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路就有人 大路上自然就有大量的人。 这里马可以走,人也可以走,马车也可以走。 再加上这是从古蔺山和灵音寺下山的必经之路,无论是上古蔺山伐木的木匠还是采药的药农,又或者是游山玩水的江湖人士还是走路赶集的商人,都会走这条路下山。 但今日这里出奇的安静,陈放走了整整一条路,只看到了几个零零散散的过路人,没有了之前过往的那般热闹,反而显得十分冷清。 越安静就越古怪,越古怪危险也就越近。 陈放并没有乱动,而是平静的坐在马背上,身后的剑花叼着一个馍馍,一边咀嚼着,一边看着周围路过的那些人群,低声道,“那咋……那个农夫的眼神……就好像是要杀人咧……” 陈放道,“那不是个农夫。”
剑花惊愕道,“牵着耕地的牛,扛着皮布兜子,还不是农夫?”
陈放道,“那牛确实是耕地的,皮布兜子也确实是装粮食的,他也确实是个农夫,但是牛背上的布包下面也确实是有把短刀,皮布兜子里也确实是有一捆子毒药。”
剑花道,“农夫……为何要装着一把短刀和一捆子毒药?”
陈放道,“因为这个农夫不仅是农夫,还是一个侠客,一个杀手。”
剑花的眼睛都直了,“他……是侠客?是杀手!”
陈放点点头,深吸了一口气,没有再说什么。 周围没有那股阴森的杀气,陈放并没有耽搁,马蹄也从未停下。 再行了十几里,来到了一处酒肆。 这里似乎坐着整个古蔺山上下来的人,也坐着所有到这里的人。 酒肆的老板和小二忙里忙外,即便是在这寒冷的黎明时分,他们还是满脸带着笑容,将这热腾腾的面食和烫好的烧酒,乐此不疲地端给外面围坐下来的客人们。 那些客人们如数将自己的银子递给了老板,每一份的面和酒都没有少给,但他们似乎从不在乎老板递过来的是面还是米,是酒还是蛋汤,他们的眼神从未离开过这条大路,焦点也都在这条路上。 从这条路上下来的陈放自然没有逃脱他们的眼睛,这一路的目光都死死的盯着他,在陈放快要走过酒肆的时候,他们几乎同时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缓缓的站起身来。 眼神自始至终没有离开。 陈放并没有激起这场血战,对方并不知道他的身份,他更没有必要去做激怒他们的事情,只需要和她们一起同流合污就好了。 大隐隐于市。 陈放在即将走过酒肆的时候,停下了马,将那匹饿了半个晚上的马带入了马槽里,在众目睽睽之下,给这匹马喂饱了饭,这才走向了酒肆。 这里足足有二十多个人,一眼看去便是形形色色各类人都有,他们穿着各异,长相也是魁梧的魁梧,精瘦的精瘦,长发的长发,束发的束发。 从他们的穿着和形态上可以清晰的分辨出他们来自不同的帮会,不同的地域。 他们之所以能够聚集在这个地方,目的已经十分明显了。 陈放带着剑花也蹲在了一旁的阶梯上,要了两碗面,一壶酒。 火把发出撕拉地杂乱声,似乎在日出之前,那夜夜寒风的嘶吼声更加的张狂,可就在鸡叫过后,寒风却不知何时早已逃离了人间。 那捧朝阳冉冉升起。 陈放的目光看着这轮迷离到有些涣散的太阳,淡淡地笑了起来。 剑花看到了他的笑,更看到他的那双坚毅的目光。 顺着目光看过去,从路的两边,来了两伙人。 人潮汹涌,他们的目的也非常的明确,就是这间酒肆。 坡下的人大张旗鼓,为首的正是紫云山的阎云开首座,身后跟着的并没有几个紫云山弟子,反而大多都是煽动而来的江湖侠士,这里面就有陈放见过的南宫伯和周武等人。 上方下来的人,红衣内衬道袍,柳絮飞扬,他们区分山门的标志,似乎是暗红色的道袍内衬旁边的袖口,陈放看到了红蓝相间的袖口,也看到了红白相间的袖口,走在最前方的人,是红黑相间的袖口。 翁长老。 那个和五毒教有关系的长老。 他的身后也跟着一众人,有些是红云谷的弟子,有些则是江湖人士。 