宽阔的日式房间内，一位或者说一只脸上戴着阴狠能剧面具，浑身上下遍布着漆黑鳞片的怪物恭敬跪坐着。 而这样恐怖的怪物对面，一个看起来年老但健壮的老人穿着黑色的西装，露出一个连恶鬼都会感到害怕的笑容。 “本部的屠龙英雄，路明非吗？”
他轻声念着，手上不过薄薄十几页的资料已经被他看了不下百遍。 他自信自己对这个名叫路明非的男人的了解或许已经超过了路明非自己。 只是即使是他也没有想到，当年那个在手术台上总是呆呆望着天花板的小男孩，如今竟然变成了现在这样。 这样的单纯，又这样的善良。 简直就像当年的那场大火燃烧尽了他所有的记忆一样，看不到当年的一丝残留，简直就像是一个全新的人类。 现在的路明非，已经彻彻底底地变成了故事里面会出现的那些勇者与战士的样子。 但是赫尔佐格依旧记得这张脸，这是他踏上追逐神明道路的历史性的第一步，它以近乎摧毁的方式在他的身上解析出了大量有关龙和混血种的奥秘。 这个现在改名叫做路明非的男孩似乎完全忘记了自己满是血腥和苦难的过去。 他拥有了一个全新的虚伪的人生并自以为是的开启了一段全新的像说书人传唱的英雄史诗一样的故事。 但很可惜的是，这个世界终究不会如这个年轻人幻想的那样美好。 一切选择都会给未来造成改变，没有人可以真正抹掉过去，即使是世界上最强的混血种也一样。 赫尔佐格自信自己即使戴上了再多的面具也不会忘了自己最渴望的进化。 就像他不会忘了自己那一层又一层垒起高塔，让无数人唾弃和憎恶，但确实行之有效“食尸鬼理论”一样。 这个世界终究是残酷的，只有弱肉强食才是一切的真理，胜者为王，而败者就连尸体都会被吞噬。 他吞噬了黑天鹅港被苏联送来的无数混血种小孩，吞噬了那位邦达列夫少校的研究成果，吞噬了猛鬼中第一代王将手下的所有猛鬼，最后才终于站在了现在的位置。 只是现在他忽然发现，虽然他自以为早就把曾经遇见过的所有人所有有价值的东西都吞噬得一干二净。 但他依旧遗漏了一些珍贵的东西，年以来，他坚信自己是黑天鹅港的唯一幸存者，他已经吃掉了那座港口里所有人的价值。 这个男孩依旧活了下来，他是另一个黑天鹅港的恶灵，即使他大概已经忘记了曾经的一切。 在近乎摧毁性的誓言之后，他竟然依旧拥有着甚至能够击杀拥有完全龙躯的青铜与火之王的力量。 这可是即使最令他骄傲的那三个实验品都无法达到的境界。 或许只有作为源家兄弟和绘梨衣基因样本的那位皇以及被龙王胎血污染的绘梨衣能够勉强可以与那样伟大的存在对抗。 但即使是他们大概也做不到路明非那样的轻松与写意，甚至在大战之后还能够自己脱离龙王的寝宫，来到地面。 赫尔佐格觉得自己失策了，他当初就应该尝试用零号的基因来制造超级混血种的…… 从现在来看，路明非的力量大概比日本混血种代代追求的真正的皇还要更伟大。 不过现在也不迟，这种几乎可以被称为奇迹的力量……终究在命运的指引下，即将重新落入他的手中。 端坐在一切背后的阴影里，赫尔佐格听着“影舞者”的汇报，看着路明非的照片，露出了一个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的笑容。 他为当年的几乎每一个试验品都留下了他们终生难以磨灭的枷锁，现在该那个枷锁发挥作用的时候了。 “虽然看起来你似乎已经忘记了当年的一切……但没关系，我依旧还记得你的样子。”
“好久不见，我的零号实验体。”
“或者说好久不见……我的零号病人。”
穿着西装人模狗样的恶鬼忽然在古朴的房间内放声大笑，声音穿透了墙壁，几乎响彻这座位于东京远郊的秘密实验基地。 ------------------------------------- “所以……这就是绘梨衣现在的情况？”
“是的，这就是我所知道的，绘梨衣目前的状况……很危险，也很让人担心。”
