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封煜和宁玥都没有说话，宁玥望着窗外熙攘的人群，心中思绪漂浮，要不了多久，整个天烬的都会因为她的谋划而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和前世一模一样！忽地，宁玥眼眸一眯，只见一人骑着骏马从大街上飞驰而过，他右手高举，掌心中握着一卷明黄色的东西，显然是圣旨！封煜早就察觉到宁玥眼神的变化，看着那道身影由远及近，最终消失不见，这才淡淡地说道，“看来陛下已经决定了。”
宁玥侧首望向封煜，“陛下决定什么了？”
封煜低声说道，“之前你便说了，不仅山岚国修生养息了六年，天烬也是。开年，就算山岚国不举兵来犯，陛下也有出兵之意。可国库并不如何充盈，陛下决定推出‘五铢钱’，所有民间铸币商，只要向朝廷缴纳大额纹银，朝廷便允许商户自行铸币。”
霎时，一道灵光闪过宁玥的思绪，可是待她想要去抓住时，那道灵光却又消失不见了。前世，白烨宸也是在今年推出五铢钱，可是时间似乎比今生要晚些时日。宁玥垂下眼帘，暗自沉思，今生百里召云都提前来到天烬与白烨宸结盟，白烨宸动了出兵的心思，早些从商户手里收取银两，推行五铢钱，也不是不可能。难道说邓家米铺的人收集四铢其实是得了朝廷的密令？毕竟四铢是前朝旧币，白烨宸早就有取缔四铢的想法。现在，市面上的四铢少了许多，三铢不论从使用范围还是使用量上达到前所未有的高度，在这种情况下取缔四铢，推行五铢钱，也不失为明智之举。可宁玥总觉得哪里出了问题。封煜看着宁玥低头沉思的样子，淡淡地说道，“可是有什么不对的？”
宁玥抿了抿唇，她不能告诉封煜户部以及宁王在年后即将出事，她没有办法解释自己是怎么知道的，更何况她根本不知道会出什么事。宁玥缓缓摇了摇头，转而问道，“昨夜，我们从赵公子的小院出来，曾在巷口看到一个少女，我肯定那是宁蓉，她在巷口里瞧见了什么？还是遇到了什么人？”
“黎暮他们在巷子里并没有瞧见任何人。跟踪宁蓉的人说，宁蓉出了巷口便朝着市集的正街跑去，不一会儿便与宁王府的人汇合了。”
“今日，我去老夫人院子里请安的时候，遇到了宁蓉，她待我的态度与之前有些不同，只怕与她昨晚在巷口的遭遇有关。”
封煜蹙了蹙眉，缓缓说道，“这件事，我会尽快查清楚。”
宁玥点点头，没有再说宁蓉的事，她沉思片刻，迟疑道，“酒坊的事情，我想……”封煜微微一笑，“我昨日已与你说了，祸兮福相依，等红菽的手好了，便让她来负责此事吧。”
宁玥抿唇一笑，“我正有此意。”
冬日暖阳透过窗棂映射在少女的脸上，少女肤如凝脂，眼眉如画。一黑一白两道身影，静坐在桌前，从酿酒说到品酒，从品酒说到朝堂，从朝堂说到战事，就连封煜都不得不惊叹宁玥心思之巧，眼界之宽，看事之准。待到宁玥离开倚月楼时，已是华灯初上。宁玥拢了拢身后的斗篷，对身侧的绿芍道，“绿芍，我这几日总是心神不宁，总觉有事要发生。你仔细留意下四铢的动向，看看邓家米铺的事到底是朝廷在背后推动，还是有什么人在推波助澜。”
“是，小姐。”
绿芍恭敬的应道。*与此同时，天烬皇宫里，白烨宸坐在书房中，顾雨墨单膝跪地，沉声禀告道，“陛下，执行五铢的诏令已经颁布下去了。除了户部之外，各地民间铸币者需要缴纳的纹银，除了王城附近的商户交齐外，都已在路上。”
白烨宸抿了一口茶，语气温和地问道，“最近丞相府有什么动静？”
“年前，陛下将朱笔圣旨交给陈丞相，陈丞相不负陛下的期望，果然瞧出了圣旨中的深意，已经和民间不少商户有了往来。如今市面上的四铢已经消失了大半，只等明日一早，便会与户部一起，开始推行五铢。”
顾雨墨恭敬地回道，可心中却暗道，陛下深谋远虑，这一卷圣旨，不仅可以将前朝的四铢消灭于无形，还能为开春的战事筹谋到大笔纹银，若是陈丞相办事妥帖的话，还能逼迫宁王府，可谓是一举数得。白烨宸点点头，“宁王府可有什么动静？”
“昨日，宁王妃惩治了宁二小姐身边的红菽。就是那个母亲与那位夫人有旧的婢女。”
顾雨墨沉声回道。“哦？为何？”
白烨宸眉梢一挑，疑惑地问道。“据说这红菽平日里不管采买，只核对账目，宁王妃说她与送货之人勾结，又买通了账房的另一位先生，吃了不少回银。趁宁二小姐上元节出府，让人剥了红菽的冬衣与鞋袜，跪在院子里，还上了鞭刑。宁二小姐回府后，也没求情，反而亲手把红菽的手筋挑断了。”
顾雨墨简略地把事情说了一遍。白烨宸默默地听着，整个御书房一片寂静，偶尔响起杯盖划过杯盏的声音，他冷冷地问道，“这红菽进王府也有几个月了，宁王妃为何偏偏要在上元节惩治？而且还不顾天烬习俗，见了血？”
顾雨墨迟疑道，“许是太恼宁二小姐算计嫡出的大小姐，可又对宁二小姐无法，只好拿一个奴婢出气。初六的时候，陈丞相的嫡出小姐曾去过王府，只怕与她有关。”
白烨宸缓缓收敛了唇角的笑意，正色道，“左右不过是后院的那些腌攒事，只是她动了红菽，宁玥必然知晓陈钰彤过府之事，再结合最近丞相府闹出的动静，只怕是要猜出什么了，你去给陈丞相递个信儿。”
顾雨墨垂首道，“遵旨。”
顾雨墨退出御书房后，白烨宸的目光落在桌角的花灯上，脸上露出一抹晦暗莫名的笑容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