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海就联系了一家德国的医疗器械设备生产厂商Semen。 “请问你们ADVIA系列的血液分析仪和全自动生化分析仪报价大概是多少？”
客服人员不答反问：“你们是哪家医疗机构？”
天海也没多想：“安平诊所。”
啪，客服人员直接把电话挂了。 肯定是竞争公司来了解情况的，客服非常相信自己的判断。 因为这种大型设备一般都是大医院来采购的，而针对每家具有一定规模的大医院，Semen都有自己的销售代表，如果他们想采购新设备，都会联系销售代表，根本不会打客服电话。 什么安平诊所，听都没听说过，怎么可能真的采购设备，肯定是竞争对手。 挂了电话，客服再次佩服自己的机智。 天海盯着电话，听着忙音愣了好一会，想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点击通话记录，天海又拨了这个号码。 “喂，您是哪位？”
客服又恢复了标准式的语调。 “我是杨江制药的江董事。”
天海报了这个头衔。 杨江制药如今在医疗界可是大火，客服早有耳闻，连忙客气地问：“江董事，您好，请问您需要咨询什么问题。”
“我想采购贵公司ADVIA系列下一些产品，想事先了解一下具体情况。”
“这样啊，针对每系列下地产品，在不同地销售地区，我们都有相应的销售代表，请问江董事投资的医疗机构在哪个地区。”
“汉城。”
“好的，我这就把汉城区销售经理的联系方式发给您，顺便会把您有意向采购我们产品这件事向销售经理汇报的。”
“好的。”
“联系方式就发送到这个号码吗？”
客服看了一眼来电号码，这个号码似乎和之前的哪个号码一样，客服微微皱了眉头。 “是的。”
“好了，已经发送了，请问还能帮您什么忙吗？”
“不用了，就不过想告诉你，我是为哪家医疗机构采购设备的。”
“哪一家？”
客服顺嘴就问了出来。 “安平诊所。”
安平诊所！！！ 客服愣了半天，张着嘴巴却说不出一句话。 听到对方五秒钟都没发出任何声音，天海满意地挂了电话。 天海也不急着联系semen的销售代表，而是等了两个小时，销售经理主动来了电话。 “江董事。”
销售经理小心地赔着不是：“上午的事真是抱歉啊。”
看来那位客服还挺上道，主动向销售经理承认了错误。 天海顿了顿，慢悠悠地说：“都听人说semen公司不但产品质量好，售后服务这些软件也很硬，今天看来未必如此啊。”
“是，是，江董说的是，我们还有许多地方需要改进。”
销售经理说了几句软化，赶紧进入正事的话题：“听说您有意向采购我司的ADVIA系列产品，是吗？”
天海故意啪啪点了几下鼠标：“我本来是认定贵司的产品的，可是我考虑了下，现在正研究GX的产品。”
在医疗器械界，semen和GX是死对头，两家公司打得是你死我活。 销售经理紧张了：“就血液分析和生化分析这一块，GX的产品是比我们便宜一些，但是我这里向您郑重承诺，我们公司的ADVIA系列产品绝对是质量最上乘的产品。”
“哦？”
天海像是不知道这件事似的：“那么说你们的产品贵很多喽。”
销售经理有效后悔刚才自己说得那么急了：“是贵一些，但绝对物有所值。”
“你给个报价吧。”
天海也不绕圈子了。 “400万。”
销售经理给了他能接受的低价，往常他都是从450万开始和别人谈的。 “可是GX给我的报价只有280万。”
天海随口扯了个数字。 “江董事，正如我刚才已经说过的，我们产品的质量。。。”
“380万。”
天海直接给了最后报价。 “这。。。”
销售经理有些为难。 “如果不同意，我这就和GX的销售代表签合同了。”
“好吧。”
销售经理忍痛答应了。 “那我们找个时间签一下合同。”
