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某某紧攥着信、快步冲回教室。她盯着信看了很久,却没有拆封,最终把信塞进书包。
陈凯慢慢走回教室,他在杨某某身旁站了好大一会儿,发现杨某某在神游、完全忽略他的存在,他怒气冲天地坐下,猛地撞击杨某某的课桌。 “啊!”杨某某连忙伸手摁住书包。
陈凯当然知道她真正想护住的是什么。他漫不经心地伸手探向杨某某的书包,“又不是什么高级机密,拆开来一起看看。”杨某某张嘴咬向陈凯的胳膊,一副要拼命的架势。 “难不成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陈凯的语气变得恶劣,“又要跟别人勾搭?果然是朝秦暮楚水性杨花的女人。”
他说得再难听再不堪入耳,杨某某也没有心思理会。她把手伸进书包,紧紧地攥着那封信。现在,她只盼望着赶紧放学,她要把信带回宿舍、躲在被窝里看。 她越心急,时间过得越慢。课堂上,她完全听不进去老师在讲什么,精神无法集中、脑子里面乱成一锅粥。 偏偏陈凯那混蛋又来招惹她,他把书扔到她课桌上,命令她帮他做笔记。 做什么笔记?没见她正心烦意乱吗?杨某某把书扔回去。 很快,那书又被扔了回来,上面附一张纸条。 “你最好帮我做笔记,不然你那封信会化为碎片。我陈凯说到做到。”
杨某某偏头,对上陈凯那双愤怒的眼睛。 火气这么大干嘛?不就做个笔记吗?至于这么生气吗? 杨某某一只手仍然按住书包,腾出一只手来做笔记。 但是,她哪里静得下心来?她心不在焉地听课,随手书写,竟然在陈凯的书上写出了“张韬”二字。 陈凯看见了,脸色阴沉得要掐人。杨某某还浑然不觉,仍旧在陈凯的书上胡乱勾画,又写下两个字,张韬。 哗啦!那一页被陈凯撕了下来。陈凯腾地站起,大骂,“你他妈脑子有病吗?”
陈凯被老师叫到后面罚站,杨某某的座位被调回前排。 回到宿舍躺在床上,杨某某捏着信,眼前却浮现陈凯那双愤怒的眼。以后如果有机会,还是好好帮他做笔记吧。她调整好心情,颤抖着手撕开了信。 内容很简短。没有称呼,没有落款,只有一行字。 “你,最近怎么样?”
杨某某没回信。 然后,张韬的信定时定点,几乎每周一封。信的内容也渐渐多了起来。他在信里汇报自己在那边的情况,每天的日常。 他说每天早上起很早,还得跑很久早操,就连他这样的运动健将,也有点吃不消。 他说每天课程很重,老师布置的作业能把人压得喘不过气,他每天晚上赶作业都半夜十二点了,严重缺觉。 他还说那边食堂的饭菜种类繁多,超级好吃、分量还很足。食堂分三层,每一层的食物都不同。她有空可以过去参观,他请客,保证她吃个尽兴。 这么没有诚意?她过去那边,来回路费都够自己吃几顿了。杨某某躺在床上傻笑,脑子里想象着各种美食,口水忍不住流了下来。 杨某某来到教室,脸上还挂着傻笑。她跟大步往外走的陈凯撞了个满怀,一下坐在地上。 这算是最近她跟他的第一次接触。 这段时间,她跟他几乎毫无交集。座位调开了,一前一后隔着最远的距离,两人从来没再说过话。在教室以外,倒是时不时会碰到,每次他怀里都揽着不同的女生。看来他喜欢男生的这个谣言已经澄清了,又可以跟那帮小女友欢乐行了。 这不,教室门口一个长相甜美的瓜子脸女生正朝陈凯挥手呢!怪不得这么着急。 杨某某慢吞吞从地上爬起,拍拍身上的灰尘。她看了看他漠然的眼神,心知他肯定不会道歉的。无所谓,反正她也没指望他道歉。 陈凯搂着那个女生进教室,走向最后排陈凯的位置,两人肩并肩头挨头挤坐在陈凯的板凳上。 也不嫌挤着不舒服。杨某某腹诽,她也在前排自己的位置上坐下,拿出课本。她想预习一下课文,但后面两人嘻嘻哈哈有说有笑,声音大得像用了扩音器。 “能不能小声点?”
杨某某背对着他们,没有回头。
她听到那女生说,“凯,我们是不是吵到别人了?”然后是陈凯不屑一顾的声音,“管她干嘛?她就是一个假正经的乡巴佬!”
杨某某咬牙,她忍。 她听见二人继续嬉笑,陈凯非常流畅地说着些土味情话。 “你是我的心你是我的肝,你是我生命的四分之三。”
“天上的鸟儿飞呀飞,地上的人儿追呀追。追谁呢?追我的小宝贝哇!”
“我爱你你却爱着他,你说我是不是一个大傻瓜?傻也没办法,谁叫我爱你呀!”
哐!杨某某猛地站起,她必须去趟厕所,免得把教室吐脏了。 世界终于清净了。空气很清新。 果然,没有陈凯的地方,才是人待的地方。 广播里面传来声音,“为了庆祝澳门回归,今天下午全校不上课,统一在教室里看电视,共同见证澳门回归的伟大时刻。”
噢耶!她听到学校各个角落传来的欢呼声。 前年香港回归,今年澳门回归。祖国,您真强大!杨某某的眼中盈满泪水。 下午,所有同学端端正正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没有任何人发出声音,大家都安静地盯着电视。不光是他们班,全校每个班级都意外默契地保持着庄严肃穆。 同学们瞪大双眼,伸长着脖子望着电视,好多同学眼里还泛着泪花,女孩子们不断揉眼。大家发出自豪的喟叹和幸福的感慨。 观看完毕,老师布置大家写一篇自己的感受。往常一旦写作文,全班定是哀嚎一片,哭着叫着喊饶命,说什么写作文会要了他们的后面,还说什么哪怕卖身为奴也不想写作文。 可这次不同,大家齐刷刷拿出了笔和本子,认真书写。 教室里只听得见书本碰撞发出的细微声音。 有人低声说,“看教室外面……” 杨某某往教室外看去。 张韬回来了,在窗外站着。 他的个头更高了,还剪了清爽利落的短发。他脸上挂着浅浅的笑,静静地看着杨某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