去了,万一有危险怎么办?”
“没事,我很惜命,要不是确认出现危险的可能性不大,我才不会下去。”
南易笑了笑说道:“给我望风。”
说完,一个倒栽葱,人就往后面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