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去。姜曦禾只觉得心中的烦躁愈来愈盛,似乎都要破体而出。而婉儿也是很清楚的看见,姜曦禾这些日子,也是一日比一日的消减。她每天换着法给她做膳食,可是效果却微乎其微。用膳时,根本不见得她会比之平常多吃一口。这日有些炎热。婉儿打了帘子,有些心疼的看着呆在屋子里绣花的太子妃,觉得今儿这个天气,她又不怎么会吃东西了。不多时,小厨房便做好了一桌子的吃食,琳琅满目的,看着就很有食欲。可是今儿姜曦禾却也同往常一样,用了些后,便没有在放了下了筷,连她们辛苦熬制了四个时辰的汤都不肯喝上一口。“太子妃,您要是再这样下去,太子回来见着,非要心疼死不可。”
婉儿站在姜曦禾的耳边,极快地说道。姜曦禾懒洋洋的一伸腰:“哪有这么严重啊。”
“怎么会没有这么严重?”
“等他回来时,京城大抵已经落雪了吧。”
姜曦禾托腮想着,看着院子外的白云,淡淡一笑,“江南就很少落雪,就算落了雪,也是浅浅一层,唯有去年的时候,临安出人意料的下了好大的一场雪。”
“可惜我身子孱弱,不能玩雪。”
“有时候我常想,如果有朝一日我身子好了,还能去北方看雪,那该有多好啊!”
婉儿道:“如今您连饭都不好好吃,如何能将养好身子,不如您在喝一些汤吧。”
姜曦禾摇头,起身离开:“没胃口。”
“明儿你别费这么大的力气了,怪浪费的。”
姜曦禾走到屋子的榻上坐下,“我想吃一些清淡的东西,比如白粥这一类的。”
“是,奴婢记下了。”
“今儿天真不错,你替我将屋子里的窗子都打开吧,敞亮一下多好啊。”
姜曦禾偏着头,看着院子。清风忽来。抚平了她许多烦闷的愁绪。婉儿极快的换了一盏茶上来:“奴婢瞧着太子妃您就是太思念太子了,才会这般。”
“奴婢以前也曾听人说过,当一个人开始因为另一个人烦闷,愁思不展的时候,就是因为这人得了一种病。”
婉儿笑,“相思病。”
听着婉儿的打趣,姜曦禾只是浅笑不语,没有说破。她是担心南暄意不假,可是这些担心,却不足以,给她造成这般大的困扰。姜曦禾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心:“婉儿,你先下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婉儿应了声,手脚麻利的就退出了屋子。走到了院子中的时候,婉儿还是有些不放心的回头看了眼。蹙眉不语。晚些的时候,姜曦禾便得到了一封飞鸽传书。信上很简单的只有四个字:一切安好。却突然让她悬吊起来多日的心思,微微收敛住了一些。其实这也不怪她草木皆兵。只是……习惯了。以前南暄意还在东宫的时候,许多事情,只要不关系到自身,她都不会去管,而今她不在了,好像以前那些沉寂下去的,一个个的全部冒了出来。蠢蠢欲动。姜曦禾抓住了笔,沾了墨,这才刚刚提笔。倏然便有破空之声传来。一直静立的烛火,便突如其来的风,倏然扑灭。整个屋子,刹那间便陷入了黑暗之中。姜曦禾慢吞吞的将笔放下,一动不动的。月华慢慢的从外面笼罩进来,她侧脸看过去,就看见了有形貌高大的人,正站在了窗子下,手中剑光凛冽。“敢在皇宫中行刺,你们的胆子,还真不小。”
见着有人行刺,她反而还送了一口气。像是原些那种平平安安的日子,着实令她觉得十分怪异。就像是有一条蛇,在暗处盯着她,只等时机一到,便会毫不留情的扑上来,给她咬上一大口,血淋淋的,不留半分的余地。那黑衣人没有说话,只是平静的举起了手中的剑。姜曦禾顺势也摸着了袖子中的匕首,不过身子却未有半分的动作。就在那刺客扑过来的一刹,另两道人影,不知道从哪里也扑了过去,极快的就和那名刺客交上了手。似乎那刺客也没有想过半路会杀出一个程咬金出来,身子有那么一瞬间的僵直。也就是这半分的迟疑,一下子就被保护姜曦禾的暗卫逮着了机会,一人上去补了一剑。一见这个情形不对,那名刺客转身就想离开。可有名暗卫,已经先他一步,守在了窗子口,根本不给他半分可乘之机。刺客见了,心思立马活络的想要转身,去抓姜曦禾,以此作为挟持的人质。可还不等他靠近半分,另一名暗卫就极快的挡住了他的去路。两相夹击,几乎根本没有生还的希望。他刚准备咬碎嘴里藏得毒药,服毒自尽,另一人却比她的动作更快,一招便将他制下,把他压在了有些冰寒的地面。刺客抬头看去,借着月光,才发现了制住他的男子,长了一张极美的皮囊。这男子,他刚巧识得。原是红袖招中的头牌,长沂公子。当初水袖偏转,不知迷惑了京城多少儿郎的心。不过他为什么……还不等刺客想通,就感觉自己的脊背一痛,似乎骨头都要碎了。“将灯点了吧。”
姜曦禾清清淡淡的声音响起。长沂将人放开,转身去将刚刚被扑灭的烛火点了起来。灯火一亮。刺客这才有闲心好好地看着灯下的美人儿。白瓷如玉,就像是一樽瓷娃娃。“将你的狗眼睛收好了。”
长沂说着,用剑尖挑了挑他的眼。冰寒的剑气在眼间划过,顿时就引起了此刻的颤栗。“你是谁派来的?”
