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怎么会,怎么可能!!”
擂台上,威尔莫特突然暴跳起来。 在他的脸上,各式各样的表情轮番登场。 忽地笑的像是太阳一般灿烂;忽的阴郁的像是暴风雨中的夜晚;忽的又低下头,狠狠地跺着脚,怒焰滔天。 “为什么,为什么!”
他仰着头,嘶哑地咆哮着,脸上却挂着正常人难以理解的笑容,蓦地,他又闭上眼,所有的动作都于转瞬之间停滞下来,但任谁都能看出来,怒潮般的魔力潮汐,不受控制在他的体内不断翻涌。 “发生什么事了?”
高台之上,主持人茫然地看着擂台里威尔莫特的动作,观众们也是一脸懵逼,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在他们的视野中,比赛仅仅开始了不到五分钟的时间,而这五分钟里,林恩一直站在原地,不曾有所动作,唯有威尔莫特,一直绕着林恩转圈圈。 再然后,威尔莫特就变成这样了。 “这,莫非,是布雷泽又运用了他那不知名的手段.......” “不对。”
一声轻微的话语否定了主持人的猜测。 众人将视线投向声音传来的地方,立刻决定放弃怀疑,听从那声音主人的决断。 “伦,伦道夫老师。”
莫里斯·伦道夫站在主持人的身边,低头看着擂台里的奇怪画面,沉声道。 “根据我的判断,威尔莫特变成这样,并非是布雷泽同学的作为。”
他看向周围,问:“同学们,你们知道,幻术师,最怕的是什么吗?”
“——是自己构建的幻境,从根本上,被否定。”
“幻术师的幻境,都是建立在以自己的想象力为基础的地基上面,想要使对方落入自己创造的幻境,你的手段,就必须要能完美的欺诈对方的眼睛,让对手从潜意识便认为,他所看到的东西,都是真是存在的。”
“但如果地基被打破,那由幻术师铸造的幻境高楼,将于刹那之间崩塌,并且,很有可能会压垮建造这栋大楼的主角。”
莫里斯再次把视线望向场内:“我对于威尔莫特同学的了解不多,但是,幻术师的主要手段,无非就是那么几种。”
“要么,是建造一个仿佛像是真实世界的幻境,重重叠叠,使对手完全分不清自己所处的现实到底是不是真正的‘真实’。”
“不过显然,以威尔莫特同学的实力,不可能达成这样的成就。”
“那么,就只有另外一种选择了——沟通对方心底里潜藏的人或事,以此来欺骗,压垮对手。”
“这是幻术师们最常用的手段,因为只要是人,他的心里,就一定潜藏着一些不可告人的秘密。”
“这种构建幻境的方式,对于幻术师们来说,简单易学,但是,大家得知道一件事。”
莫里斯轻声说,“越简单的东西,一旦遇到困难,它的解题手段,往往更加复杂。”
“幻术师们能轻松勾起他人心中潜藏的东西没错,但在沟通之前,没有人知道对方心里,藏着的是什么。而他们自己,又是否能承受住那些阴影深处的压力呢?”
莫里斯摊摊手,道:“很显然,威尔莫特同学心理上的承受能力并不算特别出色,他在引出对方心里的东西之后,不但没有运用起来,成功构筑幻境,反而被对方反咬一口,导致心灵防线全面崩溃。”
“最终,被他自己的魔法反噬。”
“反,反噬。”
主持人呆呆地听着莫里斯老师的解释,焦急问道:“那,伦道夫老师,请问,如果被反噬,会发生什么。”
莫里斯指着擂台上陷入混乱状态的威尔莫特说:“失控。”
“接下来,威尔莫特宕机的大脑将不可能再控制他的身体,所有的行为将全凭他的生物本能来进行。”
“而生物最本能的行为,无非是将周围有可能的威胁清除,确保自己的生存安全。”
“那岂不是说.......”主持人似是想到了什么,连声音都尖锐了起来,“布雷泽同学,有危险!”
莫里斯瞥了眼慌张到不知所措的主持人,心说这点镇定能力都没有是怎么混进来主持决赛的。 不过他面上仍不露声色,只道:“不要着急,裁判,还在场上呢。”
“而且。”
他指着场地中间,提着剑型法杖朝威尔莫特走过去的少年,说,“这个小家伙,可不认为自己是被威胁到的那一方啊。”
...... “啪嗒——” 靴子踩在擂台的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哒哒声。 林恩手持长剑,面色平静地走向那个陷入沉寂状态当中的对手。 每一步,都仿佛预示着鬼门关的展开。 “你.......你.......” 威尔莫特喘着粗气,勉强挤出残余的理智,抬眼看向那个缓步朝他走来的少年。 “你是怎么知道........” 林恩眉眼微抬,轻笑道:“你觉得,我会像那些三流小说里的反派一样,先老老实实地将事情的起因经过解释一遍,再等待着自己本该获得的结果遭到逆转吗?”
“啊啊啊——” 威尔莫特那点残余的理智终于被反噬而来的欲望吞噬殆尽。 他赤红着双目,裹挟着浑身沸腾的魔力,朝着林恩冲来。 “混混打架,毫无章法。”
林恩伸手捏住威尔莫特瘦弱的手臂,往后一带,身体在蹬地脚步的带动下猛地前进一分。 “咔嚓——” 威尔莫特的手臂在强力拉扯与撞击之下瞬间脱臼,整个人也在惯性的带动下飞出老远,但他却仿佛不知道疼痛似的,像是一只见到红色布匹的公牛,低着头,拖着近乎残破的身躯,再次朝着林恩冲来。 “这样的战斗,多少有些无趣了。”
林恩握紧长剑,缓步前进。 布雷泽家的剑术要点有很多,但归根究底,其最终的本质,只有一个。 “我,得站着。”
“你,可以站着,可以坐着,可以躺着,怎么都行,唯有一点不可以。”
“——不可以活着。”
刺啦—— 剑尖穿过威尔莫特胸前的布帛,将他胸口处的那枚黑色印记,暴露在林恩的视线当中。 不过,再想寸进,却难如登天。 裁判松开他的剑,跟他说:“比赛结束,你可以去准备待会儿的颁奖仪式了。”
林恩没有说话,只死死盯着被裁判放倒在地的威尔莫特的胸口处。 那枚印记,蔷薇仍在,但其中间。 空空荡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