炊烟袅袅而起。姜曦禾隔窗而望,正想回头和雪初晴说些什么,就见崔莹儿垮着一张脸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正在拼命解释的秦舟。可是秦舟越解释,崔莹儿就越气,恨不得直接将人给推出门去。可惜,她的力气小,推不动。只能任由秦舟不断地在耳边唠叨。“你很烦!”
崔莹儿终于有些受不住的回头瞪着秦舟,一双眸子红通通的,就像小兔子似的,特别惹人怜。雪初晴伸手拉了拉姜曦禾的衣裳,用眼神示意着:你不管管?姜曦禾打了一个呵欠,又重新趴回到了窗边,山脚下正有烟雾升腾而起,直冲云霄。“曦禾!”
崔莹儿哭着跑了过来,一把就扑在了她的身上。眼泪水全部都蹭到了她的衣裳上,湿了一大片。姜曦禾将手搁在了她的腰间,温柔的安慰道:“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还有谁。”
雪初晴在一旁撇撇嘴,“除了那个自认良好的世家女,谁还能有这个本事。”
“你现在说话怎么也阴阳怪气的。”
姜曦禾笑,“也不知跟谁学的。”
“有句话你没听过吗?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雪初晴抱着手,身体靠在柱子上,就这般瞧着她。“你现如今倒是会编排我的不是了。”
姜曦禾拍了拍她的肩,“莹儿,起来告诉我,怎么了?”
崔莹儿抹着眼泪坐直了身子,却依旧在哭哭啼啼的,姜曦禾觉得被吵得有些难受,却依旧带着几分笑意。她伸手摸了摸她的头:“乖,别哭了。”
秦舟上前了几步,却被雪初晴给拉了回来:“你们怎么了?”
秦舟抿着唇,没说话,只是很担心的看着趴在姜曦禾身上的崔莹儿。崔莹儿终于止住了几分泪水,她拉着姜曦禾的手,只差没有将泪水一股脑的全部都蹭到她的身上去。“陆软玉她……她讽刺我……”崔莹儿涨红了一张脸,“她说我只是一个粗使丫头,不配和秦舟在一起,就算在一起,我也只能当一个暖床的,她还说我,还不如那些倚红偎翠的姑娘。”
雪初晴听了,顿时就被气得怒火在瞬间冲上心头,她愤愤的将袖子挽了起来,就要出去:“我去找她算账。”
“回来。”
姜曦禾冷淡的声音响起,她低头看着崔莹儿,“你继续说。”
崔莹儿委屈的瞧了姜曦禾一眼,又道:“我把她给揍了一顿。”
姜曦禾一脸果然如此的表情,雪初晴则目瞪口呆的看着她,颇有几分佩服。“人你都揍了,你还怕什么。”
姜曦禾摸着她头,“出气了没?”
“有一点点解气。”
崔莹儿一脸可怜样的抬头,悄悄地比划了一下,“只有一点昂。”
“她嘲讽你,你也打了她,如今也算是两清了,那你委屈个什么,说到底你还占了便宜了。”
姜曦禾将她拉了起来。崔莹儿扭捏着看了姜曦禾好一会儿才道:“我是担心陆软玉她找秦舟的麻烦。”
“你们不懂事的玩闹罢了,谁能当真啊!”
姜曦禾拍了拍她的手,“放心吧,交给我。”
“不会让你有事的。”
延陵夫人带着陆软玉住在山脚下。这是延陵夫人自己要求的,本来延陵禹是想单独将陆软玉安排在这里的,可耐不住他娘亲对陆软玉的疼爱,跟个眼珠子的一样护着,只能将两人安排到了一起。姜曦禾去的时候,陆软玉正趴在延陵夫人的怀中哭的梨花带雨的,延陵禹站在一边也是束手无策。“姜姑娘。”
瞧见她来,延陵夫人也顾不得怀中的陆软玉,连忙站了起来。姜曦禾有些疲倦的用手撑在桌角边上,并没有坐下下去:“我想找夫人说几句话,不知夫人现下可有空?”
其实她的人都到了这里,万万没有再将她赶走的道理。延陵夫人心中也知她过来是为了什么事,于是便狠心将陆软玉往旁边一推:“阿禹,你先带玉儿下去,我和姜姑娘说一会儿话。”
“伯母!”
陆软玉拽着延陵夫人的衣裳不放,“她和她们摆明了是一伙的!”
“我要回去告诉爹爹,将她们都关进牢里!”
陆软玉不管不顾的发着她大小姐的脾气。或许以为还在家里,人人都要让着她,又或许觉得有延陵夫人在,万事无忧。姜曦禾反手扣着桌面,顺势坐下:“这般跳脱的性子,难道延陵夫人觉得这位陆姑娘很适合当一家的主母?”