源稚生痛心地回答着。 绘梨衣的情况一直很危险，源稚生是知道的。 绘梨衣的医疗费用一直都是蛇岐八家的一个费用支出大头，但即使如此家族的研究所费尽心思才研究出来的治疗药剂也只能延缓她血统的继续恶化。 每一次翻阅绘梨衣的病历源稚生都会感到长久的心痛，他只能勉强安慰自己至少今天他得到的并不全是坏消息。 至少对于绘梨衣血统恶化的现状，他成功说服了那些固执的家主们，为家族找来了一个强有力的外援。 中国曾经有个叫做鲁迅笔名周树人的作家，他有一句名言： “中国人的性情是总喜欢调和折中的，譬如你说这屋子太暗，必须在这里开一个窗，大家一定是不允许的。”
“但如果你主张拆掉屋顶，他们就来调和，愿意开窗了。”
这位曾经在日本留学的大作家在源稚生看来无疑是一个眼光和思维都十分毒辣且尖锐的智者。 他所说的“折中调和”其实并不仅仅只能应用在中国人身上，这种性情其实推导开来其实对所有人都是符合的。 在家主们轮番质问他，为什么要把绘梨衣的存在暴露在本部面前的时候。 他告诉家主们，本来这个本部的超级屠龙者路明非是准备直接干掉濒临失控的绘梨衣的。 是他在千钧一发之际赶到，并以“上杉绘梨衣是我妹妹”、“她虽然血统失控但我们依旧想救她”为理由劝告路明非，路明非才最后选择了收手。 路明非的实力所有混血种都无法质疑的，他的履历太过辉煌，两个龙王都死在他的手上，而且是彻彻底底的那种。 翻遍整个混血种的历史都没有人做到这一点，路明非的当世最强屠龙者身份是无人敢质疑的。 即使自信上杉绘梨衣这个“武器”强大的某些家主也必须思虑她和路明非战斗的胜算，他们也不清楚“审判”的死亡命令和“请君勿死”的强制苏生到底谁更强一些。 而且与“失去绘梨衣”或者“因为屠龙英雄之死而导致日本成为全世界公敌”这两种未来相比。 区区“绘梨衣的存在不得已暴露”这种尚在家族承受范围之内的后果很顺利地就被家主们理解了，他们甚至不停地夸赞源稚生面对危机时的处理十分不错。 反正路明非和卡塞尔学院本部至少现在看起来并没有什么不妙的动静，昂热校长也没有对他们的隐瞒行为发出任何的质问。 全身上下都伟大、光明、正义气息的屠龙勇者甚至还积极地在联系他的师父给绘梨衣研究治疗方案呢！ 有传闻中的“弗拉梅尔导师”相助，绘梨衣的病情一定会得到更有效的治疗吧？ 源稚生满怀期许地看着路明非。 而路明非仔细地在笔记本上做着记录，一边点头。 他在回程的路上已经联系过他那个便宜师父了。 虽然副校长不管怎么看都是一个炼金法阵方向的研究者，但身为这一代的“弗拉梅尔导师”，他其实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全才。 身为执行部部长的施耐德教授同样一直深受血统失控的问题困扰，就是副校长主持研发的血统药剂维持了他的身体状况，让他的血统不会一直恶化。 只是血统失控不论是对于密党还是蛇岐八家都是一件十分棘手的事情，施耐德教授到现在都不得不拖着呼吸机，即使是他也没有办法保证一定可以研究更高效的血统稳定药剂。 ……或许“尼伯龙根计划”能够解决绘梨衣身上的问题，那种路明非也感到叹为观止的复杂炼金法阵能够有效地阻止血统失控，稳定混血种的精神力量。 但是这种名额极为有限的重要计划几乎注定不可能用在绘梨衣身上，即使他以零的校董身份去施压，其他所有校董甚至昂热校长也会难得的一致反对他。 不过有着“尼伯龙根计划”作为参考，或许副校长能够简化出一个没有血统增强效果，但依旧可以稳定血统的廉价产品呢？路明非美好地期望着。 而且路明非对这种血统失控的情况其实也有一点自己的想法。 同样是混血种，同样是实力堪称怪兽的恐怖混血种，他的血统其实也并非一直像今天一样那么稳定，即使同时打开了血统和帕弥什病毒的枷锁，顶着龙血的暴虐和帕弥什的记忆碎片冲刷作战也顶多是笑容变得更“阳光”了一点。 他在另一个世界里也曾饱受血统失控带来的暴虐困扰，甚至不止一次出现严重的失控现象。 但现在他的身上已经基本上见不到血统失控的迹象。 这正是得益于另一个世界里那个名为黑野的集团的深度研究和改造，他们虽然在路明非之前对龙血没有任何研究，和这个世界相比也缺少了大量的实验素材。 但是他们有着的可是比这个世界大多数人都更低的底线、更严谨的精神、更疯狂的探索欲以及最重要的——超过了这个世界上百年的科学水平。 