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辅导员姓宣,是刚从本校政法系毕业的大学生,北方人,皮肤黢黑,高大粗壮,篮球打得极好。因为老师篮球的打得好,而且大学体育篮球是必修课,所以尚在军训期间,班里就组织了数支球队。李涛和牛阿满等人水平较高,能陪老师打球,自称班里的“甲A”,我和王岩、朱良辉等残兵败将只能自嘲为“甲B”,至于龙伟,人家根本不打球。知道那个女孩是中文系的就好办了,我们缠着宣老师,央求他代表法律系向中文系宣战,如此以来,美女没准会作为拉拉队出现在球场周围。或许中文系精锐尽出,所有美女都能一网打尽呢。当然我们班也有几名美女,也可乘机向她们展现自己的风采。本着兔子不吃窝边草的优良传统,这几位美女,就让她们老老实实的做好后勤和拉拉队吧。我们班一共三十人,其中女生只有八人,分为两间寝室,分别位于九号楼205、206,团支部书记叫高雨晴,是个大个子的北方姑娘。文娱委员胡依娜,是个小巧玲珑的南方女孩,女生委员吴凡,煤城人。我每次见到吴凡,总有些惴惴不安。我担心那两个死亡的劫中有她们家亲朋故友,万一她不留神透露了我的行踪,被人家追杀过来就麻烦了。虽然当时的法律已经确定了我属于正义的一方,但有些江湖人是不分是非对错的。所以每当生活治安委员王岩邀请我去找女生对接工作,我一多半是能推则推,一般推给妇女之友朱良辉。以致后来落下一个“眼光太高”的差评。我们班男生位于六号楼,分为四个寝室,平均每个寝室中至少有一名干部。我们寝室的班干部是生活治安委员王岩,寝室长是老大李涛。班长是隔壁寝室的李云强,体育委员常世英和团宣传委员陶文银是对门寝室的,团组织委员陈曙光则坐镇只有四名本班同学的那间混合寝室。所以,在我们寝室,生活治安委员相当于包点干部,寝室长只能算是地方干部,主要工作都是包点干部在做。问题是包点干部也有些腼腆,每次与女生对接工作都像是去约会一样的隆重。李涛虽然个子不高,但篮球确实打得漂亮,尤其是三分球,次次精准到令人咋舌。我们是江城大学法律系的首届学生,很快系篮球队就组建起来了。一共十二人,除了李涛、牛阿满,体育委员常世英等“甲A”成员,“甲B”也有两名成员混了进去。班长李云强不仅入选,而且还当了队长,妇女之友朱良辉也赫然在列。当然,他俩只在里面滥竽充数了一年,且基本没上过场,次年新生入学后,他俩很快就识趣的主动退役了。我与王岩关系较好,因为班费都在他手里保管着呢。我篮球打得一般,但足球可是从小学就开始参与了,所以一直致力于组建一支系足球队,这个愿望直到大三后才基本实现。当时我们班男生以农村孩子为主,所以踢过足球的不多。只有我和王岩、牛阿满等寥寥几人。牛阿满既然已经成了系篮球队主力,自然就不参与我们这些体制外运动了。政治系男生多,他们的系足球队和体育系足球队、旅游管理系足球队、数学系足球队并称学校四强,体育系甚至有一个足球专业。我们发现其实外语系也有几个愿意踢足球的,但因为人数太少,也没有拼凑成队,所以就试着联系了他们,加上艺术系、教育系的几个散兵游勇,人数上总算是凑够了。为了突出特色,我们给自己起了个牛B的名字——江城大学跨院系联合足球队,简称“江大联队”。当时学校一共八支球队,除上述学校四强外,还有物理系队、文学院队、生化联队和史地联队。我们每人凑了一百块钱,到服装批发市场制作了队服和队旗。又在学校外的美食街上喝了一顿酒,江大联队算是正式成立了。江大联队加上替补队员共计十四人,守门员两人,分别是外语系的陈群和周洋,他们两个分别是英语专业和俄语专业的体育委员,其余十二人包括法律系的我、王岩、王东宇、覃阳,外语系的周星宇、马保华、朱振东,艺术系的王力岗、吴永、孙四宝,教育系的李传武、燕云龙。经选举,外语系的班长周星宇为我们的队长,王岩为副队长,艺术系的王力岗为总务,掌管队费开支。第一个周末,我们便因为场地问题与体育系队发生了冲突。当时江大共有三个操场,中操场是体育系的专用操场,虽然有两个球门,但草坪不好,所以没人在那里玩。西操场场地比较小,又分割了一半给篮球场,所以在那里踢球也不合适,只有东操场,场地广阔,草坪和地面都比较舒适。我们聚集在其中一个球门前玩了不到十分钟,操场边便出现一个高大的男孩,问我们谁是队长?周星宇当时还没到,王岩看了一下周边,便走了过去。我和两个队员也跟着走了过去。男孩自我介绍是体育系足球队长的祁化龙,他笑呵呵的告诉我们本周末约好了与文学院队有一场比赛,已经在学校礼堂前公告了,希望我们一会把场地让给他们比赛。我们和王岩闻言也表示理解,大家说半小时后到场边看他们的比赛。此时艺术系的孙四宝道:“哪天咱们也踢一场?”
