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啸(1 / 1)

在等逢夕拆盒子的过程, 其实有一种很奇妙的感觉。  因为他不知道,她会挑中「桃夭」里的哪几样。  ——他在等她拆完手中的盲盒,而盲盒里的东西,原本就是他为她而做, 全都经过他手。  即使是工作最忙的那段时间, 根本腾不出多少空隙, 他也都会亲自处理这些事情。将时间压榨到极致, 三天里只睡几个小时都是常事,偏他甘之如饴。  他好像将某些空出来的心神,注入在了这里面。  逢夕拆完以后, 他拿起来看。  她买了两条项链, 都是刚出的新品。  他拿过其中一条, 把项链拆出来, 走到她身后为她戴上。  “这一条是以森林、自然为主题, 最中间这一点是绿松石。”

他动作很自然,叙述也很自然,仿佛对这一切都再熟稔不过,她都没来得及思考太多, 就已经撩起头发, 方便他佩戴。  而当他在扣上小扣子的时候,她才意识到这个动作与姿势, 很像是夫妻之间、情侣之间、爱人之间……  她垂下长睫, 略去那些想法,等他戴好后,才将头发放下。  宋卿时却没有收回手, 而是捋了捋她的头发, 将它捋好, 问说:“头发剪短了?”

很自然的一问,谁也不知道里面藏着他多深的探究欲。  他总是想多知道她一些。  不管是从小尼那里,还是从她这里。  “对……本来更短,因为比较方便嘛。野外活动多的话,长头发不方便。这半年出去得少,就没再剪,稍微养长了一点。”

宋卿时抿紧唇,摸了两下她的发尾后,才将手收回。  以前她有着一头绸缎般的、乌黑的长发,养得很好,也很漂亮,铺在身后,充满光泽。  一想到一剪刀下去,将它们剪去,他的心脏微微抽疼了下,也不由皱了下眉。  逢夕被他弄得心慌意乱,一时间也忘了好奇他怎么会对这条项链的信息这么了解。  她拿出另一个袋子里的香水,试图换个话题,也是在转移自己的注意力:“这一款叫做[遗憾],闻起来还不错。”

她喷了一点在手腕上,很喜欢,又擦去耳后。刚才在店里闻了好几款,她有些眼花缭乱,现在单独将它拎出来,才更方便欣赏一些。  逢夕刚要将它递给他,却见他接过的不是香水,而是拉过她的手腕——她猝不及防地被他拉进怀里,他径直附在她的耳后,欣赏她刚刚擦上的香水味道,呼吸也喷洒过来,灼烫,逢夕完全反应不及。  却只是须臾,他就将她松开。仿佛刚才的厮磨全是假象,仿佛他真只是为了闻闻这香水的味道。  可是,香水就在这里,千万种闻法,为何偏偏选这最让人不可思议的一种!  他与她低语:“还好。还有一款更好的,你稍等我。”

他不知往哪里去,逢夕顾不上他,双手捧住脸颊,缓和着面上不断升腾起来的温度。即使没有镜子,她也知道肯定是红透了。  她好像、好像,遇到了一个调情高手。  刚才那一瞬间,她的心跳不加速才是不可能。  她连反应都来不及,也来不及拒绝与推开,可他已经很适时地松开手。  一切恍若一场梦境。  只剩下她还停留在原地,对那场“梦境”耿耿于怀,他已经完全抽身,梦境也已经完全抽离。  逢夕吐出一口热息来。  怎么能这样……  明显是欺负人。  她握着手里的香水,将它放在桌上。  只是好奇,取名的人为什么给它取名为[遗憾]呢?这明显不是一个很好的词语,只是看着便已经觉得忧伤。也不知背后又有一个什么样的故事。  宋卿时很快复又出现,他手里拿着另一瓶香水。从外包装就能看出来和她刚买的这瓶是一家的。逢夕疑惑看他,等他解答。  “这一款叫[失温]。你闻看看?”

