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火暖意十足。将屋里都衬得暖烘烘的。姜卿浅的哭声断断续续的从另一侧的屋子传出来,扰得人心神烦乱的。玉楼紧紧地抿着唇掌灯,只是那眼角的不耐烦,显现出她此刻的无力的烦乱来。不管如何,姜卿浅也是主子,而她作为一个属下,的确是没有任何可以置喙的,唯有期望自家主子能稍加管教一二。可见这主子在榻上打盹的样,明显是没将姜卿浅的一哭二闹三上吊那些招数看在眼里。她折身去取了一床被褥来,春日寒气深重,她担心姜曦禾着了凉,生了病。过了一个时辰,那边的哭喊声依旧不绝于耳。玉楼实在是烦闷的,就算是扯了两团棉花塞在耳里,也无济于事。她换了一个方向坐着,哭喊声略微小了些许。就在她打算在调调方向的时候,就见姜曦禾平静的睁了眼,翻身将被褥压在了身下:“什么时辰了?”
“已经到了该用晚膳的时候。”
玉楼见着姜曦禾醒了,双眼一亮顿时就跑到了她的身边去,“主子,您要用膳吗?”
“不了。”
姜曦禾掖了掖被子,又慢慢地闭了眼,“你自个去吃吧,我想再接着睡会儿。”
“可主子您都睡了一下午了。”
玉楼小声抱怨着,蹲在了她的床榻边前,余光却一直看向了窗子外。如此隐晦的暗示,姜曦禾自然也看懂了。她也不是自个睡醒的,而是被人吵醒的。她从来都不知道,自己的这个妹妹,竟然这么哭得,真的是颇有父皇后宫中那些个妃子的风范。她觉得自己以前教她的那些,大概她已经全忘了一个干净吧。姜曦禾叹气,将被子裹了裹:“随她去吧。”
“若是一会儿你实在是受不了,就将她打晕吧,也免得在跟前惹一些祸事出来。”
姜曦禾懒洋洋的吩咐,显然此刻已经没了更多的顾虑。得了姜曦禾的承诺,玉楼两眼顿时一亮,脚已经有些控制不住的想要往外跑去。可还没等到她动作,屋子的门就被人大力撞开,姜卿浅正赤足散发的出现在了她的面前,整个人就像鬼一样。玉楼着着实实是被吓了一跳,烛台明晃晃的被她拿在手中,似乎正想要砸下去,却被姜曦禾用短剑给挡住了:“你做什么?”
“有些急。”
玉楼将烛台拿下来,暗搓搓的一笑,便往后退了几步。姜卿浅见了,便直接扑了过来,不偏不倚正好将姜曦禾拦腰抱住。姜曦禾虽然有些防备,可还是被姜卿浅所带来的冲劲直接给扑倒在了床上,幸好身后是枕头,没出什么大事,要不然姜曦禾觉得自己被姜卿浅扑到这么一下,腰都要被扭伤。也不知她如今是从哪里学来的这些玩意,动不动就直接往人身上扑。姜曦禾觉得她压在自己身上有人难受,便想将人推开,谁知道姜卿浅就像是有粘性一样,黏在她的身上,推都推不开。没一会儿,她便感受自己的腹部着实难受的厉害。或者说是,极疼。疼得她想要在地上无所顾忌的打滚,就好像有人用刀将那玩意一点一点的刺进了骨子里,将她的骨髓,硬生生的挖出来。没忍住,她痛极的轻哼起来。姜卿浅似乎也没有料到会发现这样的一幕,当即便傻了眼,还是一动不动的扑在姜曦禾的身上。甚至是她想,如果她能顺势就往她的肚子里送上一刀会如何?结果不言而喻,就算是她送上一刀又如何?她身边的玉楼,也会一剑了结自己,或许又会将她关在一个暗无天日的地方,任她受尽折磨和凌辱。沉思间,姜卿浅只感觉自己的腰背一痛,整个人已经倒在了后面的木桌椅上。玉楼已经扑到了床边,着急的喊着主子,没一会儿便将外面守着的人给引了进来。众人不敢懈怠,立马就去找了大夫。慌乱之中,却无一人注意到姜卿浅正捂着背站在桌子边。等着姜曦禾情绪稍微稳定下来,玉楼却突然发了狠。她扯过了一旁的绳子,朝着姜卿浅走去。姜卿浅见了,转身就要往外奔去,可也不知是不是走得太急,竟然没有注意到脚边的凳子,直接就被凳子的一角给绊住,整个人就朝前摔去。他这一摔,也正好给了玉楼机会,她上前从后面直接就绑住了姜卿浅的双手,尔后便将人提起来,往她的自己的屋子里送了去。将她推进屋的时候,玉楼也不曾手下留情,像是发了狠,直接将人狠狠地推了进去,她整个人面朝着摆在屋子正中央的桌子边角撞去。边角硌在她的肚子上有些疼,可也决计不会想姜曦禾那般疼得整张脸就像一张白纸似的。玉楼好以整暇的靠在门边,语气也是凶狠的厉害:“你最好祈祷主子无事,若主子出了一丁点意外,我有的是办法让你后悔来这个世上走一遭。”
不远处,和姜卿浅有染的那个侍卫,也只能面无表情的看着,连走近一步的心都没有。在姜卿浅绝望的目光中,玉楼麻利的将门关了,然后上了锁。等着府中的下人将大夫请回来的时候,南暄意也正好从西北军中将军医给带了出来。本来请着军医,他还有几分愉悦的,可一进屋子看着院子中这般凝重的气氛时,当即也不顾什么礼仪风范,撩着衣裳便直接往屋子中冲去。他冲到屋子中的时候,姜曦禾正抱着肚子蜷在床上,颜色如雪,整个人似乎都要被汗给濡湿。南暄意心疼的上前,将姜曦禾抱进了怀中:“曦禾。”
“大夫?大夫在哪?”