陆软玉一听,顿时就炸了:“你算是个什么东西,竟然敢这般说!我一定要……”不等她吼完,她就瞧见一向疼爱她有加的延陵夫人一下子就跪了下来:“殿下,软玉年级小,你别和她一般见识。”
“年纪小?”
姜曦禾嗤笑,“若论年纪,我与她应该是相当吧。”
“延陵夫人,娶妻当娶贤,你若是让她进了门,你是想你们延陵府后院都不得安宁吗?”
“不过陆寒那个老匹夫,为人向来恭敬谨慎,怎么就偏偏摊上了这么一位闺女,想必日后,可能辛辛苦苦攒了大半辈子的官运亨达,都要败在你的手里了吧。”
姜曦禾瞧着陆软玉冷笑。延陵夫人被她说的老脸一红。陆软玉刚准备开口,就冷不丁给延陵夫人大力扯下,然后一下子就摔在了地面上。延陵夫人装作不见她可怜兮兮的眼神:“多谢殿下指点,待臣妇回去之后,必定对玉儿严加看管。”
“其实延陵夫人也不用这般,宫中教养嬷嬷甚多,不如请上一两位回去,好生生教教陆姑娘规矩。”
姜曦禾用手托腮,“如今是在回春谷,我不好与她计较,怎么着也得给聂先生一个面子,可若等本宫养好身子回了临安,可就不是这般能敷衍了事的。”
延陵夫人继续拜下:“臣妇知道。”
“今儿我来,是想和延陵夫人说,刚才发生的事,莹儿年纪小,不懂事,可能无意冒犯了陆姑娘,延陵夫人就看在莹儿不知事的份上,这次也就算了吧。”
姜曦禾秋波微微流转,可眸中透出的寒意,却让延陵夫人觉得后脊背一凉。“是玉儿先开口顶撞了崔姑娘,这事是玉儿的错。”
“既然延陵夫人也觉得是陆姑娘的错,那本宫也就勉强算是陆姑娘的错吧,还望以后陆姑娘能克己慎行,毕竟临安到底比不上回春谷,能任由她这般肆意撒泼。”
姜曦禾向来都是那种典型的,能蹬鼻子上脸,顺着杆子往上爬的。延陵夫人那话一出口,她自然而然的也就会顺着她的话说下去。延陵夫人小声的回了一句:“是。”
陆软玉也是在临安长大的,除了年幼的时候,因为是庶女的关系,不曾见过什么大场面,但后来她的姨娘扶正,她也的的确确的是和临安的贵女挨着一点关系。但她明白,就她这般的出身,有些场合还是不能去的。况且到底她也算是一个聪明人,自打延陵夫人一句殿下出口,她就隐隐约的猜出了面前女子的身份。能让延陵家族的主母低头,还唤一声殿下的,除了他们大楚的公主外,大概也没什么人了。她暗自懊恼,怎偏生随便招惹一个人,都是这般显赫的身份。姜曦禾似笑非笑的瞧了眼已经乖巧下来的陆软玉,弯了弯唇角:“既如此,那曦禾就不打扰两位休息了。”
“母亲,我去送送殿下。”
延陵禹作揖,随即就转身跟在了姜曦禾的身后出来。大白正在外面等着她,瞧见她开,一下子就蹭了上去。她笑眯眯的伸手揉着它头顶的毛:“怎么跟着我出来了?不去哄哄你的未婚妻?”
“刚才发生了什么?”
延陵禹跟在她的身后问道。“你问我?”
姜曦禾坐在了大白的身上,然后扭着身子指了指自己的鼻子,“不如你去问问陆姑娘吧。”
“延陵公子应该教教你那未婚妻,什么叫谨言慎行。”
大概是因为天冷的缘故,临安的雪还未化掉,街上的行人也少的可怜。当姜淮晋赶到醉仙楼的时候,他发现桌子上的酒已经被那人喝掉了一半。他将大氅脱下来,交给了随从:“酒这玩意伤身,还是少喝些,要是让曦禾见了,指不定该心疼了。”
南暄意将杯中的酒一口灌下,有些辛辣的问道瞬间就滑过了喉咙,他抿了抿唇舌:“她若是能出现在我的面前,心疼心疼我也挺好。”
“如今天冷,床榻空冷,不知姜兄可曾感受过?”
南暄意又倒了一杯,眉眼轻扬间,全是嗤笑。姜淮晋有些尴尬的摸了摸鼻子,随即就像一个没事人样的坐下。说到底,他们也不过是各有私心罢了。他让人重新温了一壶酒上来:“你这般大张旗鼓的前来我大楚,可是有了舍妹的消息?”
“嗯。”
南暄意极其冷淡的应了声。“在哪?”
姜淮晋急切的问道。南暄意轻描淡写的一笑:“不急,先陪我喝完这一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