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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三章 人死灯灭(1 / 1)

房间很狭小。  三人走入这狭小的房间时,苦悲和陈放均闭着眼睛。  一灵看着不远处的苦悲,那张脸已经苍老了许多。  片刻的宁静之后,一灵缓缓道,“他还每日都在喝茶么?”

空证道,“是啊,每日三斤茶,从不间断。”

一灵道,“他还是没有忘记。”

空证道,“无论是谁,都不该忘记,他也做不到。”

一灵闭上了眼睛,“我对他的惩罚,或许太重了些。”

空证道,“并不重,至少这一次,你给了他赎罪的机会。”

一灵看向空证,“哦?”

空证道,“陈放的体内有三道横气无法消散,或许是因为武妖印记的缘故,他从临邛城武妖分坛之中走出来时,就已经是如此了。”

一灵冷冷道,“武妖这种损人损己的炁法,早该废去了,吸入他人灵气,化为自己精血,这本就是违反规律的。”

空证道,“仁者见仁,我倒是觉得这个功法若是用对了地方,可确实是好的。”

一灵道,“自相残杀?”

空证道,“天下能杀了武妖的人并不多,所以真正制裁他们的手段,就只有那个印记的力量,只要运用好印记的力量,才能真正除掉那些反叛的武妖。”

一灵又沉默了许久,才缓缓道,“你所谓的赎罪,就是天下大义?”

此时桃夭仰起头看着一灵道,“不是啦,爷爷,陈放……是圣毒功的传人,是……”  一灵一怔,皱眉道,“九娘?”

空证道,“正是。”

一灵道,“九娘的魂魄……竟然还在世上!”

空证长出了一口气,“是的,她也在赎罪,她也想要这个天下,变化一些。”

一灵道,“陈放是九娘的徒弟。”

空证道,“不错。”

一灵道,“让他们停下来。”

空证道,“麒麟幻境开启之后,便无法停下来,否则他们都会死。”

一灵看向了空证,“这些你早就知道了。”

空证道,“当然,小和尚知道的事情很多。”

一灵道,“可是你还是让海跃去了!”

空证双手合十道,“一灵圣人,方海跃这个人,在三十年前就已经死了,现在活着的,只有苦悲。”

一灵道,“可他终究是我的儿子,是桃夭的父亲。就算我将他逐出去,让他遁入空门赎罪,他也无法改变他肩上的责任。”

空证道,“他从未忘记过这些责任,而现在,或许就是他履行这个责任的时候,他已承认了陈放,所以……”  一灵道,“我不承认!”

桃夭叫道,“爷爷,你……你怎么……”  一灵道,“方吉祥!”

桃夭花容失色,这是第一次,爷爷如此严厉地叫了她真实的名字。  她低下了头,眼睛里已经有了泪水。  一灵道,“无论什么样的人,都不可能将你带离,你的命运早已注定了。”

桃夭道,“那个注定的命运到底是什么?爷爷你为何从来不告诉我?”

一灵的脸上露出了一些淡然,“无论是什么,爷爷都不会让那件事情发生。”

空证深吸了口气,双手合十道,“弥陀佛,圣人终是圣人。”

一灵道,“可是圣人也会犯错。”

空证笑了笑,“在圣人的眼里,居然也有对错。”

一灵道,“那是自然。”

空证道,“那现在苦悲所做的事情,是对还是错?”

一灵转身向外走出,声音颤抖道,“无论陈放的选择是什么,若是海跃死了,他就一定要赔命。”

房间里只剩下了四个人。  桃夭靠在墙壁上,颤抖着望向空证。  空证道,“我无法帮你。”

桃夭道,“可他是你的朋友。”

空证道,“他是我的朋友,也是我唯一的朋友,我自然要帮他。”

桃夭道,“怎么……帮?他……他……”  空证叹息道,“当年苦悲犯了错,但是毒圣并没有错,她还是将你生下来了,不是么?”

桃夭低着头,“是。”

空证道,“你有没有想过,或许毒圣是愿意的呢?”

桃夭道,“我……我不知道他们的恩怨情仇。”

空证笑了笑,“麒麟幻境既然已经进入,所有的选择,都是陈放一个人在做的,而苦悲只是引导着他将自己身体之中的一切气息全部吸纳,最后成就佛渡,陈放直接进入五品已是定论,难就要难在他能否从里面走出来。”

桃夭道,“有危险么?”

空证道,“他的心境稳,就没有危险,可若是心境不稳,则是危险重重。”

他仰起头叹了口气,“麒麟幻境在灵音寺已有千年历史,连我走出,都要跌两品实力,断生死命脉,永远是个孩子。那他……”  桃夭已说不出一句话来。  而就在此时,陈放忽然道,“大师,为何如此?”

他还在幻境之中,他的神识,还在那个虚无缥缈的幻境里。  苦悲大师道,“这是你活下去的唯一希望,也是唯一的办法。”

陈放仰起头,看了看身旁的小姑娘,又看了看苦悲大师,穿破那些飘然在空中的迷雾,他淡淡道,“你在用我赎罪?”

苦悲大师低下了头,“是。”

陈放道,“你以为这样做,她就会原谅你了?”

苦悲突然怔住了,看着陈放道,“她……”  陈放道,“她从未和我说过你的名字。”

苦悲大师惨淡地笑道,“是啊,她从不该提起我的名字。”

陈放道,“我问她,仇人是谁的时候,她从未提起过,你的名字。”

苦悲大师看着陈放。  陈放道,“她传我圣毒功,上文书四卷,有心法标注,有解数,解读。”

苦悲大师道,“这我知道。”

陈放道,“圣毒功最后一篇记载过一件事。”

苦悲大师道,“什么事?”

陈放道,“异还阳身体,需灵魄在世。”

苦悲大师整个人都已毛骨悚然,他直接站起身来看着陈放道,“她……还可以……”  陈放道,“还可以活过来。像正常人一样,活过来。”

苦悲大师怔住了。  陈放道,“大师,我知道你的精元已经收不回去了。”

苦悲大师狂笑着,大笑着,眼角已经有了泪。  男人的泪。  陈放不知道他在后悔,还是在愤怒,只是淡淡道,“但我陈放,从不吃嗟来之食。”

苦悲大师凝视着陈放道,“你……什么意思?”

陈放双手忽然变化决印。  眉心处亮起了一个闪烁着的明光。  “我不会废去武道之炁,因为那是武清秋和四位师父对我的栽培,这里我陈放根本没有多大的力气,都是他们一点一滴的辛劳,我作为弟子,没有资格为了保命放弃。”

“我不会废去仙道之气,因为那也是她……和武含烟师父的栽培,我更没有理由为了保命的去放弃。”

“但我有精元。”

“我可以还给你。”

陈放闭上了眼睛。  苦悲大师惊愕道,“不!陈放……你听说我,你不能这样!”

陈放双手已经将自己的精元推出,“我已决定了。”

苦悲大师怒道,“我已伤了她的心,我不许你伤了我的女儿!”

陈放却早已听不到了。  麒麟幻境,随心所选。  无人,能够打乱。  精元已出。  人死。  灯灭。  【第一卷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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