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涌动,灯火璀璨。姜曦禾捧着那盏琉璃样式的花灯,看向了茫茫的人海,身子恍惚已经被钉在了原地,再也动不了半分。崔莹儿有些奇怪的伸出手,在她的面前晃了一下:“曦禾,你怎么了?魂不守舍的?是不是觉得刚才那位公子皮相太好,所以看呆了?”
“我给和你说哦,楚大哥对你可谓是非常非常好的,你要是因为一副皮相就移情,放弃了楚大哥,那可真的很可惜的。”
崔莹儿噼里啪啦的说了一堆话,见着她还是这般模样的时候,不由得伸手推了她一下。姜曦禾倏然回神,摇头:“没,只是觉得他依稀有几分似我的故人。”
“可你不是不记得从前的事了吗?”
崔莹儿觉得十分奇怪。“是啊,不记得了,可是脑子里隐隐约约的,还是有几分影子的。”
姜曦禾说着,低头抚摸着手中的花灯,“真的很像,可我记不起来,那人是谁。”
“那追上去问问不就好了?”
“算了吧。”
姜曦禾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拒绝,“我们去放河灯吧。”
“我许了一个愿。”
“哎呀,别说别说,这愿望啊,说出来就不灵了!”
崔莹儿听见河灯两个字,顿时就将所有的注意力,又转回到了河灯的身上。于是她兴奋地拉着姜曦禾的手,在人流中穿梭,最后来到了河边。河边已经站了许多人。其中以未出阁的女子居多。崔莹儿拉着她,便想挤到河边去,却被姜曦禾拉了一半,到了一个摊子前。上面放着笔墨纸砚。姜曦禾拿起了笔:“不是说,要把愿望写在纸上,放在河灯中,让它与河灯随波而去,许的愿才会灵吗?”
崔莹儿挠了挠头:“这话是这样不错,可我不曾读过书,也不会写字。”
“那我代你写吧。”
姜曦禾拿了一小张纸,写了一个“归”字后,便折叠起来,放进了河灯之中。“真的吗?”
崔莹儿顿时兴奋地跳起来,她拉着姜曦禾的手道,“我啊,我的愿望不多,无非是希望我认识的所有人都能好好地,然后……再让我嫁一个如意郎君。”
很简单的愿望。可却让她无端的羡慕。她有家人,有亲友,有她所挂念之人。而她了……孑然一身,什么都没有。在这个世间的痕迹,空空如也。她笑着提笔,在那张小小的纸笺上,将崔莹儿的愿望,一字不落的写了下来,吹干后,递给了她:“走吧,我们去放河灯。”
“希望我们的愿望,都能实现。”
“会的。”
月华倾洒了整个河面。水光粼粼,一只竹筏倏然就出现在了眼中。竹筏上长身玉立着两个男子,其中一个,赫然是她们刚才所见的模样。隔着幕离,她站在河岸上,一直看着他。直到他的身影,渐渐地融入了夜色之中。这才回头和崔莹儿说道:“我们也走吧,天色已经很晚了,该回去了。”
“嗯。”
“莹儿,我今天很开心。”
姜曦禾有些不舍得看着千灯飘荡在河面的景象,“等下次出来,还不知道要到何年何月了。”
“等你病好了之后,楚大哥自然会带你出来的,他最不舍得就是你了。”
崔莹儿说的诚挚。可她却不肯信半分。她不相信自己和楚云婓是未婚夫妻,因为她对他全无半分心动。夜风渐起,寒气袭来。姜曦禾拢了拢衣衫,与崔莹儿一同往马车走去。却在离马车只有半步之遥的时候,一群人顿时就将她们给围住。为首的男子,容色只能勉强算俊朗,可是眉间涌动着的轻浮,却让人心生不喜,下意识的想要远离。姜曦禾拉了崔莹儿一般,将她半遮半掩在了身后:“公子莫不是走错路了?”
“非也非也,小爷我正是为了姑娘而来。”
他游遍花丛,自然知道面前这个身段玲珑的女子,要比后面的那个女子,更加惹人欢喜,纵不曾见过她的面容,但那身段,却是足以教人觉得销魂蚀骨。这般想着,心中妄念更甚。他搓了搓手:“小娘子,不如你随我一同回去如何?小爷保证你锦衣玉食,荣华富贵享之不尽。”
“呸!”
姜曦禾倒是还沉得住气,不过崔莹儿却是一把就将姜曦禾拉开,凑上前来,气势很足。“哟,也是一个小美人儿,不如也从了小爷如何?”
“你算个什么东西!让开!”
