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滚落在地上。 小寡妇快要吓死了。 鲜血泼洒了她整整一身,手上、脸上尽是鲜血,她卷缩在棺材旁边,不住的呕吐。 胃口不好的苗大少爷还在埋头大吃,看上去似乎就算是天塌下来,他也要吃完面前的肉。 那黑衣人的面容还是看着面前的摊位,似乎这件事已经和他没什么关系。 背朝着寡妇的大汉,摸了摸自己手里的苗刀,他手下的人都已转过头来,盯着面前的一切。 挑着花果的小贩拿着一张汗巾擦拭着刀上的血,一边擦一边自言自语道,“我虽然不是个大夫,却也知道如何治病,头疼就要把头治好,眼睛有毛病就该治眼睛,你说呢?”
小寡妇已经卷缩在了地上,颤巍巍的用双手宝珠自己的头,摇着头啜泣道,“我的头不疼!我的头……不疼!”
小贩嘿嘿一笑,站起身来看着另外一个和尚,缓缓道,“你的头疼么?”
那和尚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小寡妇,缓缓道,“疼。”
小贩道,“你想不想我帮你治治头疼?”
和尚双手合十,眼睛还是没有移动过一点。 小贩却突然不想杀他了,而是转头看向小寡妇,笑着蹲了下来,拿起了那颗沾血的半个苹果问道,“你认不认识我的刀?”
他举着苹果,问的却是刀。 小寡妇连忙摇头,“我……我不认得!”
小贩道,“你是个聪明人,只要不做糊涂事,我保证你没有麻烦。”
小寡妇听到这话,连忙点头道,“我很聪明,十里家乡的邻居都说我聪明!我一向很少做糊涂事。”
小贩笑道,“很好。”
他将那半块苹果丢在了地上,淡淡道,“你当然也不知道我是谁。”
小寡妇道,“不认识。”
小贩从怀中拿出了一对设计十分巧妙的双棍,这对双棍可以接上,也可以取下变成两段铁棍,可以双手持也可以一手一个,整个通体银白,十分好看。 他看着小寡妇问道,“你认识这个东西么?”
小寡妇摇了摇头,“我不认识。”
眼里没有丝毫的动容。 小贩这一次相信了,于是道,“这是二郎棍,有句话说的好,西北若遇二郎棍,神仙今日不出门。说的就是,在西北如果遇到二郎棍,就算是真仙今天也不能出门,否则都要死在这棍下。”
小寡妇怔了怔,“厉害!好兵刃。”
小贩道,“这是杀人的兵刃。”
小寡妇赞同道,“是。”
小贩道,“你想不想看我杀人?”
小寡妇被吓了一跳,连忙护住高挺的胸口道,“不……不想。”
小贩道,“那你快些走吧。”
小寡妇不解道,“你肯……让我走?”
小贩道,“我要的本就不是你这个人。”
小寡妇问道,“那你要的是什么?”
小贩道,“我要的是你身后的这口棺材。”
此言一处,所有人的目光似乎同时都聚集在了这口棺材上面。 可只有那和尚,目光还在小寡妇的身上。 小寡妇尴尬地说道,“你的眼神真好,我花了三十两银子,才做出了这口棺材,确实是一口好棺材……可是,你若是喜欢这口棺材,再叫人打一副便是……” 小贩道,“我要的就是这口棺材。”
小寡妇异样地看去,“这口棺材……有什么特殊的地方么?”
小贩道,“这口棺材里有我要的东西。”
小寡妇的脑子里腾一下起了火,愕然道,“难不成你就是我相公的那个……” 小贩笑了笑,“这里面的是活相公,还是死相公?”
小寡妇道,“当然是死相公,我就算不是个良妇,也不可能将活生生的相公放在棺材里。”
小贩道,“既然是死相公,他一定不会呼吸了。”
小寡妇道,“当然不会。”
小贩指着棺材板上面的两个气口道,“那这是什么?”
小寡妇道,“气口。”
大汉攥紧了苗刀。 苗大少抓着鸡腿的手停下来了。 和尚的目光却仍然没有挪开。 小寡妇叹了口气道,“他虽未死,可已经离死不远了,我……我担心托着他走在路上会被劫财又劫……” 说到这里,她竟是再也说不下去,低声哭泣了起来。 小贩道,“你为什么要把他放在棺材里。”
小寡妇道,“他得了很重的病。”
小贩疑惑道,“什么病?是不是见不得人的病?”
小寡妇道,“你想看看他?”
小贩道,“我只是想看看你说的是不是真话。”
小寡妇道,“如果棺材里只有我相公呢?”
小贩笑道,“别说棺材里只有一人,就算棺材里有我老婆,我依然会让你走的,只要没有我找的人。”
小寡妇愣了愣,“好。那你看吧。”
小贩的手伸向了棺材,却在半路停了下来。 小寡妇不解道,“棺材就在你面前。”
小贩深吸了口气道,“我知道。”
小寡妇又道,“那你为什么不打开它。”
小贩道,“因为若是要打开它,我的手或许就没有了。”
小寡妇惊讶道,“为什么?”