长沂用剑将他的下颌挑了起来。刺客冷笑一声,没有说话。“长沂。”
姜曦禾喊住他。“主子。”
“带回去用刑吧。”
姜曦禾走了过来,站在刺客的跟前,“像他们这种硬骨头,你给他们一点颜色看看,他们是不会和你说真话的。”
“若是你用了刑,他还是不肯招。”
姜曦禾的眉眼间,跃上了几分凉薄,“那就将他们的骨头,一寸一寸的全部给我打碎。”
“我倒要瞧瞧,你们的骨头到底有多硬。”
姜曦禾低头,看着刺客盈盈一笑,“你别这般看着我,我也知道你想说什么?”
“那我们就先试试吧。”
姜曦禾指了指窗子,“带回去。”
“是。”
两名暗卫应了声,将人抬着跃了出去。很快屋子中就只剩下了姜曦禾和长沂两人。长沂倏然就一撩袍子跪下:“长沂来迟,还请主子恕罪。”
姜曦禾摆手:“你这也不是赶过来了吗?”
“这又不是什么大事,你别这么紧张,再说他们能来行刺,我反而觉得心里还有踏实些。”
姜曦禾回到椅子上坐着,“因为这也代表了,他们并非是完全没有动作。”
“但是不管如何,属下终究还是让主子受惊了。”
“你无须自责。”
姜曦禾掌了灯,“你今儿就别守在我这里了,回去守着吧,他们应该会派人来救他的。”
“可是您这里?”
“不是还有殿下给我留下的暗卫吗?”
姜曦禾道,“所以,你无须担心我。”
“去吧。”
夜深。可是楚国侯府的一处院子中,依旧灯火通明的。楚云婓面色有些郁结的直接闯进了屋子了。姜卿浅正坐在榻上绣花,这般安静的姿态,似极了姜曦禾。站在门口的楚云婓有那么一瞬间的呆愣。那种感觉,就好像他已经得到了姜曦禾,她成了他的妻子,正在等他归家。听见声音,姜卿浅抬了头,也顺势放下了手中的针线:“夜深了,你怎么来了?”
“不能来?”
楚云婓哑着嗓子反问,走了过去。姜卿浅摇头:“只是有些好奇罢了。”
“你现在说话的调子,倒是跟你姐姐学了个十成十。”
楚云婓扯着嘴角说道,也不知是夸还是讽刺。然而姜卿浅自然不会在意这些,她也就权当是夸奖了:“你还未说,这般晚了你怎么回来了?”
“难道那些温柔乡,已经留不住你了?”
楚云婓直接在姜卿浅的对面坐下,拧着眉:“你又何必明知故问?”
“你为什么要派人去行刺你姐姐?”
“哦,原来是为了这件事啊。”
姜卿浅一脸的了然,说出来的话也是云淡风轻,“自然是为了降低她的戒备。”
“你是不知道我姐姐这人,别瞧这她温温柔柔文文弱弱,很好打发哄骗样子,实则了,那颗心啊,也不知道筑起了多少的高墙。”
姜卿浅歪着头想了想,“如今南暄意外出征战,东宫也就没有主心骨,她自然是要防着我们的。”
“如若我们不出手,就这般一直等待机会,那是永远都等不了的。因为她的戒备,不会因为我们不出手变得松懈,而是变得愈加警惕。”
“你瞧,若是我在这个当头出手,她了,便会将她的防备心降低一点。”
姜卿浅笑,“对了,你在找几个人去救一下那个刺客好了,既然是做戏,那就要做全。”