南暄意抬头喊着,清雅俊秀的脸因为姜曦禾,已经有些扭曲到了一起。听见他的咆哮,军营这才不急不忙的挎着药箱走了进来:“我这把老骨头,可走不过殿下,还请殿下谅解一二。”
“废什么话,快来给太子妃看看如何?”
南暄意着急的剁脚。见着那军营还想去拿什么丝线,来个悬脉,南暄意就恨不得将姜曦禾头下的枕头给抽出来,直接往他的脸上扔去。都什么时候,竟然还讲这些礼数。这不是存心让人着急吗?就连玉楼也在那里提醒,军医这才恍惚的一拍脑袋:“年纪大,忘性也就大了。”
说完,这才慢吞吞的过来,摸住了她的脉搏。“不知太子妃如何?”
南暄意着急道。军医仔细探听了一会儿,又换了只手,尔后才慢吞吞的摆手:“无妨无妨,这是喜事。”
“内子疼得在床上打滚,算什么喜事?”
南暄意沉声问道,眸子已然黑沉下来。军医依旧笑呵呵的:“太子妃不过是动了胎气罢了。”
“还未恭祝殿下,太子妃有喜了。”
“不过太子妃脉象弱,身子骨有些差,再加上这儿着实不是一个养胎的好地儿,为了太子妃和腹中未出世的孩子,殿下还需尽快的送太子妃回京城才是。”
“至于其他,小人才疏学浅,实在是瞧不出。”
南暄意握着姜曦禾的手一颤,咬咬牙:“若是落胎如何?”
落胎这词一出,不但军医,就是其余人也全部被他的话给惊到。“孩子。”
细弱的声音传来,南暄意也能感觉到自己手腕上搭着的手正慢慢收紧,“不行。”
为人医者,军医自然是要劝着留下这一孩子的,何况这孩子还不是普通人家的,而是皇家的嫡子啊。如何能落?可当他看见南暄意一脸的痛苦时,只能琢磨着换了另一说辞:“太子妃身子差,若是落胎,恐会随着腹中的孩儿一同去了。”
南暄意的眉头死死地拧着,整个人就像是置身在无边的地狱中一般。整个屋子里,所有人也是大气都不敢喘的,生怕惹怒了这位主子。唯有一人……军医刚刚已经给她扎了几针,止住了痛意。姜曦禾稍微恢复了些力气,便接着南暄意的力道,坐了起来,靠在他的怀中,虚弱的笑道:“我们的孩子,你不期待吗?”
南暄意面色复杂的看着她:“你可还记得聂先生在你出谷时的叮嘱。”
“记得,可那又如何?你是储君,当年会是皇帝,你不可能没有子嗣的,殿下这是我们都无法逾越的。”
姜曦禾说着,便长舒了一口气,手指攀上了他的衣领,慢慢的抚摸着,“相信我一次,好吗?”
南暄意捉住了她的手:“若这个皇位要用你的命来赌,我情愿放弃这一切,随你远走天涯。”
“曦禾,你不知道,你对而言,就是全部,就是人生,没了你,我就算是坐拥天下又如何,终究也不过是一个孤家寡人罢了。”
南暄意偏头吻上了她的眉心,“曦禾,除了你我什么都不想要。”
当初争储君之位是为了你,将来争夺皇位还是为了你。前生,我坐拥锦绣万里河山,被天下景仰,那又如何?今世,我抛下所有富贵荣华,只愿换你,常伴在吾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