更何况他们的素材虽然少到甚至只有一个…… 但偏偏那唯一的实验素材路明非掌握着的是堪称神迹的言灵“请君勿死”，无论多么危险的实验路明非都可以保住自己的生命，那些失败的实验之后他甚至还可以直接控制自己的身体“restart”。 再加上一点点虽然失败但依旧勉强可以废物利用的克隆体和人造混血种……黑野的龙血科技在某些领域甚至是可以做到比这个原生世界更发达的。 而且因为路明非言灵的特殊性，黑野氏对他身体的研究和改造在绝大多数情况下其实并没有这个被实验者对隐瞒。 考虑到路明非在龙血逐渐被开发之后好用起来的脑袋瓜子以及他因为言灵对于奇妙人体那些精准的理解和认知。 黑野的疯狂科学家们需要路明非对他们实验的效果进行第一时间的反馈，也需要路明非的言灵辅助调整一下他们实验过程中的疏漏。 正因如此路明非对于自己龙族血统之中的暴虐是如何被压制下来的，对于那些疯狂的实验有着相当清晰的认知和了解。 来自另一个世界的技术……来自眼界远超了这个世界几百年的科学家们对于基因学高屋建瓴的透彻认知。 路明非作为实验的全程参与者，理所当然地继承了这些对龙血的理解，也有着重启当初黑野实验的能力。 所以他在思考，他是否能够把自己身上的改造经过一定程度的安全性调整之后再普及到别人的身上。 要是他真的能够做到这种事情的话。 不仅仅是绘梨衣。 在过去任务中身体机能严重受损的施耐德教授、因为特殊血统开发技巧导致逐渐展露出失控倾向楚子航。 甚至那些曾经为执行部和所有人类奋战了半生，老来却因为血统逐渐失控而不得不“自封”于太平洋小岛，从此远离了正常人生活的屠龙前辈们。 他们都可以借此获得一个新的人生。 只是，现在考虑这些事情还是有些太过于痴心妄想了。 黑野集团在他身上展开的那些尝试清理龙血暴虐基因的实验本就算不上成功，如果不是言灵的吊命效果路明非估计自己早就死在手术台上了。 所以，想要完善这种改造手术并且推广给更多人，路明非还必须进行无数次的实验来对黑野氏提出的那些想法进行改进。 可是他……哪里去搞来那么多自愿参与他这个不靠谱实验的试验品呢？ 虽然这个世界一直存在着名为龙的生物，这个世界的人类族群本身也或多或少地都拥有着一部分龙族的血统。 但是要进行龙血的暴虐基因压制手术的前提就是这个人血统里的龙血必须已经被激活。 ……而哪个地方会有着量大管饱足够他进行试验的龙血失控者呢？ 要进行普世化的推广型实验，他需要的可不是十几个或者几十个混血种就足够了啊！ 几百个濒临失控的混血种，即使密党在太平洋小岛上秘密关押的失控混血种加起来也不够吧？ “路君，请问你还有什么需要了解的吗？”
源稚生看着正在发呆的路明非，又看了看前方病床上即将进行下一步全身体检，正在自觉准备脱衣服的绘梨衣，不得不打断了他的思考。 “啊……？”
路明非呆愣地抬头，看着自然而然地正在解开巫女服束带的绘梨衣，脸色诡异地迅速转身。 “我确实还有些想要了解的……” “但……为什么你妹妹在别人面前脱衣服那么自然？虽然负责体检的医生们都是女士，但是我们两个男人都还在这里呀！”
“她平时一个人生活的时候，你应该一直经常来看她的吧？你没有教过他这些吗？”
“还是说……？”
路明非的脸色忽然开始变得狐疑，他眼里的源稚生的形象也渐渐开始变态。 难道源稚生这么关心这个明明和他没有血缘关系的妹妹，甚至关心到了几乎可以被称为妹控地步的原因。 “源兄，你该不会其实是一个炼妹的变态吧？”
路明非脸色严肃地发问。 “当然不是！绝无可能！”
源稚生差点一脚把路明非踢出房间，这一刻他无比庆幸乌鸦夜叉和樱他们三个人正在继续调查绘梨衣出逃的相关细节没有跟在他的身边。 即使他是家主，使他们三个家臣臣服的“君”……面对这样的问题，他们三个人也一定会笑出声的吧？ “我已经教过她很多遍了！虽然他每次都答应得好好的，但之后却从来没有按照我说的做过。”
“就像她从来不听我解释，依旧认为奥特曼是只会打死小怪兽的大坏蛋一样。”
“明明高斯奥特曼就一直为了人和怪兽的共存而不懈努力！”