他递给她。  他倚在一边看着她,等待她的点评,眸光深邃。  逢夕置于鼻尖闻了一下,低垂的眼眸倏然抬起看向他,微微泛亮:“我更喜欢这一款。”

“不过,它们的名字都好奇怪,为什么……一个是遗憾,一个是失温。”

她呢喃了声,单纯是提出自己的不解,也没想着得到解答,毕竟取名的人又不在这里。  不曾想,她却听得他缓缓开口:“因为与爱情擦肩而过,所以是[遗憾]。因为爱人不要他了,所以灵魂开始[失温]。”

声音徐徐缓缓,为这两款近日大爆的香水名字含义作出解释。  逢夕顿了一下,抬眸与他对视着:“你怎么知道?”

他狭长的眼眸中,眸色太深太浓,如深不见底的潭水。他看着她的眼睛,也不隐瞒:“因为是我起的名字。我与爱情擦肩而过,我的爱人不要我了。”

虽然声音听起来散漫,但又实在低得令人心疼。  明明只是一句陈述,却像写尽了一个BE的故事。  ——“与爱情擦肩而过,灵魂开始失温。”

逢夕的心口猛然被攥紧。她蹙紧眉,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不敢相信他的话。  这太……荒谬了。  她低头看看手中香水,始终讷讷,并不敢信。可是,好像就是事实,他怎么可能虚揽功名,胡说这个。  而他的爱人是谁?  分明也近在咫尺。  她失去了反应,被浓郁的爱意一撞击,竟是手足无措。  他哑声:“因为你回来了,所以我说它不好。现在,遗憾已经不再是遗憾,不久之后它就会下架。”

逢夕怔怔。  她终于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怪不得他对项链这么了解,也怪不得他随手就能从里面拿出一瓶同品牌香水。原来这个品牌,本就是他的。  她竟是不太敢对上他的眼神,垂下了眼眸,指腹抚在香水瓶身,流连眷恋,感慨着它的意义之深。  宋卿时轻声笑了下,意图缓解她的不适应,“没发现很巧吗?FX,你的名字缩写。还有桃夭,我跟你说过的,我给你起的小名是‘阿夭’,就是源自‘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他终于有一日,能够站在她面前,将寄予在这个品牌上的所有理念与含义说给她听。  此刻,心口如在淌着温温的溪流。  是那般舒适,令人喟叹。  逢夕捏捏手指,是在盛宠之后的紧张,她轻点了下头:“我今天看见的时候还在想怎么这么巧呢。”

只不过,她有些心虚。因为她已经忘记了他和她说过的小名的事情,主要是当时根本没有被她放在心上。今天看见的时候她也注意到了“FX”,压根没注意到“桃夭”也与自己有关,不然她肯定不止是觉得巧,肯定能觉出端倪。  “‘F’还有一个含义,是飞翔的英文单词首字母。‘X’的标志不知道你有没有看见,中间交叉处是一颗钻石,上下镂空处皆是钻石闪耀的光芒。”

他顿了下,又笑,低沉的嗓音缓缓响起:“逢夕,我愿你闪耀。”

明明他们之间相隔有一段距离,但是她竟然从他的话语中感知到灼热的气息。  灼热好像就在眼前,将她烫到。  她的瞳孔急剧一缩,咬紧了唇。他交过来的东西太沉重,她即使用双手去接,用尽全身力气去捧,也是承接不住。  他好爱她,他太爱她了……  可她无法给出同等的回应,所以此刻她只想遁逃。  宋卿时敛下深邃的眼眸,给她腾出喘息的空间。他接着说起别的,语气轻松许多:“我亲自经手,总想让FX走得更远一些,走向世界。不是为了别的,就是为了有一天你能够看见它——从而知道,我在等你归来。”