天海其实恨不得赶紧把设备买下来，可是，他不能表现出他很急。 “我今天下午就有时间，不如今天下午我们就签吧。”
“你这么急？”
销售经理清了清嗓子：“其实还有一件事想和您谈。尊夫人就是胰岛素生产专利的所有者吧。”
一听这句话，天海警觉了起来，这个销售经理真是个人精啊，两个小时就摸清了他的底细：“semen不是只生产医疗器械的吗，什么时候对制药这么感兴趣了。”
销售经理笑了笑：“都是医疗行业吗，扩展业务不是很正常的吗？”
天海却正色道：“专利我们暂时不会授权给别的公司的，不过安平诊所日后会不断发展，日后我们还有很多合作机会。”
天海这是给人一棒又扔了个枣过去。 销售经理也没指望这么容易就能谈妥专利的事，于是笑笑说：“好好，那预祝我们日后合作愉快。”
于是，这么两台最高端的设备就被天海已380万的价格买了下来，比一般的价格便宜了二三十万。 ** 从租房子，到装修，到买设备，安装设备，再加上招聘检验师，所有这一切都是天海操办的，不到两月，全部搞定了。 安平诊所的门面一下子扩大了两倍。 “我说，陆平，你可以啊！”
王磊把四百平米的门面扫了一圈又一圈：“照你这个发展速度，不出几年，你这安平诊所就能发展成一家大型私家医院了。”
陆平摇摇头：“我没想着发展成综合医院，人太多了，需要管理，我又不懂管理，我只想给人看看病。”
王磊瞄了瞄江天海：“你不懂，你老公懂啊。”
陆平笑笑不说话，见有人进来，忙去招呼了。 王磊慢悠悠晃到前台的位置，天海正悠闲地坐在那里。 “我说江天海，你到底是前台，还是会计，还是总管啊，我听陆平说那些设备都是你整出来的。”
天海懒懒地撇了王磊一眼，没理他。 “这家诊所是不是什么都归你管啊？”
王磊不死心地问。 的确，除了看病，其他所有的事都是天海来管。 “你想干什么？”
天海终于放下手机。 王磊笑了笑，非常难得地带着点谄媚语气对天海说：“我就是想问问人事这方面是不是也归你管？”
“是，除了看病，其他的都归我管。”
“那，”王磊笑得更谄媚了：“你看看我怎么样，华大医学院研究生毕业，来你这小诊所给你打工你觉得怎么样？”
天海十指交叉放在胸前，意味伸长地盯着王磊：“好好的心胸外科医生不干，来我这小诊所凑什么热闹？”
“那不是太累了吗？”
外科医生说出来是很光鲜，但是其中的辛苦也只有当事人才清楚。 特别是心胸外科，每一场都是大手术，一场手术三四个小时很常见，有时都会遇到六七个小时的。 一场手术下来，人基本都虚脱了。 王磊撅着嘴有点可怜地说道，过一会，又抱怨一句：“赚得还不多。”
王磊现在毕竟只是个住院医生，最底层地小兵，那就意味着干做多的活，拿最少的钱。 天海自动忽略王磊后面的一句话：“觉得累就回去睡觉，别有事没事的来我这瞎晃荡。”
“哎，江天海。”
王磊忽然变得认真起来：“我不是给你开玩笑的，一万块，你只要给我开一万的工资，我就来帮你打工。”
天海上下打量了王磊一番，一脸的嫌弃：“你要三千，我都不收你。”
王磊有点生气了：“江天海，你别瞧不起人，我成绩是不如你家陆平，但我好歹也是华大医学院正儿八经毕业的研究生，怎么就连三千都不值了。我哪一点不合你的意了。”
天海眼皮一抬，慢悠悠地说：“你性别不合！”
性别不合？ 王磊仔细品了几秒钟，终于回味过来了。 转身看看这四百平米偌大一个诊所仅有的四名员工，两名女医生陆平和迟娜，一名脸上有雀斑的女护士，一名身材胖胖的女检验师。 “江天海，你这个。。。”
假公徇私？ 色令智昏？ 王磊一时想不到合适的形容词。 “你个小气鬼，醋缸，醋精。。。”
王磊想到了一系列名词。 “我还小气？”
天海像是被戳到痛点，一向冷静沉着的他竟有点炸毛：“你天天盯着自己老婆给别人又是摸额头又是摸肚子又是摸手试试！”