崔莹儿刷的一下就将腰间的佩剑给抽了出来,泛着寒光的剑尖指着他的喉咙。“哟,还是个带刺!小爷喜欢。”
那男子哈哈大笑,笑声狷狂。周围的百姓见了,无一不绕道而走。姜曦禾不动声色将周围百姓的模样,尽收眼底。她暗中拉了拉崔莹儿:“小心。”
“不过小美人知道小爷是谁吗?就敢这般用剑指着小爷?”
男子脸上带出了几分惋惜来,“听好了,小爷可是县太爷的公子,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吴佟。”
“我管你谁家的?本姑娘就问一句,你让还是不让?”
崔莹儿十分强硬的用剑指着他,虽然她听见他的名号也有些心虚。毕竟民不与官斗,这是老祖宗那辈就传下来的规矩。可是她也知道,如果今晚她和曦禾落入了这人的手中,她还有自保的能力,但是曦禾绝对没有,清白自然也不在了。她瞪着那一双圆滚滚的眼睛,努力的想要拿出几分气魄来。可是吴佟却是丝毫不担心的哈哈一笑:“既然小美人儿,敬酒不吃吃罚酒,那也别怪小爷不会怜香惜玉了。”
“上。”
吴佟打了一个手势,周围的人,顿时就蜂拥而上。姜曦禾余光瞥见来人,袖中的短剑极快的就落入手中,一个挥手间,便取了一条人命。“曦禾,你是真人不露相啊。”
崔莹儿感慨了一句之后,就极快的加入了战局,不过还是在护着姜曦禾。虽然姜曦禾一出手,就让她惊艳了一下,可到底她身子骨弱,估计还没杀到两个人,自个就先倒下了。吴佟带来的人,也不是草包饭桶,对付半吊子的她们还是绰绰有余的。不过顷刻间,吴佟便出手将人给擒下。不得不说,虽然吴佟是个浪荡子,但那身手绝对是一等一的好。他搂着他的腰,轻笑着:“又细又软,还挺香。”
“真不知这余家镇,何时出了你这般风神俊秀的可人儿,若非小爷我今儿心情好,岂不是就要错过了吗?”
姜曦禾双手被他钳在了背后,崔莹儿也被他的手下给擒住。“放开。”
姜曦禾漠然出声。“不放,除非你答应随我回去。”
吴佟调笑着,伸手刚摸上了她的幕离,忽然就感觉手掌心一疼,下意识的就放开了怀中的人。瞅着机会,姜曦禾一把就抢过了他腰间的软剑,剑招狠厉的朝吴佟刺去。一击,便中了他的手腕。血顺着他的手腕和她手中的软剑流下。吴佟瞧了眼,神情顿时就狠戾起来。姜曦禾执剑看着他。倏然间,就感觉到自己好像落入了一个温热的怀中,抱着她远离了这个是非之地。“莹儿!”
她急忙出口,就见着另一个身着锦衣的男子,也跃入了人群之中,将擒住崔莹儿的人,全部打趴下后,便带着她朝她们飞来。见着人儿平安无事之后,姜曦禾心中顿时就松了一口气,她一抬头,那张温雅的容颜,刹那映入眼中。恍惚千树万树梨花盛开。“是你!”
姜曦禾脱口而出。“是啊,我们又见面了,小丫头。”
他说着,再一提气,便带着她飞向了另一端的河岸边上。那儿没有人,只有头顶上一轮皎皎明月。刚一落地,他便松了手,脸上带着几分歉意:“事关紧急,若有失礼之处,还请姑娘多多海涵。”
“今儿承蒙公子照拂两次,公子大恩,曦禾没齿难忘。”
姜曦禾也明白她们刚才所做之事,有些于礼不合,便退了一步,缓缓福身,“还未请教公子大名。”
长发微散,露出了一截细腰。楚腰纤纤,理当如是。饶是见惯了美色的他,不免都有几分心魂被慑住的感觉,更别提其他平凡男子,也无怪那人想要将她捉了去。这般身段,就算不论容貌,也是极其诱人……他看着她,目光不免的也带上了几分暗色。“在下复姓延陵,单名一个禹。”
他还了一礼。“原来阁下就是大名鼎鼎的延陵公子,先前是小女眼拙了。”
姜曦禾语气极其稀疏平常,与他往日听见的他名号时的人,好像不太一样。“曦禾!”
就在他准备开口的时候,就见身后另一名姑娘,突然就眼泪汪汪的扑了上来,一把就抱住了她的腰,“你要是出事了,我该如何向楚大哥交代啊!都怪我擅自带你出来。”
“要出来的是我,与你何关。”
姜曦禾安慰的拍了拍她的肩,“别哭了,还有人在了。”
听见了她这般说,崔莹儿才止住了眼泪,可依旧是两眼一汪泪水的瞅着他们:“多谢两位公子相救。”
“不必,只是日后姑娘出门,多少还是带些侍卫的好,如今世道正乱,你们女子总是容易吃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