逢夕的眼睛一下子湿润了,鼻尖的酸意再也控制不住。她克制地忍住即将滚落的泪珠。  “但我没想到,你几乎完全脱离繁华都市,脱离人类文明,生活的主要中心是在自然世界。”

他无奈一叹,是谐意的自嘲,“那不论我做得再大,将它推得再远,你也是不可能见得到。毕竟我的能力,只在于人类都市之中。”

逢夕终于忍不住,她走过去,踮起脚尖搂住他的脖子,柔声细语地说:“没关系,我总是要回到人类都市的,你看,我今天就碰见它了,我很喜欢它,我还买下了好几样。——其实我喜欢的不止这些,每一样看过去都好喜欢好喜欢,你的努力怎么会白费呢?没有白费。”

即使她已经不是从前的逢夕,即使她有一部分的记忆遗失,但是她无法不被这一切打动。  无论是[遗憾]与[失温],还是那句[我愿你闪耀]。  如在耳畔缱绻,辗转厮磨,心波晃动不歇。  他搂紧她,很得寸进尺地,就着这个氛围,抚住她的后颈,吻了下来。  她的脚尖踮到无力,快要撑不住的时候,被他握腰抱起,抱在一旁的桌上,而这个吻始终不曾中断。  他好像对她有什么瘾一样,每次的接吻又深又重,如雨打芭蕉,芭蕉叶要被打碎在这里,他放在她腰间的手也快要将她的腰按断。  ……算了,断了吧断了吧,她不要了。她不由可怜兮兮地想。  小尼被柏助带出去游玩,一玩就是一整天。柏助这个特级助理一下子化身这个初来乍到的外国人的陪玩,带着他四处吃喝玩乐。偏偏还不是什么多轻松的话,这事儿实在责任重大。  小尼说累了的时候,柏助心里也在喊累,但是他却只能继续抛出诱饵,带着小尼前往下一个目的地。  一直到深夜,柏助才将小尼送回。  走廊留了一盏灯,小尼嘀咕了声:“都睡了?好吧,是好晚了。”

狂玩十几个小时,他回到房间,几乎是倒头就睡。  -  逢夕颈边的红痕不仅未消,反而再添一笔——更重了。  第二天,她穿了一件高领衬衫。  好在,它的花纹和设计繁复,看起来很有复古感,穿在她身上很漂亮。  她点着手机,给小禾发信息。  ——北城电视台邀请她去听一场钢琴演奏,她接下了邀请,届时电视台那边的人会陪同她一起。  而小禾是负责她这边对接的工作人员,她找小禾就行。  据说是一场还不错的演出,所以她才没有拒绝,想去看看。  拉开房门,逢夕脚步一顿。那个她本以为已经去上班的人,此时此刻,竟然,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她的面颊只用两秒钟就染遍薄樱色,双眸莹润地看着他,能够读出里面的提防之意。  他恍若不知,只是轻笑:“要去哪里吗?”

“……去听一场钢琴演奏。”

他挑眉:“跟谁?”

“跟电视台的人。”

她咕哝。  “我同你一起去,好不好?”

他彬彬有礼地征询着意见。  昨夜扯碎衣冠,暴露禽兽本性的某人,今日换上新衣,又是衣冠楚楚的君子模样。  一想到昨晚各种濡湿触感,逢夕却指尖绷紧,只想逃离。她才不要和他一起看。  她连连摇头:“门票一定早就抢光了,你进不去的,下次吧。”

宋卿时眸中含笑,也不戳破她,只很“遗憾”地道:“好吧,那也只能下次了。”

逢夕悄悄松一口气,绕过他快步跑出门去。  不想,走到楼下时,在门口她还没看见来接她的小禾,倒是先看见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昨天才刚见过,她自然记得这是谁。  逢夕迟疑了下,不知道他来做什么。  而沈清鹤原本靠坐在旁边,一看见她,立马直起身,先她一步反应过来,跑至她跟前:“你要出门啦?”

逢夕头疼地问:“你来这里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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