盯着天海目眦欲裂的样子看了几秒，噗嗤，王磊不厚道地笑了：“江天海啊，江天海！”
一边笑着，王磊还一边拍大腿：“总算让我看到你栽跟头的这一天了！”
陆平处理完了那个病人，见这边这么热闹，走了过来：“说什么呢，这么开心。”
天海咳嗽了一声：“说人事调动的问题。”
说完，天海狠狠瞪了王磊一眼，王磊终于不笑了。 “哦！”
陆平立马接过话来：“我也觉得还是该选那个男检验师，虽然他要的工资更高一点，可是，很明显他的经验更丰富，操作更熟练。”
王磊刚想问什么，天海抢在他前头，面带为难地说道：“平平啊，你也知道，咱们现在的房租水电，还有设备什么的花了不少钱，能节约点成本还是节约点成本好。”
天海一本正经地说着，好像前段时间说不用担心钱的问题的那个人不是他一样。 “哦。”
陆平点点头：“我知道了，都听你的。”
诊所的所有收入和支出都归天海管着，天海说什么，陆平就信什么。 又有病人来了，陆平忙去接待了。 王磊因为憋得太狠，脸都憋红了。 呼，见陆平走了，王磊大大地出了一口气：“江天海，你也真够无耻的，就这么明目张胆的骗陆平。”
说着，王磊带着几分挑衅问道：“你就不担心我告诉陆平。”
天海盯着王磊，阴森森的：“你要敢告诉平平，我就告诉迟娜你喜欢她。”
王磊一脸的惊悚，像是被人投了颗原子弹：“你不要胡说八道！”
天海的脸色却缓和下来，拍了拍王磊的肩膀：“周峰是我的好朋友，你也是，所以，还是赶快找个人安定下来吧，为了你自己，也为了别人。”
惊慌没有了，换做了一脸的黯然。 “我明白了。”
王磊点点头：“那我先回去吧。”
“赶紧回去补觉吧，看你那一脸的黑眼圈怎么找女朋友。”
王磊尴尬地扯了扯嘴唇，最后还是笑了。 这个江天海，他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他以为自己掩饰得很好了，没想到还是被他看穿了。 江天海，似乎有着男人精准的理性，但也有女人细腻的敏锐。 自从诊所开业后，只要一有了空闲，王磊就会往这儿跑，同迟娜说说笑笑，也同陆平说说笑笑。 陆平的个性闷一点，王磊和陆平说几句就没话了，迟娜就比较会扯了，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东拉西扯地能聊好久。 两人都不是很讲口德的人，彼此讽刺，彼此揭短是常有的事，可是嘴上说的话虽然都不好听，两人从没真的置气过，接下来还是你嘲讽我我嘲讽你。 兄弟情，王磊说得没错，他和迟娜之间的确很像兄弟情，可是人的感情是很复杂的，有些感情并没有那么清楚的界限。 有些爱情起于怜悯，有些爱情源于日久生情，有些爱情则是其他感情转变过来的。 王磊也一直觉得自己喜欢的人是陆平，因为公正一点说，陆平比迟娜长得更漂亮，更符合男性的审美，而且，陆平的优秀令王磊有些目眩。 女神，这个词用来形容王磊眼中的陆平更为贴切。 可是女神往往是高不可攀不可触及的。 就像王磊说过了，很舒服，很自在，这就是王磊和迟娜相处时的感觉，不像是他喜欢陆平时那种感觉，如在云端，总感觉不踏实。 这种舒服，这种自在使得王磊忍不住一次次往诊所跑，往迟娜家跑。 兄弟情，我们之间是兄弟情，王磊一直这样为自己辩解，直到天海一句话惊醒梦中人。 这个江天海，眼睛太毒了，以后还是里他远一点比较好。 不过，他也真的是不能自欺欺人了。 迟娜和周峰的感情，他一路看过来，他绝不可能丧尽天良去撬别人的墙角，更何况，他有自知之明，这墙角他是撬不动的。 他，是不是真的该找个女朋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