他们几乎已经将古蔺山和灵音寺之下的地界翻了一个遍,现在就剩下这里。 这山并不大,对于他们来说,找一个人似乎并不费力。 陈放还在吃面。 阎云开和翁长老已经坐在了一张桌子上,酒肆的老板和伙计连忙端上的好酒和面伺候。 阎云开拿起筷子,泰然自若地吃起了面。 而翁长老的脸上,则是一副不安的神情,延伸不住的扫视,直至最终停在了一个位置上,他的目光也在这一刻迅速的收缩,随后整个人直接站了起来。 周遭人们的注意力本就在这位老者的身上,当他站起来的时候,目光也顺势跟着他一起看了过去。 他的目光,他们的目光,都落在了一个人的身上。 陈放。 陈放看着翁长老,手里的面还在往嘴巴里塞。 他没有丝毫的胆怯和害怕,似乎现在更加胆怯和害怕的人,是翁长老! 他纵身一跃,穿过人群,直接落在了陈放的面前。 拥挤的人群让开了一片空地给这个德高望重的老人,人们似乎都大惑不解,为什么他会在这个时候突然进来这里,难不成这个少年…… 翁长老似乎根本没有想要给他一点喘息的机会,那双精明中透露着恐慌的眼睛已燃起了杀戮,抽出长剑,直接刺向了陈放的胸口! 可是这一剑,却被一个人拦了下来。 一把剑,铁锈斑斑的破剑。 出现的人是吴老三。 吴老三的脸上还带着笑,微笑着道,“翁长老,怎么来这么大的气性?这小子是谁?劳您亲自出手在大庭广众之下就杀了?”
翁长老冷冷道,“我杀人,难不成还要和你解释?”
吴老三道,“那倒不用。”
他回头看了一眼周遭的人们,“我吴老三自不是什么人物,在这江湖上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名号,更称不上什么聪明人,只不过在这江湖上混迹久了,也明白什么是个道,什么是个义。”
他笑了笑,“现在这么多兄弟们都在这里,你突然出手杀人,不让我们问其原因,难不成一会儿你将我们都杀了,我们也坐在这里等着你杀?”
翁长老道,“我与此人是私仇,你若是再阻拦,是要与我红云谷为敌?”
吴老三惊愕道,“私仇?”
陈放点了点头,“吴大哥,我和这位翁长老当然是私仇,他杀我的目的也非常简单,不过就是杀人封口而已。”
翁长老的眉心一横,连忙再次挥舞长剑刺来。 这一次,陈放仍然是一动不动。 他的面前再次出现了一把刀。 唐金刀。 燕小童。 翁长老的脸色一横,“你是谁?红云谷的闲事,你要管?”
燕小童陪着笑道,“我只不过是一个野匪而已,当然管不得这红云谷的闲事,不过这个小子和我有点儿恩怨,我家婆娘被他抢了去,能否让我带走我家婆娘,然后翁长老再行动手呢?”
夺妻之恨是人间大事,怎么可能不给人家机会。 翁长老的脸色难看至极,却还是收起了长剑。 燕小童指着剑花说道,“你抢了我的媳妇!”
剑花都蒙了,“谁是你的媳妇!”
燕小童怒道,“难道你不是我的媳妇?”
剑花道,“我不是你的媳妇!”
燕小童道,“难不成你爷爷的话你也不听了?”
剑花道,“我爷爷从未说过让我做你的媳妇!”
燕小童道,“谁拿到这两把灵器,谁就是你的主人,这句话可有错?”
此言一出,四座皆惊!方才那些坐着看戏的人,顿时都将眼睛瞄准了这里,也就是燕小童手指的地方。 吴老三的背后是那把黑色的剑,周武的背后是那把黑色的刀。 剑花虽然没有见过装在盒子里的刀剑阵容,可是在打造的时候,也知道这刀剑的长短尺寸,也知道剑柄刀柄的样子,嘻嘻一瞧,果然是南山府的刀剑。 面色差异之时,还未说话,那燕小童直接道,“既然是你的主人,我让你嫁给我,你有何话说?”
剑花低着头,再也不言语。 燕小童对着陈放道,“陈放,你说是不是?”
陈放忽然笑了,点点头道,“我觉得你说得对。”
陈放? 他就是陈放! 豪杰豪侠们似乎从未想到,这个和她们坐在一起吃面的人,就是他们要找的陈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