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瑶见宁蓉收了瓷瓶,看着宁蓉的目光一缓,脸上恢复了惯有的温婉笑意,柔声问道,“蓉儿有什么不懂的,不妨直说。”
宁蓉沉吟片刻方开口问道,“姐姐,去年的中秋宴上二姐便说她那有什么秦起遗作,蓉儿听着,觉得这什么遗作应该是极其珍贵的东西,姐姐觉得二姐果真有吗?”
宁瑶脸上的温婉笑意,慢慢凝固,眼眸一眯,心中暗道,宁玥那个贱人就是用秦起遗作,来吸引世子的注意力。“秦起遗作自然是极其珍贵的。秦起乃是上朝有名的将帅,传言,秦起生前一共经历了上百次战役,他用兵入神,从无败局。他作的兵书,在武将眼中自然是难得的稀世珍宝。”
宁瑶冷冷地说道,“只是,我贵为宁王府嫡出大小姐,也从未听父亲提过王府有秦起遗作之事。而且宁家近三代都是文臣,并无从军男儿。”
“也就是说二姐撒谎,她根本就没有秦起遗作!”
宁蓉急忙开口道。宁瑶怪异地看了宁蓉一眼,宁蓉忙垂下眼帘,掩饰自己的情绪,宁瑶微微一笑道,“宁家自然是没有的,可不代表你二姐没有。她既然敢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对封世子承诺自己有,那必然是有的。”
话落,宁瑶的目光又扫了宁蓉一眼,脸上划过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轻声说道,“只是,这秦起遗作只怕并不在浮暖阁里,也不再任何一处隐秘之处。”
宁蓉一怔,忙抬起眼帘望向宁瑶,呆呆地问道,“那在何处?”
宁瑶竖起一根纤纤玉指,轻轻点在宁蓉的额间,柔声道,“在你二姐的脑子里。”
宁蓉脑中“嗡”的一响,平日里想不出结果的事情,被宁瑶这一点拨顿时如拨云见雾,理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宁蓉弄明白自己想知道的,便不再多留,起身告辞。宁瑶看着宁蓉的背影,微微一笑,宁蓉不会无缘无故问起秦起遗作,她不过是顺水推舟在宁玥的身边埋下一根暗钉。随即,宁瑶招了招手,将雪怡唤到身前,在她的耳边低低地叮嘱了几句。*转眼又过了几日,到了花朝节前夜。宁玥斜靠在美人榻上闭目养神,近来,她依旧每日去瑶光院帮宁瑶绣嫁衣,不知是不是绣得多的缘故,她觉得自己不仅脖颈酸痛,就连眼睛也会时不时有些模糊。绿芍正在浮暖阁里收拾花朝节的用具。各色的彩纸,被宁玥精心裁剪成各种花样。宁玥剪出的花与寻常闺秀不同,她将彩纸剪成细碎的小片,再将小片粘粘成花朵的模样,远远望去格外逼真。“小姐,彩纸裁剪的花并无不妥之处,只是花座下捆绑的细绳有些不妥。这些细绳奴婢昨日才挑来绑在彩纸下的,可今日就有好些从中间被挑断了。”
绿芍拿了一朵彩纸剪的花,走到宁玥身侧,低声说道。宁玥缓缓抬起眼帘,看向细绳,对方做的很巧妙,而且时机也把控得很好。这些细绳都是被挑断的,而不是被剪断的,到时若是追查起来,可以说是绿芍自己没注意,让细绳磨损了。而且绿芍昨日才绑到底座上,今日疏忽不查的可能性也很大。宁玥沉吟片刻,才轻声说道,“无妨,就这么带上吧。”
“是,小姐。”
绿芍将所有的彩花小心翼翼地裹进锦缎中,随后,她又取过一套水绿色的长裙,“小姐,明日穿这件长裙可好?”
宁玥随意看了一眼道,“你安排就是。”
忽地,绿芍身上传来轻微的声响,“笃”、“笃笃”……一声又一声。宁玥看向绿芍,只见绿芍面色一红,不好意思地说道,“冬狩时,奴婢收下的那条小绿蛇,前些日子醒了,奴婢喂它吃了些七叶一枝花,如今,如今只怕是饿了。”
凝萃醒了?宁玥一怔,只见绿芍将衣服放在一侧,小心地从袖间掏出一根小竹筒,那笃笃的声音越发清晰起来。绿芍又取出一个略大的竹筒,打开盖子,七叶一枝花的味道便弥漫开来,她将装着七叶一枝花的竹筒,放在装凝萃的小竹筒前,这才慢慢打开了小竹筒的盖子。一只小蛇脑袋便从小竹筒里探了出来,那双眼眸带着瘆人的冷意,四下打量着。让绿芍意外的是,这一次凝萃并没有直奔七叶一枝花,细长的蛇信子吞吐不停,像是在找寻什么。小小的蛇身,半立而起,任谁都能看出它的兴奋。宁玥眼眸一眯,给绿芍使了个眼色,绿芍退后一步,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凝萃,她的手悄无声息地握住了腰间的匕首。她虽然喜爱凝萃,可凝萃跟她的时间里,多半都在休眠,她还未完全掌控凝萃的习性,她绝不允许凝萃伤到小姐!凝萃探起的蛇身前前后后地晃动着,好像在试探着什么,不过片刻,那细长的身影便从竹筒里全部爬出,不过片刻便落到了绿芍方才给宁玥看的衣服上。凝萃的身影在衣物上快速地爬来爬去,蛇信子吞吐得更为频繁了,它的眼底似乎有火花在闪动。宁玥和绿芍静静地看着凝萃疯狂的举动,不敢轻易惊动它。宁玥眼眸一眯,这衣物上肯定沾染了什么,不然凝萃不会如此兴奋。不知过了多久,凝萃的速度渐渐慢了下来,它眼底的幽光也淡了下去,变得索然无味起来,小小的蛇身懒洋洋地朝装着七叶一枝花的竹筒爬去,蛇信子随意舔舐了几下,便回到了之前的小竹筒里,没了动静。半响,绿芍看了宁玥一眼,宁玥点点头,绿芍才将竹筒的盖子盖住。“小姐,这衣裙有古怪,明日还是不要穿了。”
绿芍回想起方才凝萃的模样,只觉后背一片冰凉,若不是她将绿芍带在身上,明日小姐要是穿了这件衣裙,她万死难辞其咎!宁玥若有所思地看向那水绿色的衣裙,良久,方轻声说道,“无妨,明日就穿这件去花朝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