祁化龙没说话,看样子有点不太情愿。此时他身边的一位队员开了句玩笑:“你们先和文学院队比,取得资格。”
这意思是我们的水平不行,不配和他们比赛了。我们虽然知道自己实力不强,但这句话就等于是公开的羞辱了。孙四宝脸涨的通红,骂骂咧咧的叫道:“我们不让了,我们先来的。你们重新找个场地比赛吧。”
祁化龙这个队长当的不合格,其实他当时如果继续笑嘻嘻的说会“开玩笑的”,也就没事了。不料这家伙脸色一变,说了句:“敢?”
当时大家都是二十来岁的小伙子,血气方刚,立刻炸窝了,围着祁化龙和他的同伴要打要杀。祁化龙的队友们正在不断聚集过来,而且他们的比赛对像也在源源不断的赶到,不明直相的队友们看到队长受辱,立刻加入战团,双发爆发了激烈的肢体对抗。待我们队长周星宇赶到的时候,孙四宝已经被打倒在地,我和王岩一左一右的护着不让他继续受到攻击。我注意到王岩那边,尽管他好像只是在阻挡,没有主动发动攻击,但仍不断有攻击者因重心不稳倒下,孙四宝的身上根本没有人能够打住。反观我这边左挡又拦,累的跟三孙子似的,仍然有几个人的脚踹到了孙四宝。“住手!”
周星宇叫停了对方的攻击,询问怎么回事。对方被他的一声断喝震住,停战数秒。也许是看来者并不熟悉,便又有人蠢蠢欲动。一个小伙子突然冲了过来,对准孙四宝踹了过去。我终于按耐不住,挥手一拳,打到了他的脸上。小伙子重重的倒在了地上,一动不动。整个世界安静了,祁化龙等人过去,摸着他的鼻息,并招呼众人送他去校医院。操场管理人员过来,把我们带去学校派出所。当天的比赛倒是没有受到影响。体育系兵多将广,损失几个队员不影响比赛,文学院队没有参与对我们的攻击,也是乐见其成。我们在学校派出所派出所的墙角里蹲成两排,体育系队四人,我们队五个,孙四宝已经被其他队友送往医院。我捅捅王岩,问道:“你好像有两下子?看你那边都没怎么动手,对手却不断有人倒下。”
王岩笑笑,小声道:“我家传的太极拳,我爸又教了我一些擒拿手。你那一拳也挺厉害的,你是不是练过八极?”
“八极是什么?”
我不明就里,反问道。“八极拳!”
他见我连名称都不知道,也就不问了。“别说话!”
校警厉声道,“不好好上学,打架。看你们老师来了,会有你们的好果子吃。”
我们不再说话,各自寻思会有怎么样的处理,会不会开除?不一会,辅导员宣老师铁青着脸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个风姿绰约的女子。“芮老师。”
周星宇小声叫道,我才知道那是他的辅导员。芮老师大约二十四五岁,个头约一米七左右,头发的尾部有点卷。她戴着一副黑框眼镜,身穿一套乳白色的西装,背着一个青灰色的坤包,身材婀娜,气质高雅,不知道还以为是政府高官。我被芮老师优雅的气质所吸引,直勾勾的看着她,看得她明显有点心里发毛。她转过头,盯着我道:“这位同学,你不是我班的学生吧?”
“不是,”我低了一下头,随即又忍不住抬头看她,“我如同看到了维纳斯!”
芮老师噗嗤笑了,女人都挡不住别人的赞美,特别是如此肉麻的。维纳斯是西方的美神,对应希腊神话里的阿佛洛狄忒,都是极品美女的代表。芮老师此后一直未能掩饰自己内心的喜悦,说情的积极性更充沛了,我透过办公室的门窗,看到她忙前忙后的缠着校警,嬉皮笑脸的打着哈哈,心道这句马屁拍得绝对值。王岩对我伸了伸大拇指,小声道:“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周星宇也对我伸出了大拇指。正得意间,我猛然看到了那天法庭上看到的女孩。她一袭白衣,将黑亮的长发挽在脑后,看上去文静儒雅,正和另一位女孩相互偎依着走进了学校派出所的大门。一位校警问了她们几句话,然后将她们引进了隔壁的一间办公室。宣老师分别询问了我和王岩一些情况,便向校警交涉去了。王岩、周星宇等人问完话后直接被放走,芮老师临走的时候还向我打了个招呼。我记完笔录又被带进了刚才的那间办公室,又过了两个小时,宣老师面色稍有舒缓,进来把我叫了出去。我走出学校派出所院门,才发现好几个同学室友都在,王岩也没回去。此时我方的人全部释放了,对方却还有一个没出来,所以对方的人簇拥到门口看看人是否应该出来了。为避免再次发生冲突,宣老师让我们尽快回去。李涛忙道:“宣老师为了同学辛苦,咱们请宣老师吃顿饭吧?”
大家一致表示同意,遂拉着推托的宣老师向校外走去。正在此时,我看到白衣女孩也跟着一对男女走了出来,双目对视之间,我感觉到了她那双眼睛,发出如同电石交错般的光。王岩回头拉了一下我的胳膊,又看了一眼那个女孩:“咋啦,又看到一个维纳斯?”
我被说中心事,有点不好意思。回过头来,跟他一起向大部队走去。一路上,女孩清澈动人的眼眸一直浮现在我眼前,挥之不去。她又一次打动了我,令我刚刚恢复平静的心扉重新泛起了涟漪。穿过学校门口的广场,几个男生正弹奏着吉他,演唱着张洪量的一首歌:莫名我就喜欢你深深地爱上你从见到你的那一天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