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王的眼睛笑得都快睁不开了,连连到了两声好。“姐姐以为如何呢?”
菖菀一副求表扬的模样看着筠绣。筠绣的注意力早就在看到七七重新出现在场上的时候全都集中在她身上,丝毫没有听见菖菀的问话。“当然是好的不能再好了。”
格雷亚将问题接了过去,“这乐曲不仅编排巧妙,运用了多种乐器,最重要的是在表演中还加入了各种不同的阵法,光我熟悉的就有八阵图,一字长蛇阵和北斗七星阵。我就很想问问了,歌舞坊什么时候多了个这么见多识广的舞者了?”
菖菀一听乐开了花,拉着七七便道:“她虽然不是舞者,可是舞曲皆是出自她一人之手,怎么样,哥哥可要赏赐些什么东西给这位见多识广的女子。”
如此明显要求赏赐,换谁都会以为是厚脸皮,不过大家似乎都习惯了菖菀这样的做法,她一说出来,大家也就开始跟着配合让格雷亚赏赐些什么东西给他表扬过的人。格雷亚立起身,朗声道,“七七姑娘匠心独运,自然是要赏赐的。来人,将我前些时日得到的玉观音与百两黄金一起在宴会结束以后给七七姑娘送过去。”
格雷亚一出口,众人立刻都向七七投去了羡慕的神情。虽然在东芝送银子和玉器是最没有诚意的表现,不过这些东西从格雷亚手中送出就完全不同了,要知道在东芝,格雷亚的发明虽然方便了全国的人,然而实际上却没有人真正意义上的得到过他的东西。七七锦衣翩翩,孑然独立,向格雷亚行礼道:“多谢王子赏赐。”
慕南絮的目光落在了七七的身上,却也是刮目相看。这样的女子,的确配得上是一个奇才,窝在乐器房实在是太大材小用了。然而有些人自然也跟自己有一样的想法。国王微笑着大声道:“七七姑娘可曾许配他人?”
国王这话一出口,众人立刻再次向七七投去羡慕的眼神。国王陛下这是要当场赐婚啊,在场的全都是年轻诸侯,青年才俊,对于她一个小小的琴师简直就是无上的荣宠。可当事人却是面色平静,秀眉似远山青黛,唇边笑意盈盈,仿佛国王一会儿要说的事和她没有丝毫的关系,众人瞧她那对美眸深邃难测,浓密的眼睫毛更为她这双凤目增加了一丝神秘之感。菖菀听到这,连忙替她答道:“回父王,七七整日沉迷乐曲,还未曾遇见良人。”
国王哈哈一笑,目光中带出一丝笑意:“如此佳人,与玉衡正是匹配。”
此言一出,筠绣眸光骤冷,她看着国王,是怨是恨是怒,可终究化成一片无奈。她的注意到七七面上始终神情平静,只是那双独具风情的眼睛轻轻扫过了玉衡,却是没有丝毫羞涩,只是观察评估之态,随后垂下了眼睛。她压抑住心头的丝丝不快,目光笔直地看向玉衡,她很想知道——此刻他究竟会作何选择!如今如果玉衡识趣,就应该立刻站起身来,叩谢陛下的恩典。可是玉衡只是目光平静地坐在那里,神情之中没有一丝的波动。他难道想抗旨不尊吗?国王看着玉衡,筠绣也看着玉衡,在场的所有人目光都在玉衡的身上,良久,整个大殿之内都是一片死寂。慕南絮淡淡一笑,看来这个七七就是国王为玉衡选中的妻子了。玉衡虽然贵为东芝的相辅,可东芝的国王一直都没有忘却过他是齐楚人这件事。他很有能力,在政事上也能够帮助他,可这些都不代表国王会让他娶自己的女儿,不对,应该说他不会让自己的女儿嫁给他。所以为了断了筠绣的这种念想,他不惜与菖菀演出这么蹩脚的戏也要断了他们之间的姻缘。到底还是有异国歧视。筠绣长袖下的手紧紧攥了起来,指甲几乎掐入手心,可是在众人看来她的神色依旧平静。众人正等着玉衡站起身来谢恩,他却坐在那里像是根本没听见一样。国王不耐烦了,又高声道:“玉衡,你以为七七姑娘如何?”
玉衡在万众瞩目的情况下长身而起,他脸色一沉,眉梢便携了煞气,令人生畏:“陛下,七七姑娘虽好,奈何非我良配!”
这句话一说出来,满殿皆惊,每个人脸上都是极大的愤慨,这玉衡也过于大胆了,竟然敢当众拒绝国王的婚事!便有多事的官员要上来参奏,可格雷亚此时冷眸扫过,众人都缩了缩脖子。明明是这玉衡驳了皇家的颜面,格雷亚却护他,气势逼人,任何人不敢在他面前放肆多说一句。慕南絮微微一笑,若是没有这份骨气,当年也不会在齐楚落得仕途中落。此刻,国王几乎是瞬间崩盘,目眦欲裂,瞪着玉衡道:“你这是要抗旨不遵吗!”