小贩道,“因为这箱子有五毒教的人摸过。”
他的目光已经落在了酒肆的角落里那四个人身上。 “如果我摸了这口箱子,就会死在五毒童子的手上。”
小寡妇惊讶道,“五毒童子?谁是五毒童子?”
小贩道,“你果然什么都不知道,否则无论是谁都不会让五毒童子帮自己扛着轿子的。”
小寡妇也看向了角落里的那四个山夫,颤抖道,“他们就是你说的五毒童子?”
年纪最大的一个挑夫慢慢地站了起来,他左手还是端着个破酒碗,右手还是拿着半块饼,身上穿地又脏又破还有几个补丁的衣服。 但是就在他走来的那一刻,他的样子已完全变了。 他的眼睛里已发出了光,周身散发出了一股气息,无论谁都已看得出这个人绝不是个卑微低贱的苦力。 小贩笑道,“果然是你,你什么时候开始做这个营生的?”
山夫道,“这半年来,我们兄弟都在干这一行。”
小贩道,“你们一直都在替别人抬棺做白事?”
山夫道,“无论什么我们都做,挑粪也做,挑尿也做。”
小贩惊讶道,“你们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情?”
山夫笑了笑,“我们在紫云山上做长工,已有半年,没有一个人将我们认出来,可是你却把我们认出来了。”
小贩道,“你们确实已很难认出来。”
山夫的脸色有些难看,“所以,你是如何认出我们的。”
小贩道,“你有没有想过,是有人走漏了你们的风声?”
山夫道,“知道这件事情的没几个人……是谁告诉你的!”
小贩不再理他。 此时,一旁挑药材的小贩走了过来说道,“这口棺材,你们要了?”
山夫道,“当然,因为我亲眼看到陈放钻了进去。”
此言一出,所有的人都站了起来。 唯独苗大少,还在研究鸡屁股蘸酱油还是蘸醋。 大汉已握紧了手里的刀。 挑药材的小贩道,“你确定?”
山夫道,“他从未出去过,这口棺材我等从紫云山一路挑下来,期间四兄弟走手的时候,也至少有一人在旁边看着,睡觉时更是轮流睡觉,没有一人离开过。”
小贩道,“那这女子,也是陈放的人咯?”
山夫摇了摇头,“她确实是个寡妇,是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寡妇,陈放知道了这口棺材要去芙蓉城,便钻了进去。”
挑糖的小贩哼哼一笑,“看来这口棺材,你已势在必得。”
山夫道,“你们四人,我们四人,若是动起手来,这口棺材便要易主了。”
几个人的目光望向了大汉。 大汉站在当地,冷漠的攥着那柄苗刀,又转身坐下,开始喝酒。 杜康的味道,似乎又好了起来。 只不过此时山夫的目光看向了他,而几个小贩的目光则是落在了黑衣人和苗大少的身上。 黑衣人背对着他们没有说过一句话。 可小贩却走到了苗大少的对面,坐在了那把椅子上,淡然道,“一个护卫,一个大少爷,也敢来这个地方。”
苗大少的嘴里都是食物,自然无法说话。 说话的是黑衣人,“你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想躺在那口棺材里?”
小贩凝视着黑衣人,“你是谁?”
黑衣人道,“你是谁?”
小贩笑了笑,“我只是一个卖花果的小贩。”
黑衣人道,“不过一个卖花果的小贩而已。”
小贩的脸色却已经变了,“卖花果的小贩,有时也会杀人!”
铁棍已出。 那精妙的铁棍确实是在西北地区横扫一切。 可黑衣人却仍然未动,任凭那铁棍打向自己,冷冷道,“武妖这一行当,这一代的人,实在是太差劲了!”
小贩的面色大惊,手中的劲道更足,登时!炁已燃起! 黑衣人单手竖棍向上一抬,整个人纹丝未动,棍子却无意之间伸长了许多,挡住了那铁棒。 小贩怔了怔,“如意棍?”
黑衣人道,“你遇到了棍子里的祖宗,现在滚,我还可以考虑饶你一条命。”
那小贩叱声出口,他的身形暴长,袍袖飞卷,双棍双持,向黑衣人夹打而来。 可黑衣人手中的棍子一顶,这一招有巧劲,也有猛力,招式间,有虚招,也有实招。三棍扬起虚招诱敌,一棍正中!实招打的是对方致命处。 小贩惨叫一声,整个人远远地飞出了二十丈,落在竹棚外的山坡上。 他眼球已渐渐突出,鲜红的血丝毕露出来,嘴角鲜血已流下。 黑衣人冷冷道,“你要杀我,我就要杀你。”
小贩攥着拳,咳嗽着,他的心脉已断,命不久矣,嘴中吼叫道,“天命恢恢,圣武王上!我武妖之魂,天下不灭!”
说着,攥下了炁元,整个身躯炸成了粉末。 黑衣人道,“看来他的身上还有秘密。”
苗大少终于吃完了嘴里的食物,叹了口气道,“现在的武妖,已经被所谓的圣武王上搞成了一个邪教。”
黑衣人道,“现在武妖的天下楼,已经不是曾经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