源稚生毫无知觉地暴露着自己对于奥特曼系列的了解，举着例子证明自己绝非路明非所认为的那种糟糕变态。 “迪迦也在剧集帮助了很多怪兽，他送虹色怪兽达利班去宇宙找妈妈，把莫拉特王变回原来鼹鼠的大小，帮助怪鸟西拉销毁了危险的滋尔达气体，还抱着死去的奥比克伤心！”
“好了好了，知道你不是一个变态了，春日野稚生。”
路明非敷衍地回应着……开玩笑，另一个世界在某种意义上就是这个世界朝着不同方向发展的未来。 路明非在那个世界里就连二〇二二年的德凯奥特曼和后面的新盖亚都看完了，对于迪迦一类旧平成元老的故事更是如数家珍。 别问那个世界为什么连圣经都差点没留下来奥特曼却保存得那么完整，问就是直到路明非到那个世界的时候“□代”还活着，甚至还以售卖传奇构造体的塑料小人活得风风火火。 源稚生不由叹气，也不知道是为了绘梨衣还是为了路明非不肯听他聊奥特曼，他把路明非拉出了逐渐不适合男孩子待下去的体检房间。 虽然因为绘梨衣的事情他和本部来的神经病们关系好了不少，路明非也不再那么频繁的突然装备部化，他的ptsd也终于开始好转。 但是随着关系的拉近，他发现路明非开始了在另一个道路上的策马奔腾。 路明非已经开始向他展示和之前截然不同的另一种神经病气势了。 “不过……你之前还想问你个问题是什么？”
源稚生忽然开始好奇。 “喔喔……我是想说如果想要找到办法治好绘梨衣身上的异常，或许我会需要很多因为血统异常而濒临失控的混血种作为研究。”
路明非回答。 “卡塞尔学院不是有监狱专门关押那些濒临失控的混血种吗？弗拉梅尔导师的地位应该可以轻松地申请调出几个犯人进行实验吧？”
“研究需要的试验品可能会很多，我们虽然有着关押危险混血种的太平洋小岛，但里面更多的其实是那些在执行局任务里逐渐失控的屠龙者前辈。”
路明非解释着，最后犹豫着透露了另外一点东西。 “我可不会用那些失控的前辈们来进行实验，毕竟实验如果成功了，除了绘梨衣，那些老去的英雄们也理应得到拯救。”
“更何况……其实需要大量失控的危险混血种来研究的并不是我的师父，我对于如何压制血统的暴虐其实刚好也有一点想法。”
路明非脸上忽然闪过一丝可疑的羞涩，他知道相比起自己那位声名远扬的师父。 他虽然在战斗力上全世界都无人敢质疑，但在研究能力上可就不一定了。 他的年纪毕竟太小，而炼金又是一个需要钻研的学科，即使扯着“弗拉梅尔导师”的虎皮也很难有多少人信任他。 “大量的……濒临失控的……随便研究也不会心疼，即使作为人类也是一个渣滓的实验品吗？”
源稚生听到这里忽然心念一动，想到了什么。 这样繁多的要求的试验品，世界上的任何一个混血种组织都很难满足，即使是蛇岐八家也一样。 但是，他们也不一定需要自己去满足路明非呀！ 聚集了日本几乎所有危险混血种的猛鬼众不就正是一个可以完美满足路明非所有要求的组织吗？ 虽然唯一的问题就是猛鬼众大概率不会主动给路明非提供实验素材，但正好路明非武——战斗力能够斩杀龙王；文——言灵也非常适合用来折磨……活捉敌人，是完美的文武双全者。 帮助蛇岐八家清扫猛鬼众的同时抓几十几百个鬼来做实验，对路明非来说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吗？ 而且要是路明非能够帮助他们对抗猛鬼众，即使仅仅只是一段时间，想必家族的压力也会减轻不少吧？ 更何况研究是一个长期项目，一次性捕获太多的实验素材也不方便带回卡塞尔学院，如果他为了研究在日本常驻。 得此卧龙（路明非）、凤雏（源稚生），如何不可以平天下？ 虽然猛鬼众的存在对于蛇岐八家来说同样是一个机密。 但反正都已经透露了那么多秘密了，连绘梨衣的存在都被知道了……再多透露一点想来也不是什么大事情。 “路君……”源稚生刚刚想要开口。 忽然，整个源氏大厦都开始震动，而爆破声在下一刻席卷而至。 “入侵？！”
两人同时回头，拔出自己的武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