玉衡扬起眉梢,微微一笑道:“陛下什么时候颁下旨意说要将七七姑娘许配给我了吗?您刚才明明只是在问我的意思?我表达了自己的意思难道错了?”
国王心头恼恨,眼下明明所有人都听懂了自己有赐婚的意思,他却故意装作不明白。要不是筠绣对他痴情一片,要不是他在朝事中没有出过一点纰漏,真恨不得现在就将他拖出去杀了。国王想到这里怒火更炽,不过依旧维持着他的王者姿态,“那你说说怎样的姑娘才是你的良配?”
“红梅,世间仅此一女子才是我的良配。”
然而现在这女子已经不再了,所以什么姑娘都不能成为他的良配。这样的回答或许比让他当场答应国王的赐婚还深刻的伤痛着筠绣的心,多少年了,他始终放不下他的亡妻,她始终无法向他靠近。看到玉衡如此之态,众人都知道他是打定了主意要拒婚的,不禁都看向那位七七姑娘,却见到她依旧是不卑不亢,神情淡漠,仿佛丝毫也不在意一般。国王目视着玉衡,见到他依旧是一副不领情的模样,不由重重地将怀中美酒摔落在地上。 众人看到这种情景,心头都不禁大为吃惊,看样子国王这一回是要责罚玉衡了。菖菀冷笑,虽然看不见玉衡与七七叩首谢恩的模样,但能看到筠绣由忧转伤,由伤转愁的模样也是十分赚到的感觉。谁知下一刻,国王却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大笑起来,声音十分响亮:“罢了罢了,你要喜欢什么样的姑娘,将来再求我赐婚就是!”
看过去就像是一场闹剧,玉衡的当众拒婚,国王一点都没有责罚。“你怎么看?”
慕南絮学着格雷亚先前吃葡萄的动作问道。“玉衡与亡妻只见的感情世人皆知,国王想要赐婚就是坏人情感,他要是强行让玉衡娶了七七倒是能断了筠绣的念想,可这也违背东芝提倡的自主,国家精神与一方情感,他当然要考虑大局。”
慕南絮淡淡一笑,却是不置可否。要说玉衡这些年来对国王也是尽心尽力,就算国王顾忌着玉衡与红梅只见过去的情感,不舍得女儿嫁给对方耽误一生,也不会贸然的随便将个女人推给玉衡。除非这其中还有什么他们不知道的东西,比如说玉衡和筠绣看见七七时恍然又失措的表情。慕南絮察觉到一道目光落在了自己的身上,她转过了头,正巧对上筠绣的目光,却见到那一双美目之中流露出一丝复杂的神情。慕南絮对她微微一笑,平静不掺杂任何情绪,筠绣回复一笑,目中却燃起了火般的旖旎,随后很快转开了目光。慕南絮垂下眸子,长长的睫毛掩住了眸光里的异色,看来筠绣公主是将刚刚一事的原因也怪在了自己身上。看来自己今日不仅是来拉仇恨的,还要替所有人都背口锅。就在宫中就行盛宴的时候,此时的大街上也是刚刚散了,街上的行人已经十分稀疏,沿街的店铺纷纷拆下了门板大洋,幽深的石板路上不时传来几声犬吠。就在这个时候,一个黑衣男子手中捧着锦盒,悄悄来到了驿所门口。驿所的门卫看见他出示的令牌纷纷让出了一条道。他进了驿所,柳如眉正在和何采南吵闹,小肆抬眼看见黑衣男子进门,手中的剑顿时出鞘,指着他的脖子道:“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那黑衣人眼睛珠子转了转,看了小肆一眼,嘿嘿一笑道:“我听说小主子出生了,所以今日特意来送贺礼。”
小肆脸冰成霜,来着不是别人,正是无二。他看了眼无二手中捧着的一只锦盒,想起之前在船上他对慕南絮所言,不由怒目而视,“在我取下你的脑袋之前,快滚。”
无二却一边笑着,一边揭开锦盒,眼中只见到一片光芒耀目,再仔细一瞧,盒子里的宝贝竟然使用金丝织的帕子抱着的,实际耀目的不是宝贝而是那张帕子。而那张帕子正中包裹的是一条被处理过的人腿。柳如眉见到后不由大惊失色,哪有送礼送腿的,这明显就是来闹事的啊。随后就见无二笑道:“这条腿正是当年我被主子打折的一条,今日送给娘娘,就当是还当年的恩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